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奚辭忍不住看她,心裡嘆了口氣。
他知道鬱齡有多害怕直接面對那些非人類生物,可是這會兒,能給出這樣的保證,可見她心裡有多擔心她媽媽,擔心她媽媽像外公一樣,死後不得安生,所以想確認一下。
沒有接觸過,不會知道死亡其實是另一種生命的伊始,並不算生命的終止。
米天師雙眼一亮,要知道天師雖然有術法有符箓,但是在遇到厲害的妖魔鬼怪時,如果有厲害的法器加持,勝算也大一些,安全性有保障。否則要是倒霉催地遇到一些自己對付不了的鬼煞妖魔,不說逃命了,小命都被折在那裡,往年天師勢弱,死於強大的妖魔鬼怪中的也不少。
“這個……美女,我不能保證伯母還在,她已經死了十幾年,如果不是已經投胎了,就可能因為執念還留在陰間等待投胎的機會,除非還有什麼意外。”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讓你幫我查查我媽媽現在的情況,我寧願她已經平安去投胎了,可是……”鬱齡認真地道,“外公的事情,給了我一個提醒。”
聽到她的話,米天師馬上嚴肅起來。
這時,奚辭也道:“大米,這事就交給你了。”
米天師可恥地被誘惑了,渡厄鈴和風水印鑑的誘惑太大了,就算它已經有了主人,但隻要主人答應幫忙,一切都好商量。加上奚辭都開口了,要知道這個大妖很少會有求人的時候,米天師自然要為兄弟兩肋插刀了。
他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事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開壇做法,先招魂看看,如果沒辦法招到魂,證明伯母已經不在陽間,那就要找一個陰間的鬼差問下伯母的情況。首先,這得需要至親的血。”
鬱齡馬上道,“用我的。”
“其次,需要風水印鑑打開陰陽路,不然靠我一個人,我可沒辦法開啟陰陽路找陰差。”
“沒問題。”
“最後,先去殺隻雞吧,雞用來賄賂陰差,雞血要保持新鮮。”
鬱齡:“……”
直到那些老太太們離開了,趁著外婆洗完澡回房看電視時,鬱齡和奚辭去隔壁權嬸家借了一隻雞——由於外婆身體不好,他們家已經不養雞了,然後進廚房將門關上,殺雞放血,接著將雞拔毛後直接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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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天師也在屋子裡準備今晚開壇做法事宜,連續畫了好幾張符,心裡暗暗地慶幸著今天婁悅他們離開了,要不然讓他們知道自己竟然要開陰陽路找陰差問魂,可要被罰的。生者不能幹預死者的世界,這是天師的守則之一,所以才會有陰陽相隔之說,天師尤其要恪守這規則。
如果沒有風水印鑑幫忙打開陽陰路,憑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打開陰陽路,要是強行打開,將會受到反噬,輕則受傷,重則離魂被迫鎖留在陰間。
也是因為有風水印鑑,所以米天師才決定幫這個忙,這算是一種偷渡吧。
想到這裡,米天師利落地畫完一張符,忍不住嘆了口氣。
“鬱齡啊,你們在廚房做什麼?”
門外響起外婆的聲音,不說米天師畫符的手抖了下,奚辭也有種做壞事被長輩抓包的尷尬感,他還沒有做過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
然而,某位大小姐格外地淡定,打開廚房的門,見外婆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朝這兒看來,面色不變地說道:“阿婆,我們正在煮雞呢,我想吃雞。”
外婆被她的話弄得無語了,“晚飯沒吃飽?”回想了下,晚飯外孫女好像確實沒吃多少,反倒是米天師吃得很香。
“嗯,突然很想吃奚辭做的口水雞,可好吃了。”鬱齡臉皮很厚地說,“阿婆要不要吃?”
外婆好笑又好氣,“都要睡覺了,哪裡還能吃?你們自己吃吧,睡前別吃太飽,對身體不好。”
“哎,知道了。”
外婆也沒有過來,去洗漱了下,就回房睡覺了。
米天師從房裡探出個頭來,朝望過來的鬱齡比了個大姆指,發現這美女臉皮真厚,忽悠起人來比自己還厲害。
開壇做法的時間選在午夜,因為午夜時分天地間的陰氣最盛,招魂問鬼問路都很方便。
趁著時間還沒到,鬱齡先是去洗了個澡,打算如果今晚能見到媽媽,要給她一個最好的印象。
洗澡的時候,她特地看了下窗口,沒有什麼黑影,想來昨晚那個黑影應該是申濤的法器用來偷窺之類的,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今天早上特殊部門的人將申濤押走後,好像也將申濤身上的法器帶走了,米天師雖然想留下,但發現申濤的法器太過邪門,以他現在的能力,不足以驅除上面附著的惡靈,隻好由他們帶回組織去處理。
洗好澡後,鬱齡穿了一條嫩綠色的連衣裙,腰間系著編織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身,整個人顯得婀娜多姿。當然,手上依然戴著那串渡厄鈴,大概以後如果沒事的話,她都會佩戴著它,畢竟它有防御、驅厄渡難的作用,戴著沒壞處,說不定關鍵時候還能幫她呢。
快到午夜時,米天師又用了點手段屏蔽了周圍的感知,接著在院子前的空地上開壇做法。
將煮熟的雞擺上,中間放著一個香爐,點了兩支香,還有兩根繪上符紋的紅燭,旁邊一個暗紅色的託盤,託盤上放著一些糯米,一個空的白玉碗。
到了午夜時分,米天師手持桃木劍,開始做法。
鬱齡和奚辭站在一旁觀看。
周圍漆黑一片,璀璨的星子突然沒入烏雲,整個世界十分安靜,連蟲鳴也蟄伏,雖然沒有像昨晚那般風雲驟變,天地失色,可是這樣安靜的夜裡,這充滿了玄幻色彩的一幕,依然讓鬱齡產生不小的壓力,要不是想要確認一下媽媽的情況,她根本不會主動參與這種事情。
她怕媽媽和外公一樣,死後都不得安寧,所以才會對米天師提出這個要求,想要確認一下。
突然一條手臂環著她的肩膀,將她攬到熟悉的懷抱,驅散了夜間的涼意,也讓她的心瞬間安定下來。她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暗暗地告訴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為她身邊還有他。
這時,米天師已經開始跳大神了——不,在邊跳邊念咒了,看起來挺像跳大神的。
他跳了兒會,甩出幾張符,符紙在半空中燃起,他用桃木劍指向符紙,念道:“烏莫村鬱敏敏,還不速速歸來?”
