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這些,我便對我屋裡那個憨貨更加好奇了。
其他侍衛得了美嬌娘,即便最開始按表執行過一段時間,到了現在,可都夜夜笙歌了,他倒好。
我很醜嗎?
夜夜不點燈,想來他也看不出什麼美醜。
可其他侍衛應當也不敢點燈,自然也看不出什麼美醜,但一嘗到了女人的滋味,就管不住自己那根褲腰帶了。
這人,怎麼就例外呢?
長成這樣,確是不該缺女人的。
是膽子太小,還是在外面另有相好?
想到此處,我隻覺熱血直往頭頂飆。
一個王爺朝三暮四已經讓我煩不勝煩,難不成個假扮王爺的侍衛我還得與他人共享嗎?
回去審審,看看他的來頭。
(五)
「醒來啦?」
夜裡,我將人從櫃子裡拖了出來,左右開弓扇了幾個耳光,眼見著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剛剛睜開眼的時候,人還有些莫名,待看清了我的臉,又感受到了自己嘴裡塞著的布,身上捆著的綢,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處境,痛苦地閉上了眼,似乎在感嘆自己時運多艱,而後睜開了眼,無語無奈地看著我,等著我安排他。
「你受了刀傷,傷口看起來很深,隻是簡單止了血,如果處理不當化了膿,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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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上是挨了我一下,但跟他小腹的傷口相比,當真不算什麼。
他叼著布冷笑了一聲,顯然已經放棄了我主動為他包扎上藥的念頭——如果我有那個心,藥早就給他上了。
我將紗布藥品一字排開:「這裡有上好的金瘡藥,還有補血的丸藥,想要嗎?」
他認命地點了點頭,等著我的後文。
「現在我會拿掉你嘴裡堵著的布巾,而後你不要大喊大叫,我問什麼,你答什麼,答得我滿意了,我就給你上藥。你意下如何?」
小侍衛眼皮一陣抽搐,無語地望了望房梁,然後狠狠點了一下頭,又狠狠點了一下。
我將他嘴裡的布巾拔掉,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口唇下颌,還未待我開口,便說:「水。」
我皺了皺眉:「現在還沒到你提條件的時候。」
「渴死我,你的問題就沒人答了。」
「你……」
此時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兩聲,他絲毫不以為恥:「身負重傷、水米未進一整天,我腦子不轉,什麼問題都答不上來。」
很好,夠流氓。
我沒有同他廢話,轉身將丫鬟給我送來的宵夜——一碗銀耳羹端了過來,結果他已經張了嘴:「啊。」
看我沒有喂他的意思,他笑了,抖了抖肩膀:「要不你就把我放開,我自己吃。」
我強將胸口怒火壓下,舀了一勺,惡狠狠懟進了他嘴裡。
他毫不客氣地吃了,動作優雅,沒有被我戳到,還絲毫沒有浪費。
我一勺一勺將一整碗銀耳羹都給他喂了下去,然後將碗放下,笑吟吟地開了口:「說吧,你究竟是誰?」
「我是王府侍衛,鄭三。」
「放屁。」
他怔然地抬起了頭:「怎麼……」
我將臉湊近了,手拿帕子輕輕蘸上他的嘴角,擦去了一滴透明羹汁:「你不覺得,作為一個侍衛,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嗎?」
他整個人倏然一僵。
「什麼叫下人?有苦有痛隻會往自己肚子裡咽的人。丫鬟進府第一件事,就是練端滾茶,什麼時候練得水多燙都能穩穩拿在手裡潑不到貴人了,什麼時候才能去伺候主子。我不知王府侍衛都受的是怎樣的訓練,但不論怎麼訓練,也不至於把你訓練得飯來張口張得這麼自然吧?所以……你到底是誰?」
(六)
這人靜靜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撲哧一聲笑了:「這麼聰明啊?」
我沒理會他的恭維,冷笑了一聲:
「這麼聰明,怎麼整整三年,都沒發現每天晚上來屋裡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夫君呢?」
「你……」
「哦,對呀,洞房那夜開始,每一夜都是我代勞的,你也沒和他親近過,分不出來,也正常。人家兩口子,關系不好,叫夫妻不和。你們就厲害了,屬於是……夫妻不熟。」
我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手又按在了他的傷口上,還沒來得及動作,他立刻求饒:「別這樣別這樣,你這樣想,其實你成親三年,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你這手再黑一點,我命沒了,那你就成寡婦了。」
我挑起一邊眉毛:「我手黑?」
此人痛苦而艱難地扯出一個諂笑:「白,美。」
我將手拿開,扶著額頭無奈地笑了,他剛剛松了一口氣,我就換了副面孔:「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是誰?」
他又看了我半天,最後笑了:「蕭晏。」
「什麼來頭?」
「你……確定要知道?」
「我當然確定。」
「我是通緝犯。」
……
「殺了鄭三,頂替了他的位置?」
他點了點頭:「聰明。」
