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撐傘的女鬼看了一眼鬱齡,然後又轉頭看向鬱齡身後的江禹城,突然沉默了。
看到這一幕,奚辭眸光微閃,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情,當年鬱敏敏的死亡,恐怕也沒有那麼簡單。
“說話!”鬱齡喝了一聲,神色冰冷,充滿了戾氣。
她這模樣不僅讓奚辭擔心地看著她,也嚇了李秘書一跳。
隻有江禹城,神色冷酷,緊緊地看著前方,突然開口道:“奚辭,能不能讓我……看一看?”
奚辭轉頭看他,想了想,說了一聲可以,伸手在他眼皮上一抹,同時也在李秘書眼皮一抹,並沒有厚此薄彼。
李秘書隻覺得眼皮一涼,等奚辭的手移開,再一睜眼,仿佛世界突然變了。
當看清楚面前突然多出的兩個人時,差點沒嚇尿。
李秘書並不是笨蛋,相反他十分聰明。經過這一系列的事,他現在已經意識,這突然能看到的兩人可不是人,而是鬼——啊啊啊啊!!!話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呢?這是科學的世界吧?那面前這兩隻是什麼啊啊啊!!!
不對,他現在還在人間麼?
比起李秘書的嚇尿,江禹城鎮定得仿佛面前這兩個非人類隻是他的公司下屬,他格外地鎮定,甚至能談判一樣的理智冷靜的聲音說:“十八年前的五月,這棟樓還沒有建成,我們恰好經過這裡,當時正在下雨,外牆的鋼架突然倒塌……其實那時的意外,是你們這些鬼幹的吧?”
撐紅傘的女鬼看了奚辭一眼,心裡十分忌憚他,想了想,如實地道:【這裡是修羅墓,很久以前就是了,是你們倒霉……】說著,她又看了一眼奚辭,繼續道:【那個女人,有人要她死!就算她逃過這一劫,以後也逃不開,她命中注定是要死的。】“是誰?”鬱齡厲聲問道。
【我不能說!】女鬼答道,【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不能說!】江禹城突然閉了閉眼,眼前仿佛還是那個下雨的天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敏敏隻來得及將他推開,就被壓在鋼架下,她的胸口被鋼管穿透,當場死亡,血流了一地。
每個午夜夢回,他總夢到這一幕,常常讓他忍不住痛哭出聲,然後整夜整夜睡不著,隻能用酒精麻醉自己。
那是他一生的惡夢,讓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讓他痛失了生命中最愛的女人,他甚至一度想要追隨著她一起死,不想留在這個沒有她的世界裡痛苦。
可是到現在,他才知道,當初敏敏的死,卻並非他的錯,甚至不是一個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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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辭聽後,目光轉向角落裡的紅衣小女孩。
小女孩驚恐地看著他,尖叫一聲就要穿牆逃走時,一排桃木針將她困住,每次她想要衝出去,就會被桃木針組成的陣弄得遍體鱗傷,隻能一邊嗚嗚地哭著,一邊求救地看向撐紅傘的女鬼。
女鬼臉色大變,叫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別為難她!】奚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斂容道:“好吧,我也不勉強你們,我們要鬱敏敏的殘魂,她的一魂兩魄,必須完完整整的。”
女鬼看了他一會兒,無奈地道:【可以給你們,但是你保證不能對我們出手。】其他的人類他們不怕,就怕這隻看不出深淺的妖。
妖一向避世而居,不管人類闲事,妖鬼兩道更是各不相幹。可是現在這隻妖卻和人類混在一起不說,更是幫著人類對付鬼,讓他們十分無奈。如果今晚不是這隻妖出手,他們根本不懼怕這幾個人類。
陰陽殊途,變成鬼後已經是另一個開始,修煉到他們這個級別,根本不必懼怕其他,就算是天師來了,他們也是不怕的。
可妖不同,妖天生就有克制鬼的本事,要不是妖鬼兩道互不相幹,他們鬼類根本沒辦法如此輕松地修煉就要被其逼得進陰間,無法停留在人間,導致人間根本沒有鬼生存之地。
奚辭微笑道:“可以。”
鬱齡和江禹城都沉著臉,這一刻,父女倆的神色非常相似,他們心裡同樣火燒火灼一般,卻沒有開口幹涉奚辭的決定。
【不過今晚不能給你們……】
女鬼的話剛開口,就見其中的人類女人已經上前,桃木劍直指著她的心口,她的手腕露出來,也讓她看清楚了那皓白的手腕上的東西,頓時大驚失色。
【鍍厄鈴?鬱天競是你什麼人?】她驚聲尖叫。
鬱齡朝她微微一笑,聲音冷冽,“他是我外公。”
女鬼聽後,神色有些復雜,終於不再隱瞞,說道:【鬱敏敏死後,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她的魂魄分裂,無法成鬼,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魂魄損耗嚴重,留在這裡的一魂兩魄被鎮在修羅墓裡。】“修羅墓?”鬱齡凝眉。
【對,修羅墓,在你們腳下。】
鬱齡和江禹城都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腳下,不過很快便意識到了什麼,又看向那女鬼。
【我不能說再多了,兩天後,你們可以自己去尋她的一魂兩魄。】女鬼說道,然後不理在場的眾人,撐著紅傘飄了過去,紅傘刮起一陣邪風,破開了那桃木陣,一把抓起小女孩,穿牆走了。
等兩隻鬼消失後,一直忽閃忽閃的燈頓時恢復正常,燈光明亮,整個入口纖毫畢現,沒有先前的陰冷恐怖,就仿佛尋常不過的一個娛樂場所。不過可能是剛經歷了先前的事情,眾人看著一樓門後漆黑的地方,壓根兒沒有進去的欲望。
女鬼一走,李秘書便撐不住跌坐到地上。
這丟臉的一幕讓他滿臉通紅,不過發現沒人注意到,便直接坐著不起了,他現在還腿軟呢,今晚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正常人能接受的範疇。
鬱齡眼睜睜地看著女鬼跑了,不僅沒有輕松的感覺,反而神經繃緊,扭頭問奚辭:“她們會不會跑了?”
