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就見一個鬼魂從門穿進來。
在這寒風呼嘯的大晚上的,穿著一身白色麻衣,胸口還有一個沒有痊愈血洞的女鬼穿牆而來,這情景怎麼看怎麼嚇人。不過對於妖來說,鬼這種東西,隻要不搭理它們,它們也不會理你,鬼會害人,卻很少會去招惹妖類。
鬱敏敏飄進來,探頭看了一眼床上,見閨女窩在人家懷裡睡得昏天暗地,忍不住笑了下,方才將目光落到摟著自己孩子的妖身上。
她從來沒想過在她死之前,還像個小團子一樣可愛的女兒長大後會找一個妖結婚。曾經也想過孩子長大了,會有什麼樣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可這樣的情況,從來不在她的預期之內。
奚辭輕輕地坐起身,雙手依然掩著懷裡人雙耳,略略朝她頷首表達了一下不能起身迎接的歉意,說道:“鬱齡睡著了,嶽母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問。”
鬱敏敏朝他笑了下,飄然坐到床前不遠處的一張高腳圓凳上,用意念和他交流:【鬱齡……還可以活多久?】鬱敏敏的鬼魂雖然還沒有休養好,沒辦法和人正常交流,不過和妖卻沒有大礙,因為妖本身就是一種非人類的生物,可以接收到鬼用意念傳來的信息,不過這種交流,對於鬼魂本身就受傷的鬼來說,消耗非常大,所以一般也不會輕易地和妖交流。
這種事情,天師們隱約清楚,但鬱齡他們卻是不知道的,奚辭也不想告訴他們。
奚辭垂下眼睫,神色平靜,對她的視沒有絲毫的驚訝。
鬱敏敏看著他。
半晌,奚辭說道:“我不知道,不過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找到為她續命的辦法。”就算搶奪他人活命的機會也不要緊,他不願意看著她年紀輕輕,就命隕在對她不公平的命運上。
鬱敏敏默默地坐在那裡,神色有些憂傷。
雖然沒有將話說得太明白,但有些事情彼此卻是心知肚明,奚辭繼續說道:“我和鬱齡見過幾次鬱齡的外公、您的父親。”
接著,便將兩次見鬱天競的過程和她說了。
聽完他的話,鬱敏敏看起來非常悲傷。
鬼是沒有眼淚的,縱使悲傷,也流不出眼淚。
“這事,我還在查,可惜能查出來的不多。”奚辭道,“等下次再遇到鬱天競,我打算先將他控制住再說,到時候再尋找控制他的寶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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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敏敏突然搖頭,【沒用的。】
奚辭挑眉,等她的下文。
【我們鬱家的人,注定爭不過天意。】
奚辭冷笑,“天意是什麼?通靈人縱橫陰陽,窺測天命,有損陰陽,確實不該。但鬱齡又做錯什麼?她不會通靈人的術法,從未窺測過天意,並未縱橫過陰陽,平平淡淡地長大,甚至不曾生起過不該有的心思,憑什麼她就該為先祖做的事情陪上一條命?”
鬱敏敏啞口無言。
“當初鬱天競沒有教你通靈人的術法,想必也希望你能逃過命運,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有正常人類的壽命,可惜你比鬱天競還要短命。”奚辭冷冷地說道。
鬱敏敏默然不語。
直到鬱敏敏起身離開,奚辭說道:“嶽母,我希望鬱齡活著,真真實實地活在陽世間,而不是像你和嶽父一樣陰陽相隔。隻要她活著,我願意折損一半的壽命,和她共享生命,這是我的決心。”
鬱敏敏神色有些復雜,不過仍是朝他笑了下,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翌日醒來,鬱齡見床上的妖依然在睡,像昨天一樣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地起床。
父女倆都有工作,早上要出門,所以劉嬸早早地過來做好早餐了。
江禹城拿著一份報紙坐在餐桌前,見閨女下樓來,忍不住看了一眼樓上,有些別扭地問道:“奚辭呢?”
“還沒起呢。”鬱齡一邊吃早餐一邊道:“他這次受傷很重,B市的空氣並不適合養傷,所以這些天比較累。”
江禹城想到奚辭受傷的原因,便不說話了。
吃完早餐,交待了劉嬸一聲,父女倆各自去出門了。
過了幾天,鬱齡忍不住問每天都懶洋洋地窩在家裡一副沒精神的妖:“你什麼時候回湖月谷?”
江禹城和鬱敏敏佔據沙發另一端一個看電視,一個看書,儼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樣子。
聽到這話,一人一鬼都看過來。
奚辭有些幽怨地看她,“你又趕我走?”