風突然吹了下。
這詭異的風讓鬱齡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她忍不住轉頭張望,什麼都沒有看到。
米天師又念了兩次,依然是每次都有一股陰風吹過,但結果什麼都沒看到。
符已經燃完了。
奚辭低頭對鬱齡道:“大米招魂三次,她都沒有來,證明她應該不在陽間。”不過,幾次陰風吹過,又有點不同尋常。
鬱齡聽了松了口氣,不在陽間,證明就在陰間。
米天師見招魂不來,眉頭微蹙,和奚辭一樣,那陰風吹了三次,心知有異。接著拿著旁邊那碗新鮮的雞血灑在糯米上,桃木劍向前,戳起一張符,晃動了下符紙便燃了。
暗紅色的託盤上的糯米被雞血一淋,沾上了黏稠的雞血,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起來,像有生命的水一樣,最後凝成了兩個手巴掌大的血糯米Q版人,還會揮動四肢,靈活靈現。
這一幕看起來實在很驚悚,鬱齡忍不住又往奚辭身邊湊了下。
血糯米人生成後,米天師繼續念念有詞,再次拋出幾張符紙,用桃木劍刺穿的瞬間,咬破手指將血抹在風水印鑑上,然後將之拋起來。
風水印鑑在半空中迅速變大,由一個黑色的不起眼的小印變成了一個臉盆大的山水大印,透過燃燒的符紙的光,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山水變得靈動起來,黑色中透著一股邪異的血紅色,卻又不顯惡意。
簡直就像在看大片一樣,鬱齡目不轉睛地看著,也想看看被玄門推崇的法寶——風水印鑑是怎麼使用的。
山水印鑑在空中放大後,山水靈動,刮起了一道細細的風,那風很柔和,卻在半空中撕開了一條比周圍的夜色更黑的裂縫,在裂縫生成時,其中一隻血糯米人飛了起來,直接投入了那裂縫之中。
米天師又念了道咒語。
裂縫中猛地刮起了一道陰風,吹得眾人的衣服都往後貼去,渾身發寒,但是奇異的是,法壇上的紅燭和嫋嫋騰升的香煙卻是紋絲不動,十分詭異。
下一刻,一個穿著古怪的衣服的鬼出現在裂縫前,周身陰氣繚繞,森然可怖。
這個應該就是陰間的陰差了。
那陰差先是看了一眼頭頂強行開路的山水印鑑,眼中露出些許異樣,接著看向在場的人,陰冷空靈的聲音在眾人腦海響起:【爾等何人,為何開陰陽路?速速招來,否則莫怪本使對爾等不客氣。】陰陽素來不相幹,陰間不管陽間事,陽間亦不得插手陰間事,界線分明,如果強行插手,守陰間的陰差會不客氣。
米天師很有禮貌地作了一個揖,說道:“這位陰使,冒然打擾了,如今有信女得知親人逝後不得安寧,想要確認一下親人的安危,方才會以此之法冒然打開陰陽路,還望陰使見諒。”說著,米天師又奉上一隻血糯米人。
血糯米人飛過去時,陰差伸手接住,便道:“這次就算了,你們要找哪個陰魂?”
“烏莫村鬱敏敏。”米天師說道,然後轉頭朝鬱齡看了一眼。
鬱齡忙上前來,用準備好的小刀戳破手指,將流出來的血滴在那空著的白玉碗上。
米天師端起白玉碗,倒了些幹淨的泉水上去,然後將那血水往前沷去。
陰差閉著眼睛一會兒,方才道:“陰間沒有烏莫村鬱敏敏。”
“不可能!”鬱齡臉色煞白地開口,“她在十八年前的五月三日去世。”
陰差的目光移向她,嘲諷地道:“你是在懷疑本使?一個和妖類混在一起的……”
“陰使莫生氣。”米天師滿臉大汗地截斷陰差的話,說道:“陰使,我們並非質疑你的話,而是烏莫村鬱敏敏已死十八年,早應該進陰間投胎了,所以……”
“十八年前烏莫村鬱敏敏的魂,陰間所登記的過黃泉路的鬼魂中沒有記錄,應該還滯留在人間,被什麼東西屏蔽了她的鬼魂,陰差雖然負責引魂進陰間,但往往有很多意外導致一些鬼魂沒辦法及時被陰差帶走,以至於成為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