“不會。”奚辭過去扶她,“修羅墓在這下面,跑不掉的。”
鬱齡還是擔心,“會不會騙我們的?”
“不會,她不敢!”
是的,那女鬼不敢,鬼可以騙人類騙天師,但是不敢騙一隻大妖,因為妖類有得是手段逼得他們無所遁形,上天入地,魂飛魄散。
所以隻要是聰明的,自然不敢在一隻大妖面前說謊。
鬱齡點頭,心弦一松,身體都有點發軟,她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身後站在那裡的爸爸,卻見他低著頭,淚流滿面,哭得不能抑制,頓時木然。
爸爸,你是霸道總裁,別哭成這樣好麼?
第97章
不僅鬱齡看到了江禹城哭得不能自抑的樣子,奚辭和李秘書都看到了,兩人頓時不知道擺什麼表情好。
他們這一個是女婿,一個是給人打工的下屬,看到嶽父(老板)哭成這樣子,知道這種事情給人看到了,挺丟男人面子的,擔心他事後反應過來後,都要給他們排頭吃。
最好的做法是裝作看不到。
於是一個繼續癱在地上裝作心有餘悸爬不起來,一個扶好他老婆後,則往前走幾步,一腳踩在地上散落的桃木針上,微微地碾了下,等他抬腳時,就見那些桃木針變成了一堆木屑。
李秘書正在亂瞄著,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出來了,此時再看奚辭的眼神變得十分古怪。
奚辭以前給他的印象就和江禹城差不多,一個小白臉之類的,也不知道那個大小姐怎麼就突然衝動地和他結婚了,大小姐到底看上他哪一點?真是讓人納悶。
直到經過剛才的事情,終於發現這位可不是什麼小白臉,而是能通鬼神的大師呢,活生生的!這還沒感嘆完呢,又發現這人又給了他一個有力的視覺衝擊,看到這麼一個斯文俊秀的年輕人一腳就將桃木針碾成木屑,十分違和又驚悚啊。
驚悚之餘,李秘書看著面前還有幾根桃木針——這是先前奚辭為了擋住那個紅衣服的小女鬼丟過來的。李秘書很冷靜地拿了一根桃木針,用力一掰,發現它比正常的牙籤還硬一些,根本不可能用腳就碾碎,頓時看向奚辭的眼神有些敬畏。
大小姐她到底找了個什麼樣的男人結婚啊?這簡直不像人啊啊啊!!
算了,這世界都有鬼了,大小姐找個不是人的男人結婚好像也沒什麼吧?
那邊的大小姐已經來到江禹城面前,拿紙巾給他擦臉,說道:“爸,你別哭了。”
江禹城發出一聲帶著鼻音的抽泣聲,拿過紙巾蓋住臉,肩膀有點聳動,嘶啞地道:“鬱齡,一定要將你媽媽的魂魄都找回來。”
“這是當然。”
“找回來後,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她安息。”
“這是當然。”
“到時候,就算她變成鬼,我也會一直陪著她,大不了和她做一對鬼夫妻。”
“……還是算了吧。”鬱齡說著,踮腳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有些發軟,說道:“爸,別哭了,你是江氏的總裁,被人知道你這麼愛哭後,會笑話你的。”
江禹城頓了下,抬起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睛,怒道:“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從小就這樣。”
“那是因為你以前總是三更半夜醒來摟著我哭。”鬱齡一點也不給她爸面子。
雖然媽媽去世那年她過得不太好,後來爸爸終於恢復過來,將她接回去,父女倆住在一起後,倒是有點相依為命的味道。那時候父女倆因為鬱敏敏的原因,晚上都睡得不太好,特別是江禹城,每天晚上幾乎都要被惡夢驚醒,然後就會抱著她哭,將她哭醒了。
等她長大一點後,她爸終於知道在孩子面前要點面子,晚上驚醒再哭後,都是一個人躲到衛生間裡偷偷地哭。
以前並不知道男人哭成這樣很丟臉的,長大後才知道,不過為了她爸的面子,她自然也不好讓外人知道。所以,這些也算是她記憶中深刻的印象之一,她爸不管在外面怎麼精明幹煉,其實就是個愛哭鬼,以前這種愛哭的德行隻有她知道,現在連外人也知道了。
李秘書驚悚地表示,他什麼都沒聽到,江氏的總裁其實是個愛哭鬼什麼的,他真不知道。
江總還是繼續維持著霸道總裁該有的樣子吧。
江禹城隻尷尬了一下,馬上就拋開了,壓根兒不覺得自己這麼哭有什麼丟臉的,他擦去眼淚,很快便控制住情緒,不過一開口就是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我老婆為了救我死了,死後還不得安生,我就不能難過一下麼?”
鬱齡哦了一聲,又拍拍她爸,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爸爸,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