阿措這邊跟元珣慢悠悠的逛著,也不知道逛了多久,夜色愈發深了。
就在阿措逛得有些累了,天邊忽的響起一陣轟隆聲——
一朵絢爛璀璨的煙花在漆黑的天幕之間炸開,流光飛轉,宛若千樹萬樹的花朵盛開,隨後又漸漸落下,星星點點,如雨如霧。
“哇——”
她本能的感嘆道,這也太美了吧。
路上行人也紛紛駐足,仰首望向天際那如夢如星般的焰火。
忽的,阿措覺得腰間一輕。
在夜色的遮掩中,元珣帶著她飛了起來,輕風劃過臉頰,很快兩人便穩穩地落在一品齋的屋頂上。
突然站的這麼高,阿措還有點慌張,緊緊地抱住了元珣的胳膊,“夫、夫君……”
元珣瞥見她的怯意,哼笑一聲,“膽小鬼。”
嘴上嘲笑著,手卻穩穩地託著她的腰,扶著她坐在屋脊之上。
一品齋是京城中最豪華的酒樓,自然也修建得又高又顯眼,如今他倆坐在這高處,街市裡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起來。
從高處俯瞰著下方的燈火爛漫,別有一番意趣。
阿措有些畏高,還是緊緊抱著他的手臂,小聲道,“為什麼突然飛上來呀?”
元珣指了指那綻放的焰火,說道,“這裡看焰火,看的更清楚。”
阿措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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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清楚,又沒有人遮擋。
阿措愉悅的將帷帽摘了下來,衝元珣輕笑一下,“夫君你真聰明,還會飛,好厲害!”
元珣稍稍抬起下巴,眼底泛起一絲得色。
當這一陣焰火放完後,阿措好奇的往下看了看,忽的,她蹙起了眉頭。
元珣注意到她的小表情,“怎麼了?”
阿措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了指斜對面的那條巷子口,疑惑問,“那兩個人,好像長公主殿下和那個……唔,司空大人?對,好像是他們诶!”
元珣微微一怔,狹長的眼眸眯起。
巷子口,月白色衣袍的男人手中捏著一盞燈,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身尋常打扮,面上圍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兩人站在一起說著什麼似的,神色算不得特別好。
“是不是他們呀?我看著好像是!咱們下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大家一起逛更熱鬧。”
“不是。”元珣道。
“啊?”
“不是他們。”元珣收回目光,深深地看向阿措,“你看錯了。”
阿措咬了咬唇,她應當沒瞧錯啊……
元珣見她還盯著那邊,有些不悅的捏住了她的小下巴,讓她與他對視著,聲音沉沉道,“跟我在一起,專心點,別總是想東想西。”
阿措,“……”
陛下怎麼又不高興了啊,開始買花燈也是這樣。
說話都透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晚上也沒吃醋呀。
她這般想著,還是抱著他的手哄了哄,軟綿綿的喚他,“好夫君,天底下頂頂好的夫君。”
元珣就氣不起來了。
手掌扣著她的小腦袋,狠狠的吻了下去。
鼻間一下子充斥著他身上的氣息,阿措的臉瞬間染上一陣緋紅。
一時間,她都有些分不清,那些咚咚咚的聲響,是煙花炸開的聲音,還是她的心跳聲。
沉沉夜色中,他高挺的鼻子蹭著她的鼻尖,啞聲呢喃道,“跟我在一起時,你的眼中隻能有我,知道了麼?”
阿措迎著他寫滿佔有欲的眼眸,咽了下口水,“嗯嗯,知、知道了。”
元珣滿意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萬千焰火,滿城花燈,都不及他此刻眉間溫柔。
第67章 朕要他們通通陪葬!(加更)……
元宵節第二日, 便迎來了新年的第一次大朝會。
朝會有一堆的事情要議論,往日都是大臣們在下面講,元珣作出最終決定便可。
可今日,他卻主動跟吏部侍郎提出, 劃掉沈家兩個子弟春闱考試的資格。
沈家那兩個子弟並不是什麼驚世大才, 陛下劃掉兩個應試舉子的資格,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但偏偏這兩個子弟是沈家的人, 是後宮那位宸妃的親兄弟啊。
沈雋已經被貶去嶺南了, 沈家子弟又仕途無望,那這沈家是徹底廢掉了。
一時間,臺下眾臣紛紛揣測:
陛下這樣打壓宸妃的娘家, 難道這宸妃失寵了?
不會吧, 不是說過年這些日子陛下幾乎與宸妃形影不離, 兩個人膩歪得很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眾臣琢磨沈家的事時, 元珣又拋出一個消息來,“楚相抱病在身,已經給朕上了好幾道折子,想要告老還鄉。朕感念他多年勞苦,便允準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眾人面面相覷, 這楚善林怎麼好端端的告老還鄉了?再說了他才到知天命的年紀,也算不得老。
朝中不少人是楚善林提攜上來的,此刻心裡也七上八下的沒個底。
明明前段時間他們去給楚相拜年的時候, 楚相還好好地,面色紅潤有光澤,看著康健的很。不過有消息說他前幾日跌了一跤,之後就在家休養著,元宵節也沒怎麼擺宴……
難道這一跤跌的很嚴重?