江禹城心說,閨女趕得好,快點將這妖男趕回去,等他變回人類的樣子後再讓他回來,省得每天看他這妖裡妖氣的模樣,心裡就不太平。
這幾天,江禹城每天下班回來看到家裡多了個妖男,每次都要被梗一下,那滋味可真夠難受的,直到現在仍是難以接受女婿是隻妖的事情。沒辦法,作為一個審美觀正常的直男,實在欣賞不來這等妖豔賤貨款的,和他一比,以前不乍順眼的人類模樣的奚辭,倒是接受起來完全沒有障礙。
“沒有,我希望你盡快養好傷。”鬱齡心平氣和地說。
奚辭伸出一根手指卷著她的一绺頭發繞啊繞的,偏首朝她笑,面上非常溫柔,“沒事,也不耽擱幾天。”
雖然不耽擱幾天,可看他每天都沒精神的樣子,臉色白得像生了什麼大病的人一樣,她心裡就難受,恨不得直接灌他喝包血算了。
鬱齡心裡隱約明白他的堅持。
他不想再因為這種事情嚇到她,三歲那時他神智不清,無法選擇,差點害死她。在修羅墓,他清楚地看到她發現他是妖時的那種慎怕及抗拒,雖然被他強勢地讓她直視自己的身份,其實他是記在心裡的,多少讓他有些難受。
他不願意做出讓她再害怕自己的事情,同樣,也不願意再傷害她。
鬱齡見他堅持,說不過他,隻好轉移話題,“對了,明天要去城外拍外景,地點就在……”
聽她說了要拍外景的地點後,奚辭皺起眉,說道:“我陪你去吧。”
聽到這話,父女倆都忍不住看他,眼裡滿是懷疑。
他這模樣,能出現在人前?
“沒事,穿偽裝一下,不會讓人看出來的。”
和他回房休息時,鬱齡忍不住對他道:“你是不是擔心我離開B市會有什麼危險?”
他笑了下,坐在床上盯著她,“小心點準沒錯。”誰讓她的命格比較奇特,又有妖蠱之身,她不找事,事情自動找上她。
鬱齡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又瞅了瞅他,道:“要不,去異聞組找個天師來行了,你就不用去了吧。”
他眯起眼睛,看起來既妖又危險,“怎麼,你覺得我沒能力保護你啊?”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鬱齡非常淡定,沒將他的神色放在眼裡,徑自鑽進被窩裡。
一會兒後,奚辭也鑽進來,將她暖呼呼的身體摟到懷裡,咬了下她軟軟嫩嫩的耳珠,忍不住舔了舔她的脖子,說道:“我自己的老婆,讓別人跟著保護算什麼?”
鬱齡無言以對。
第188章
第二天,鬱齡剛起身,就見最近總要睡懶覺的某妖也跟著起了。
這些天奚辭每天都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比她還貪睡,每天她出門時,他還沒睡醒呢,這種情形,和以往兩人早上起床模式完全對了個調。所以對於他今天醒來這麼早,鬱齡不免有些驚奇。
奚辭打著哈欠,一臉困盹,一副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
“要不,你別去了,在家裡休息吧。”鬱齡邊往牙刷上抹牙膏邊說道,不忍心看他這麼辛苦,她現在倒是有點兒理解奚辭平時總是放任她睡到自然醒的心情了。
“不行,你自己一個人去那裡,我不放心。”奚辭靠著洗臉臺,接過她遞來的牙刷,和她一起刷牙洗臉。
“我可以找婁悅,聽說她回來了。”鬱齡也不想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讓個女人陪著我老婆去工作算什麼?”奚辭叼著牙刷含糊地說。
鬱齡有點想翻白眼的衝動。
洗漱完,換好衣服後,一人一妖下樓吃早餐。
江禹城如往常般坐在餐桌上看報紙,見到他們下來,目光在奚辭身上轉了轉,又有點嫌棄地調轉過頭。
因為家裡不僅多了一隻鬼,還多了一隻妖,所以劉嬸越來越不好待在這裡了,都是早早地過來準備好早餐,然後就直接走了,雖然這樣不方便,不過好過讓劉嬸被嚇到。
所以江禹城這當老板的,隻好提出很多在正常人眼裡挺不合理的要求,劉嬸雖然總被他弄得糊裡糊塗的,幸好沒有過份深究。
江禹城給閨女倒了一杯營養豆漿,說道:“你們這次要去拍幾天外景?是不是這幾天都要住在那裡?”
昨晚聽說了拍外景的地方,距離市區比較遠,一天來回太花時間了。
“預定是三天。”鬱齡回答道,“那裡距離市區有三個小時的車程,每天來回比較麻煩,所以這三天都住在那兒,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