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想餓瘦我,可我想長胖。」冉綿綿有點委屈,話裡都帶著顫音,「長胖了,皇上就看不上了。我不想讓皇上看上我,我不想做他的妃子。」
不想入選嗎?小太監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看著冉綿綿可憐兮兮的小臉,突然就笑起來了:「那,我帶你去偷吃御膳房,你敢不敢?」
8
冉綿綿真是餓壞了,她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半隻燒鴨,一整碟龍眼包子,大半碟烏梅酥和芸豆糕,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慢慢停下來。
解了這股餓勁,這時候,她才有心情品嘗美食。
燒鴨呈漂亮的棗紅色,肉酥而爛,腴而不膩,簡直就是骨髓帶香,餘味不盡。
小包子也很棒,一口一隻,外皮薄可透光,也不知道內裡是什麼餡料,隻覺得鮮美甘香,蘸醋來吃,堪稱一絕。
烏梅酥嘛,初入口隻覺得中規中矩,可是吃完一顆還想再來一顆,酸得極適口,吃完了也是回味無窮。
芸豆糕從外表來看簡樸得很,麻將大小,但是內裡填了玫瑰蜜汁滷,咬一口,汁甜糕軟,既有芸豆的清香,又有玫瑰的馥鬱,簡直是最佳 CP。
小太監一直託著腮看她吃,那表情就好像網紅吃播的真愛粉一樣。
他又塞給她一壺梨花釀,還有一塊幹淨的手帕:「喝口酒潤一潤,別噎著,擦擦嘴——」
冉綿綿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狂吃海塞這麼久,都沒想起來給幫她偷吃的同伴分一些。可是手裡那壺梨花釀酸甜的香氣鑽到鼻孔裡,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好好喝啊!」
真的好喝,雖然酒精度數估計不超過三,但口感比現代各種調制飲料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吃飽了,我就送你回去吧,我明日要出城辦差,估計半個月才能回來——」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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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綿綿立刻就嗆住了。小太監趕緊一手拍著她的後背,一手拿帕子給她擦嘴:「你慢點啊!別慌!」
兩個人離得很近了,小太監都能聞見冉綿綿頭發上的皂角香氣。
分明冉綿綿才是喝酒的那一個,可是他的臉卻無端端熱起來,簡直是怪事。
冉綿綿對此毫無感知,她隻顧著扯掉那塊給她擦嘴的帕子,把剩下的幾隻烏梅酥包起來,喃喃:「那我得把這些帶回去……手裡有糧,心中不慌……」
小太監噗嗤一聲就笑了,似乎是越想越覺得好玩,他捂著嘴樂了半天,才甩下一句:「這些怎麼夠吃?你等著,我去去就來。」
說完,一個利落的翻身,又奔著御膳房去了。
9
冉綿綿懷揣五袋蝴蝶酥、四筒豬肉脯、三匣杏仁糕、兩包南瓜餅、一大盒松子糖回到了儲秀宮。
小太監耳提面命:「嬤嬤管你飲食,是上面的授意,這些吃的你可千萬要藏好!最好是分開幾份,分別藏起來,就算被發現一份,其他的還能留住。」
這我還能不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啊!
冉綿綿歡快地跟他告別。那少年卻還是不放心似的,又補充說:「你夜裡不可再出來,若是被人發覺了,非常不妥。我回來之後,會想辦法告訴你,那時你再出來,知道嗎?」
冉綿綿說她知道了,然後又告別一次。
那少年看著她一蹦一跳的要走了,心裡突然有點酸澀,他遲疑著張口:「冉綿綿!」
「啊?」
夜色裡,那少年的眼眸像星星一樣璀璨生光:「等我回來。」
冉綿綿才沒有他這樣多愁善感,對他扯了個笑臉就溜回去了。她現在滿心歡喜,像個小倉鼠一樣,把糕點們分成五份,到處藏。
藏著藏著,突然覺得不對:「我什麼時候告訴他我的名字了啊……」
再想想,又後怕了:「拿了這麼多吃的,御膳房那邊會不會發覺?」
她又溜出儲秀宮,想看那個小太監走了沒有,她也得叮囑他一句,幫她偷吃的事情不能告訴人啊!
