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棉沒吭聲。
柴晴女士那邊又問:“回來了沒有?把回來的航班給我,我讓公司的助理去接你。”
蘇棉說:“沒回,我在非洲還有事,有什麼話等我回國後再說吧,媽,掛了。”
蘇棉掛得幹脆利落。
她也不怕柴晴來月茗公館,她在柴晴身上學到的,要想和柴晴女士對話對得快樂,厚臉皮是基礎,大家都是睜眼說瞎話的人,比的不過是誰更能扯罷了。
第二天,柴晴女士又給蘇棉打了電話。
蘇棉假裝沒看見,也沒回復。
又過了兩天,她的舊賬戶又收到了來自柴晴女士的打款,這回倒是闊綽,足足一百萬。沒多久,柴晴又給她打電話了。
這一回,蘇棉接了。
“棉棉,錢收到了嗎?哎,我那天看金額的時候就覺得不對,我們棉棉才華橫溢,之前設計的產品都是店裡的暢銷款,半年下來怎麼可能才這麼點錢,一查,果然下面瞞了。”
“媽,您別這麼說,其實說來都是我不好,公司掛在我的名下,我這半年來也沒管過公司,一直是媽您替我管的,可能公司裡的人見我不在才肆意妄為,膽大包天,我畢竟年輕,也管不住公司,記在我名下,我想了想覺得不合適,等我回國了轉回媽您的名下吧,有媽您管著,底下的人才服氣,至於其他收入分成,您走正規的手續給我就成,一視同仁,公私分明。”
公司雖然是記在她名下的,但是畢竟她不是管理層,以前也約等於架空的位置,圖有一層名聲。如今想想,萬一柴晴女士拿它幹點什麼壞事,擔責任的人可是她。
她這話說得婉轉,言下之意,以柴晴的情商和智商不難懂。
這事沒解決,甭想她乖乖地回去吃飯。
果不其然,柴晴那邊靜默了片刻,過了會,才說道:“行,等你回國了就去辦。”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蘇棉佩服自己養母的氣度,也說道:“好,我應該這幾天就回去了,媽,您也不用讓助理去接我了,我一個人回去就成,等我回去了再和您約時間吃飯,您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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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媽很久沒見你了。”
蘇棉掛了電話。
她沉默了半晌,心情始終有幾分復雜。
每次接完柴晴和蘇建超的電話,好好的心情都會被一掃而空。
就在這個時候,秦明遠忽然發來一條微信,問她吃不吃蘋果派。
盧慧敏女士最近沉迷烘焙。
蘇棉在朋友圈也十分捧場,但凡盧慧敏發朋友圈,底下必點贊,必彩虹屁誇贊。今天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盧慧敏就發了一條朋友圈,九宮格配圖,正是新鮮出爐的蘋果派。
這一周以來,蘇棉都沒跟秦明遠碰上面,不過她倒是知道他最近在休息,基本上也是宅在家裡,鮮少出門,隔三差五的,她的陽臺門沒關的時候,她能聽見譚銘鋒或者季小彥和他說話。
她也不是特地去了解的,隻是秦明遠的朋友圈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運作。
她也沒回復。
他每天都會給她發消息,她是選擇性回復。
現在見到這條消息,蘇棉心情正鬱結,也不想搭理他,把手機往床上一丟,看電視劇去了。
過了幾日,蘇棉如約回了久違的娘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冷淡起了效果,柴晴十分熱情,拉著她的手就噓寒問暖,還直言她瘦得不像話,趕明兒給她補補。
蘇棉近來吃好睡好,加上有鍛煉,氣色絕佳,瘦也是健康的瘦。
不過看柴晴都沒仔細瞧她,也知道又是場面話。
蘇棉左右打量,客廳裡空空蕩蕩,並未見蘇建超的人影。她心裡嘀咕,也不知道這回她的養母在打什麼主意。
她已經不是秦家的媳婦,按道理來說,她對蘇家應該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秦明遠追她的事兒,一直很低調,連盧慧敏都不知道,網絡上的風向,秦明遠知道她不喜歡,也控制得嚴嚴實實。
柴晴笑說:“你爸爸不在,你爸爸最近忙著呢,咱家最近打算進軍新領域。”
“什麼領域?”