「你那人皮面具那麼假,平時是怎麼扮成鄭三的?」
「平時做任務戴的面具不是人皮的。」
……
「你到底是……」
「娘子,救救我,我疼。」我話說一半,他又開始打岔。
我看他那傷口都黑了,臉色也是蠟黃,嘴唇蒼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沒再問下去,伸手拿起了剪子。
他認命地一嘆:「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沒張口,將剪子湊近了,說了一聲「別亂動」,就三兩下把他傷口處的衣料剪了下來。
見我這剪子沒捅在他身上,他大松一口氣,結果下一瞬間,我把布巾又塞回了他嘴裡,然後拿起一壺烈酒全潑在了他傷口上。
他痛得身子一挺直接倒在了床上,渾身青筋暴起,想叫,痛苦的嘶吼聲卻被布巾死死堵住,渾身抽搐了好半天,才算將將平靜下來。
我把布巾拿下來,讓他喘氣,又去拿藥,一點一點給他塗在傷口。
他疲憊地呼吸了好久,眼神都痛得迷離起來,卻又盯了我半天,最後吐出一句:「娘子,巾幗英雄也,閻王爺後背不紋個你,都壓不住地府那群牛鬼蛇神。」
我笑了,拿起補血丹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嗎?」
他眼看著那丹藥送到了唇邊,卻不動彈,似乎看透了我在逗他。
我把補血丹直接按在他唇上,剛要撤回,他已經猛地一張口將丹藥連同我指尖一同咬住。
我被驚了一跳,連忙收了手,他嚼著丹藥,笑得志得意滿。
「行,吃吧,鶴頂紅。」
我抱臂作壁上觀。
他咀嚼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笑著將補血丹咽了下去:「娘子喂的,鶴頂紅我也吃。」
我無賴不過他,也實在是累了懶得動,便拖著他又要往櫃子裡去。
他掙扎:「一起睡嘛,又不是頭一回……」
我一把將布巾又塞進了他嘴裡:「做夢。」
(七)
第二天,楊佑說是要出去公幹,平時都騎馬的,此次卻坐了車,車簾拉得緊緊的,車轍壓得深深的,那車裡裝的,豈止一人,恐怕他那金屋藏的嬌,也在其中。
我便冒了彌天大險,挪開博古架,溜入了他那暗室中。
暗室不大,正中間有一副鋪塌,上面凌亂異常,白跡斑斑,還有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這二人究竟在這房裡做了什麼?
我被那腥膻味弄得想嘔,忍著惡心隨手翻了翻,倒沒找到想找的排班表,反倒在榻邊縫隙發現了一本《女戒》,翻開一看,扉頁上寫著的卻是四個大字——「原著摘要」。
原著摘要?什麼原著?
我翻了翻裡面的內容,發現裡面的字有的認識,有的卻眼生,還夾雜著些許圈圈勾勾的奇怪符號,不成豎行成橫行,似乎也不是從右向左讀的。
我翻來翻去,翻到了類似「楊佑」的字樣,直覺此物不簡單,又不想將之帶走惹人懷疑,翻了翻看字數不多,就想趁這二人不在拓一份帶走。
楊佑書房裡有筆墨紙砚,但紙張少了他一定懷疑,所幸筆山上有一支蘸了墨的紫毫,我狠了狠心,關上了博古架的暗門,悄悄將肚兜解了下來,將這一整本筆記用蠅頭小楷抄了,連那些不認識的字符都抄了下來。
結果剛抄了幾筆,我就怔住了。
「男主:楊佑,霸道王爺,性格冷酷,渣,救了原女主,從此拿捏住了原女主,讓她成為了自己的地下情人。
女主:錦瀾,苦情小白花,性格軟弱,戀愛腦,被男主瘋狂 PUA。
男配:凌肅,錦瀾青梅竹馬,深情男二。
女配:程茜,楊佑正妻,惡毒女配。」
我居然是個……惡毒女配?
我們所有人,難道都是這個所謂「原著」中的人物?
我心中波濤洶湧,手上卻不敢馬虎,一邊留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邊飛速抄寫,從頭到尾寫完了,檢查過沒有什麼遺漏,便把墨跡未幹的肚兜塞進了袖子裡,將筆放回原處,吹了個半幹,盡量恢復成我用之前的樣子,又將博古架還原,便悄悄地溜回了房中。
這一路上我夾著胸,生恐被人看出沒穿肚兜,一進屋就松了一口氣,剛想點上燈好生查看一下上面的內容,居然又被人從背後抱住了。
這次他沒有捂我的嘴,而是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手掐住了我的哽嗓咽喉,熱熱的氣息噴在我耳畔:「忙什麼去了,我的好娘子?怎麼走的時候還衣冠完整,回來的時候,肚兜就沒了呢?你究竟還有多少個好哥哥?」
(八)
我渾身一僵。
身負重傷還被我捆得結結實實,居然現在就逃出來了?這人恢復得未免太快了吧?
我想到袖中的肚兜,生恐被他發現,而且此人似乎是想歪了,話裡話外醋勁大發,我要是惹急了他,恐怕也是此命休矣。
這三年都這樣過來了,不差這一回,最後我牙一咬心一橫,摟住了他的脖子:
「沒有,好哥哥,隻有你這一個冤家,你不信,自己驗驗。」
他喉頭滾動的聲響在我耳邊震耳欲聾,滾熱的呼吸轉眼就急促了起來:「你別後悔。」
後悔?
有什麼好後悔的?
下一瞬間,我已經被他按在了床上,他居高臨下地瞪著我,一雙眼裡火焰跳動,表情卻出奇地冷靜,之前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蕩然無存。
「我本來想留你一片完璧,你一個良家女子,夫君不愛重,把你扔給侍衛糟蹋,已是可憐,我卻不想乘人之危。結果我不趁你之危,你來趁我之危,昨日我才發現你這心有多黑手有多狠。」
什麼叫給我留一片完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