一出門她就傻眼了……那人竟真的還沒走,正雙手抱胸,望著儲秀宮的宮牆出神呢。
夜風吹動著他的衣擺,他瘦削的身影看起來,無端端的頗有幾分寂寞。
她正想喊住他,這少年卻好似突然回過神來,扭身就跑,步子又急又快。
冉綿綿的「喂——」剛到嘴邊,就隨著夜風散沒了。
10
冉綿綿最近表現特別乖巧。
嬤嬤給什麼,她吃什麼,每天也不怎麼喊餓了,臉上還總是笑眯眯的。可是幾個嬤嬤卻都犯嘀咕了。
吃的這麼少,人怎麼沒瘦呢?
別的姑娘一個個都臉色蒼白,我見猶憐的,就她,面色紅潤得像隻小蘋果,兩頰也是圓嘟嘟的,形狀也像蘋果。往秀女堆裡一杵,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第一個淘汰的也肯定是她!
這樣下去豈不是辜負了皇後娘娘的期望!嬤嬤們每天死盯冉綿綿,卻都看不出不妥。
倒是有個秀女看出來不對頭,去打小報告了。
這秀女住冉綿綿隔壁,有天晚上出來如廁,看見冉綿綿Ŧų⁷在院子裡挖坑……
然後挖出來一個紙包,裡面裝的竟然是松子糖!
這太可怕了!這樣偷東西吃,嬤嬤們一定會狠狠罰冉綿綿,說不定還能直接把她趕走呢。該秀女志得意滿地去告狀了,滿心期待著能 PK 掉一個競爭對手。
於是,當晚,幾個嬤嬤們就黑著臉,牽著一條大狗進了儲秀宮……
冉綿綿看到宮裡竟然有狗狗,本來還興致勃勃地湊過去想摸著玩呢。可是她很快就陷入了慌張。
嬤嬤們徑直帶狗進了她的院子。
不出半刻鍾,冉綿綿藏起來的甜食和糕點都給搜出來了。狗狗無辜地坐在食物的旁邊,開心地搖尾巴,等著人誇。
「冉姑娘,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11
冉綿綿徹底失去了嬤嬤們的信任。
秀女們原本是住小單人間的,嬤嬤們費盡周折找到了一個大房間給冉綿綿住,還選了幾個平素忠心耿耿的秀女也放進去。
名義上是給她做伴,其實就是監視。
新室友們沒一個樂意的,對於這個被特殊關愛的同屋,也都是橫眉冷對,沒個好臉色。
冉綿綿這樣每天白天被嬤嬤盯,晚上被室友盯,心塞極了。
可是,辦法總比困難多。
之前她的思路是錯的!隻靠她一個人怎麼能反抗呢?革命戰爭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為發動了群眾!
冉綿綿思前想後,決定借助群眾的力量和優勢,絕地反擊。
突破口就是那個偷看了她挖坑吃糖的女孩子。
「你叫崔瑤,姑蘇人氏,家裡的獨生女,最喜歡芍藥花,對不對?」
崔瑤冷著張臉,很戒備的樣子:「冉綿綿,你打聽我?怎麼,想報復嗎?」
我才沒有打聽你呢,你的故事已經印在我腦海裡了啊!你就是那個在書裡花樣疊出地一直害女主的女二啊!你既然有陷害原女主的腦子,那肯定也有幫我這個假女主的腦子啊。
冉綿綿笑得跟朵小花似的:「哪能啊?我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她湊過去捂著崔瑤的耳朵,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
崔瑤的表情從不屑,到驚訝,再到沉思,最後是會心一笑。
冉綿綿一直在觀察女二的反應,看到人家笑了,簡直心花怒放。
而崔瑤,饒有興味地瞧著冉綿綿,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一,言,為,定。」
12
從這一天起,每到飯點,冉綿綿主動坐到嬤嬤眼皮子底下,捧著筷子,跟個厭食症患兒一樣,百無聊賴地扒拉飯粒,麻痺敵人。
以崔瑤為首的其他幾個秀女,則趁人不備,把她們的餐食都倒在一起。
好幾個人的伙食攢起來,偷偷帶回宿舍,然後再給冉綿綿吃。
秀女們的決心空前一致,沒有人再告密。
因為那天,冉綿綿對崔瑤說:「長胖了就不會選上,嬤嬤想讓我入選,可我隻想出宮。你們的飯反正也吃不完,不如都拿給我吃,我長胖了淘汰出局,你們也多了一個機會,我們 win-win 雙贏,不是很好嗎!」
崔瑤:你早說啊,那我才不攔著你吃糖呢!