“it方面。”
蘇棉有些詫異,蘇家向來是做實體業的,早些年做的是傳統實體業,後來不大行了,抱著秦家的大腿才撐了過來,也進入了電商行業。
蘇棉不動聲色地說:“it方面對蘇家而言是全新的領域,爸爸勇氣可嘉,我相信蘇家在爸爸的帶領下,會越來越好。”
柴晴又跟她說了小部分it方面的事兒,也沒細說,都是一些籠統的話。
蘇棉過來蘇家的時候,差不多六點,柴晴拉著她說了二十分鍾,才一拍腦袋,說道:“都快六點三十分了,你沒吃晚飯對吧?咱們去吃晚飯吧。本來說在家裡讓阿姨做的,但今天阿姨家裡有事兒,請了假,媽在外面訂了位置……”
似是想到什麼,她又說:“我問問你爸爸來不來,都多久沒見自己的女兒了,要不來媽替你說他。工作是重要,有女兒重要嗎?”
柴晴給蘇建超打電話。
蘇棉無聲地在一旁看著,見柴晴一張嘴一閉嘴的,不到一分鍾,便對蘇棉說:“搞定了,你爸在外面談合作呢,說等會過去。”
蘇棉乖巧地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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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柴晴訂的是一家本地菜館,環境幽靜。
包廂裡養了一缸錦鯉,正中央有一張圓桌,擺了四張靠背椅。桌椅屏風都是黃檀木做的,古樸雅致。
蘇棉不動聲色地看著。
柴晴拉著蘇棉入座,說:“你爸會稍微晚一點,我們先點菜吧。”柴晴打開菜單,隨意掃了眼,便流利地報了七八樣菜,看樣子倒是沒少來過這兒。
蘇棉軟軟地說:“媽,怎麼叫這麼多菜,我們吃不完吧?”
柴晴說道:“我之前常來這兒跟客戶吃飯,這幾道菜味道都不錯,你嘗嘗,瞧你最近都瘦了,多吃點,女人呀,太瘦也不好,身上沒點肉,等你到了三十就跟泄氣的皮球一樣,變得幹癟癟,容易顯老。”
蘇棉說:“哎,媽您別擔心,我才二十四呢,離三十還遠著,媽您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我怎麼瞧著眼角的皺紋比以前多了?媽,雖然爸對您感情深厚,你們又是多年夫妻一起共患難走來的,但男人嘛,外面誘惑多,爸又事業有成,雖然五十好幾了,但看著也是個儒雅的叔叔,現在的小女孩就喜歡大叔類型的,跟飛蛾撲火似的,擋都擋不住。”
她關懷地說道:“媽,您可別為了生意,忽略了對自身的保養,再不濟去打點玻尿酸或者自體脂肪也行。”
柴晴這些年來身邊都是一群恭維她的人,哪個不是誇她保養得當,像三十出頭風韻猶存的女人,平日裡照鏡子時也是自信滿滿,哪裡有像蘇棉這麼直白?一時間,內心便有幾分不痛快,再瞧她乖巧軟綿的模樣,也挑不刺來,隻好壓制住不痛快。
蘇棉仿佛未曾察覺到柴晴的面色,又殷勤地說:“媽,去日本打吧,我認識一個不錯的醫生,順便可以去購物一圈,放松放松,工作是重要,但是心態放松也重要,身體需要年輕,心態也得年輕。”
柴晴稍顯冷淡地說:“你有這份心意,媽內心很欣慰。”
蘇棉笑說:“都是一家人嘛,我也擔心你和爸之間有感情危機。”
柴晴和丈夫這些年都忙於工作,夫妻倆一個月裡頭見面次數屈指可數,她忙她的事業,他也忙他的事業,她不能生育,丈夫也沒提過過分的要求,她一直心懷感恩。隻是丈夫事業有成,如今家業做得越來越大,貼上來的狂蜂浪蝶自然不少,她安插在丈夫身邊的眼線就親眼瞧過好幾個,雖然最後都被拒絕了,但是男人本性如何,她自是清楚。平日裡跟丈夫見面相處,相敬如賓,外面人人稱贊,但到底不及年輕那會兒甜蜜溫馨,她也沒在丈夫眼裡見到過年輕時的深情。
