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紫東華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以往秦明遠有工作在身,進了劇組後,除非是老爺子家有吃飯孝敬老人家的需要,他從來都不會踏進紫東華府的別墅半步。
不用對著那張喜怒無常的臉,她也樂得輕松自在。
秦影帝在外如謙謙君子,清雋高雅;在內則是一個喜怒無常萬分挑剔的神經病,去精神病院坐鎮,絕對能擠進最變態病人排行榜前三。
蘇棉完全猜不到秦明遠回來的理由。
浴室的大門被推開。
秦明遠手裡搭著一件羽絨服,身上的白襯衫穿得一絲不苟,連半絲褶皺都沒有。興許是有些熱,他扯了扯領帶,微松後,解開了襯衫的第一個扣子,鎖骨半露。
他半張臉藏在了門後,眼神毫無波瀾。
無端有些禁欲感。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蘇棉。
蘇棉半是驚喜半是害羞地說:“老公,你怎麼回來了?你明天不是還有戲要拍嗎?”
……狗男人你知道敲門兩個字怎麼寫嗎?
……大雞爪子你的手明天要被威亞吊斷了!
水溫有些燙。
蘇棉瑩白的肌膚微微泛紅,一雙清澈水潤的眼睛湿漉漉的,在水氣氤氲之下,顯得楚楚可憐。
秦明遠又扯了下領帶,語氣冷冽:“少找我的助理打聽我的事情,做好秦太太的本分……”他抬腕看了眼腕表,食指輕敲,嗓音裡添了幾分低沉:“給你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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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看也沒看蘇棉一眼,直接轉身離去。
蘇棉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一個神經病計較。
為了報恩,為了報恩,為了報恩。
為了二十多年的恩情!
她灌了半杯加了冰塊的青檸蘇打水,直接離開浴缸,去另一邊的幹湿分離房裡衝了個澡,擦幹身體後,走路帶風地往二樓臥室走去。
和秦明遠結婚一年多,某方面的事兒也能大致摸清。
好比秦明遠,婚姻內丈夫行使的權利從未落下。
回家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回來必要行使他的權利。
蘇棉進臥室後,秦明遠已經穿著墨藍色絲質的睡袍躺在了床上,手裡拿了本時尚雜志,正是她昨晚的睡前讀物。
他顯然剛洗過了澡,頭發微微湿。
屋裡隻開了盞床頭燈,光鮮昏黃,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更顯深邃。
這張微博上千萬少女大喊“我可以”的臉,此時此刻抬了頭,朝她勾手:“過來。”聲音裡帶著沙啞,少了白天裡的冷漠。
蘇棉深諳男人的劣根性。
這種時候男人必然是有求必應,聖人時間一過,翻臉不認人。
蘇棉把自己當成了一根鴨脖子。
蘇棉本想演著戲,腦子裡數著麻辣鴨脖,數著數著又被打斷,索性不數了,幹脆努力地履行妻子的義務。
他身上有酒精的味道。
蘇棉後來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閉眼前,隱約領悟到一件事——大雞爪子一喝酒就思yin谷欠!
次日鬧鍾響的時候,蘇棉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半睡半醒地睜眼,關了鬧鍾,腦子裡一股腦地湧上了昨天夜裡的桃色記憶。
人qi如她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好害羞,唯一不滿的是太累,每次秦明遠一回來,她第二天醒來就覺得骨頭散架,小說裡比喻成被車碾過毫不過分,別人都是被普通車碾過,她是被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幻影反復碾壓。
昨天夜裡睡前未徹底合上遮光窗簾,六點的早晨仍有月輝。
秦·勞斯萊斯幻影·泰迪·明遠似是在夢靨,眉頭緊皺。
蘇棉半撐著身體,欣賞著噩夢中的大雞爪子。
……不得不說,這人長得是真好看,睡夢中的五官即便是皺著眉也如此賞心悅目。他的出道成名作《金宮》裡就有一幕睡顏,被廣大粉絲認為驚鴻一瞥,大叫我可以!前面後面都可以!她每次看到這樣的評論都在心裡冷冷一笑,別可以了!田也能被耕壞的!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顯然是夢見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蘇棉微微一笑。
……別醒來了。
然而剛這麼一想,秦明遠猛地一伸手,將她的腦袋摁在了胸膛上。
她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砰咚砰咚地在她耳邊跳動。