朝臣們的心思都放在沈家和楚家這兩檔子事上,司空曙抱病未來上朝的事就顯得毫不起眼了。
與此同時,京城客舍門口。
一匹矯健的黑馬系在一旁系馬樁上,茶棚之下,一襲青袍的司空曙背著手站立著,目光飄忽,像是在等著什麼。
沒多久,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司空曙一怔,連忙抬眸看去。
“子言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
當看到來人是一襲灰色長袍的尉遲虎時,司空曙眸中的喜色漸漸地黯淡下去,隻扯了扯嘴角道,“沒事。”
尉遲虎翻身下馬,自顧自倒了一碗茶水喝,一臉炫耀的嘆息道,“沒辦法,家裡那些女人見我要出遠門了,一個個哭哭啼啼的,我隻能耐著性子安撫了她們一陣。唉,有的時候女人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日後你要是娶妻了,可別像我一樣納那麼多妾,三個四個就差不多了,再多幾個真應付不過來。”
司空曙對他這德行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淡淡的瞥了一眼,並沒多加理會。
尉遲虎吃了一大碗茶後,抹了下嘴巴,道,“子言,你還在望什麼呢?難不成陛下還派了旁人與咱們同行?”
司空曙,“沒。”
“沒有的話,那你也別墨跡了。”尉遲虎整理了下行囊,粗著嗓門道,“咱們出發吧,趁早出發,也能早點趕到驛館休息。”
司空曙緩緩收回視線,薄薄的嘴唇抿得直直的,低低的“嗯”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翻身上馬。
臨走之前,司空曙再次回顧了一眼身後。
依舊沒有那人的身影。
她大概就沒打算來送他吧。
思及此處,他那張清俊的臉龐上泛起一絲苦笑來。
到底還是他奢求了。
馬蹄飛起輕塵,客舍門口的柳樹也冒出幾抹新綠。
在不遠處的小巷子裡,一名宮婢匆匆的走到一輛華麗馬車旁,輕聲道,“殿下,他們已經走了。”
馬車內響起一聲悅耳的聲音,“本宮知道了。”
長公主端坐在車內,白皙修長的掌間是一塊質地極好的美玉。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1
昨夜燈火闌珊間,他將這塊玉佩塞到她手中,聲線繃的都發緊,“這塊玉佩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喚你殿下,我想喚你一聲瑾瑜……”
“你、你別著急拒絕我,明日我便要去隴右,這一去可能要三四月,你可以慢慢考慮……”
“還有就是,若是你明日能來送送我,我會很高興的。”
他說這些話時,拘謹的不敢看她的眼睛,耳尖都泛著紅。
塞完玉佩,他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堂堂宰執之才,上輔君王,下安黎庶,在她面前,跑的很是狼狽,險些還踉跄跌跤。
回憶戛然而止,長公主輕輕閉上眼睛往後靠去。
瑾瑜,瑾瑜……
有多久沒聽到別人這樣喚她了?
瑾瑜,意為美玉。
可她,早已沉淪在那些汙穢不堪之中,不再是那無暇白壁,怎能與他相配呢?
她端麗的眉間銜上一抹鬱色,將手中的玉佩捏的很緊很緊。
***
在得知被取消應試資格的第二日,沈家兩位少爺連著爛醉了七日。
等清醒過來,看著變成啞巴的大妹妹沈如玉,和徹底瘋掉的孫氏,大少爺沈伯勳做主將府邸賣了,遣散下人,收拾行李,一家人僱了馬車連夜離開京城,前往嶺南投靠沈雋。
楚善林告老還鄉後,不少官員登門拜訪,都被拒絕。之後,楚家一門也賣了府邸,隨著楚善林一同回了淮南老家。
沒過多久,楚善林便心悸中風了,楚家兩個兒子不爭氣,為了爭家產鬧得整個楚家雞飛狗跳,最後鬧得不歡而散,楚家一門也逐漸走向衰敗……
且說京城這邊,開春以來,最熱鬧的事莫過於春闱考試。
阿措平日裡跟女先生讀書時,女先生也會拿一些時興的文章詩作給她上課。
阿措心裡念著祖母之前的一番教導,也很努力的跟女先生學著。
時間一晃便過了兩月,冰雪消融,萬物復蘇,又到了三月草長鶯飛。
阿措聰慧,如今能識得不少字,還能提筆作出一兩篇詩句文章來。
這日,她望著殿後那一株開的正爛漫的桃樹,咬著筆頭寫了一首《詠桃花》——
女先生和安秀姑姑她們看過後,皆贊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