今天被養女直白地挑明自己不再年輕,以及感情危機,柴晴此時已經有幾分不悅了,臉上的不痛快幾乎沒壓住。
也是此時,包廂外有人敲了敲門。
服務員帶著蘇建超進來了。
蘇棉望去,蘇建超身後還有個陌生的男人,生得倒是儒雅,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不過從眼角的紋路看來,應該也將近四十了。
蘇建超招呼陌生男人坐下,才對柴晴說:“這是我談合作的季總,季國方,我說要過來這裡吃飯,他也順道過來了。”
柴晴立馬女強人做派,伸手便跟季總打招呼。
被稱作季總的男人也和柴晴打招呼,恭維了柴晴一番。
柴晴聽得眉眼含笑,隻道:“季總這張嘴可真會說話,季總您這情商開it公司之餘,再開個公關公司,我看肯定沒問題。”
季國方看向蘇棉。
蘇棉站了起來,才打招呼道:“爸,季總。”
蘇建超說:“我女兒,蘇棉,我們夫妻倆常年在外,和這孩子也難得見面,我女兒搞藝術的,從念書到創業,從沒讓我們擔心過。”
季國方說道:“蘇總和柴總是能人之輩,虎父無犬女。”
柴晴笑:“都坐下來,我點了菜,服務員,再來菜單來,看看季總您還要吃什麼?”
三人言笑晏晏。
蘇棉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
一頓飯下來,都是蘇建超在和季國方談生意上的事兒,柴晴鮮少開口,大多時候在一旁賢惠地給蘇建超布菜,隔三差五地還讓蘇棉去給他們斟茶倒水。
蘇棉一一照做,內心如明鏡。
一頓飯結束後,柴晴接了個電話,說是公司臨時有急事,要回去處理一趟。
蘇建超義不容辭地送妻子過去。
季國方說:“蘇小姐不介意地話,我可以送你回去,我開了車過來。”
蘇棉沒開口。
柴晴略微沉吟,說道:“沒事,我們棉棉打車回去就行,太麻煩季總了。”
蘇建超說:“現在都九點了,棉棉一個姑娘回去不安全,季總是老朋友了,有季總送,我也放心。”
蘇建超看向蘇棉,說道:“棉棉,還不來多謝季總,回去的路上別給季總添麻煩。”
蘇棉點點頭。
蘇棉坐上了副駕駛座。
季國方問她:“你住在哪兒?”
“月茗公館。”
“大學附近的小區?”
“嗯,是的。”
季國方笑道:“蘇小姐長得就像大學生,比十八歲的女大學生還要有氣質,改天出來吃個飯?”
蘇棉內心反胃,卻也很平靜。
她今天見到包廂裡有四張椅子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場飯局不僅僅是家宴。柴晴是這家店的常客,訂位置的時候店家不可能不問幾個人,擺上四張椅子,分明就是早已知道季國方會來。
吃飯時再聽蘇建超和季國方的談話,就知道蘇建超有求於季國方。
原以為她的養父養母為利益不擇手段已經是最低的下限了,沒想到賣了一次女兒,還想賣第二次。
秦明遠好歹生得英俊,家財萬貫,年紀雖然比她大了四歲,但是在婚姻裡也是常見,隻是這位季國方,比她大了足足十六歲,說句不好聽的,她喊他一聲爸爸,年紀上也是可以的。
如今再聽他言辭間的油膩味兒,對比起來,蘇棉都覺得秦明遠變得閃閃發亮,光芒四射。
大抵是有了心理建設,知道養父養母找她吃飯,絕對沒安好心,如今她的內心出奇地平靜。
“蘇小姐?”
蘇棉回過神來,“啊”了聲:“什麼?”
季國方說道:“我問你賞不賞臉改天一起吃飯?”
蘇棉輕笑了聲,說道:“可以呀,你是我爸爸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我的長輩,長輩請晚輩吃飯是我的榮幸。”
季國方聽出她言語裡的意思,倒也不著急,說:“明天有空嗎?”
此時,蘇棉的手機震動了下,來了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