他牢牢地抱著她,手勁兒特別大。
蘇棉掙脫了下,沒掙脫開,隻好當一隻毛毛蟲,努力地往上爬,終於鑽到了肩窩,有了一絲呼吸的餘地。
她輕輕地喘了口氣,伸手去掰秦明遠握在她腰肢上的手指。
一根一根地掰。
五根都掰開後,她往右側一滾,還沒徹底滾出他的懷抱,他大手一攬,又把她攬回了懷中,抱得比之前更緊了,仿佛抓住了噩夢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蘇棉前不久剛被勞斯萊斯幻影反復碾壓,幾個小時後鬧鍾響起,壓根兒沒睡飽,這會兒是真沒力氣了。
她翻了個白眼,仰脖瞪著他。
她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他優美的下顎弧線,心裡默默倒數著。幾分鍾後,手機鬧鈴再次響起。她閉上眼,佯作沒聽見,順帶伸了手搭在他的身上。
沒多久,她身邊的男人總算有了動靜,探長了胳膊,摸著她的手機,關掉了鬧鈴。
旋即,是短暫的沉默。
緊接著,蘇棉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了一邊,疑似有幾分嫌棄。蘇·奧斯卡影後·棉佯作剛剛轉醒,揉著睡眼朦朧的臉,聲音柔軟地說:“老公,你該出發去劇組了,再過一會早高峰,會堵車。
“嗯,知道了。”
一大早,聲音冷冷淡淡。
秦明遠下了床,去浴室裡洗漱。
水聲哗啦啦地響。
蘇棉困得在床上打盹兒,再次睜眼時,秦明遠已經衣冠楚楚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又是那張毫無波瀾的臉,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屋裡暖氣足,蘇棉夜裡睡覺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真絲吊帶睡裙,這會兒半摟著薄被,遮光窗簾徹底打開,幾縷朝陽在她光滑白皙的肩頸上跳躍。
她散落著長卷發,幾根發絲略顯調皮,扒拉在鎖骨上,微微打著卷兒。
紅色的細帶子襯得她皮膚白如窗外雪。
她軟軟綿綿地喊了句:“老公?”
秦明遠無聲地收回目光,問:“在看時尚雜志?”
蘇棉隻覺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半晌才反應過來,說:“半夜當睡前讀物看的。”
“第十二頁,第三張圖。”
他語氣裡顯然是帶著嘲諷:“你們蘇家怎麼教女兒的?你這樣的審美配得上名媛兩個字嗎?昨天那件大衣去年穿過了。我們秦家是虐待你還是對你刻薄了?穿過一次的大衣你敢穿第二次?是我沒給夠你錢還是怎麼著?”
“我……”
“別讓我再見到那件零審美的大衣。”
蘇棉的話還沒出口,秦明遠長腿一邁,人已經離開了臥室。
她一整張臉被氣成了河豚。
實在忍不住,一個電話就撥給了唐詞詞。
“我去他大爺的!這是人話嗎?”
“什麼叫說我們蘇家是恩麼教女兒的?我穿什麼他管得著嗎?管這麼寬咋不去南極管企鵝拉屎?”
“是,我們蘇家是沒他們秦家有錢!沒他們秦家有底蘊!但是我起碼知道人是怎麼做的!”
“那件大衣是V家去年的高定款好嗎!限量版的!十八萬一件!他們秦家首富了不起啊!錢就可以隨便扔嗎!又不是禮服!我穿兩次怎麼了?”
“零審美?他才零審美!昨天微博裡把我誇上天的人沒一萬也有五千!”
……
蘇棉的手機來了條短信。
提示到賬二十萬。
備注是:買衣服錢。
蘇棉更是怒火交加。
“秦明遠這個瘋子在羞辱我!用二十萬羞辱我!居然給我打了二十萬!讓我去買衣服!他有病是嗎?有本事天天給我打二十萬啊!冬天算四個月,一百二十天,一天一件大衣,兩千四百萬。”
唐詞詞弱弱地說:“……我也願意被人拿二十萬羞辱。”
蘇棉:“你有點骨氣!”
唐詞詞說:“那個,寶貝,我們換個角度想,這證明你老公在關心你,我都不記得你去年穿過V家的高定大衣了,你老公居然記得耶!這說明什麼?他很關注你啊!”
蘇棉:“呵,他在挑我刺,找我茬!這麼細節的地方都記得,還能記住這麼久,時隔一年拿來說事,大清早狠狠地打我的臉,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是什麼?分明是懷恨在心,等著揪我小辮子……”
唐詞詞:“你說得也很有道理……”
蘇棉:“大雞爪子!”
唐詞詞:“臭男人!”
蘇棉:“狗男人!”
唐詞詞:“渣男!”
蘇棉:“混球!”
唐詞詞:“混賬!”
蘇棉:“鋼鐵直男!”
唐詞詞:“說他鋼鐵直男都侮辱了鋼鐵直男!
宣泄完畢。
蘇棉說:“哦對了,大雞爪子臭男人狗男人渣男混球混賬說他是鋼鐵直男都侮辱了鋼鐵直男的秦明遠讓我按照時尚雜志裡的圖買衣服,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麼審美……”
說著,蘇棉翻到雜志的第十二頁。
目光落在第三張圖上。
凝固住了。
唐詞詞:“嗯?什麼衣服?讓我來欣賞影帝的審美。”
蘇棉:“負分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