這樣又過了十來天,冉綿綿體重小幅度穩步發展,嬤嬤們抓耳撓腮也是束手無策。
你看,群眾的力量果然還是比那個小太監要強大喔。
不過,一直沒等到那個小太監來找自己,她其實還真有點想他了,喔,不,應該是想御膳房的那隻燒鴨。
秀女們的飲食太清淡了,她想吃肉~
隻是自己竟都忘了問他叫什麼,在哪個宮當差。真是有點蠢啊!現在想到了他,想去找他,都沒有線索。
冉綿綿這樣想著,一個不小心,手裡提著的笨重的木桶磕到了膝蓋,她嗷一聲叫著,彎腰去揉。
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天氣熱起來了,秀女們洗漱消耗的熱水多了很多。雖說有太監們來回送水,可是狼多肉少不夠分。要想隨時洗澡,隻能自己去膳房要水。冉綿綿現在已經和崔瑤以及自己的室友穿一條褲子了,那麼提水這種體力活,當仁不讓就落在她這個身體最強壯的姑娘身上了。
她保證室友們洗香香,室友保證她吃飽飽,多好。
冉綿綿這裡疼得龇牙咧嘴,就聽見旁邊幾叢竹子後面,悉悉索索地似乎有人在說話。
「……本王很喜歡。」
「王爺您真是抬舉小的了,王爺喜歡,那就是小的莫大的榮幸啊!」
聽聲音是兩個男人在說話,而且內容非常令人瞎想。冉綿綿內心的八卦之魂,立時熊熊燃燒起來了!
又聽那個王爺含笑道:「燒鴨、點心還有梨花釀,今夜再多備一些,本王還會來取。這幾錠銀子賞你……」
「哎呦王爺,您太客氣了,您那天留下的銀子就足夠了……」
13
兩人說著,慢慢從竹林後走出來。為首的那個,一身青色灑金的緞袍,腰間束著白玉帶,端的是長身玉立,氣度不凡。
看起來倒是有些面善……
等一下!這這這,這不是那個幫她偷吃的小太監嗎?
第一次在陽光下看見他,五官倒是和黑夜裡一模一樣的,隻是這會兒,冉綿綿才看出來,他的膚色白皙,簡直是異於常人,長發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也不是黑色,而是閃著淺褐色的光芒。連他的眼瞳都是漂亮的琥珀色——他看起來很像是個混血兒,而且是混得很好看的那一種。
冉綿綿一時怔住了。
王爺也看見了她,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尷尬,好像是幹了什麼壞事,被抓現行了一樣。
跟在王爺身後的御膳房太監不明情況,趕緊出聲提醒:「這位秀女,還愣著幹嘛,這位是岐陽王,快行禮啊!」
冉綿綿感覺自己的腳跟都被釘在地上,說話聲都在顫抖:「岐陽王……蘇長鈞?」
「哎,你不可直呼王爺名諱!王爺,這位秀女還不懂規矩,衝撞了您……」
蘇長鈞擺擺手,示意那個話多的太監趕緊走。他對冉綿綿一笑,柔聲道:「冉姑娘,我不是有意瞞你的。」
冉綿綿:呆滯。
蘇長鈞又走近了幾步:「冉姑娘,你不要誤會,我對你並無惡意……」
啊啊啊!你當然對我沒有惡意了!因為你現在還不是反派啊!你這個先帝和異族和親公主所生的第七子,因外貌與中原人殊異,於皇權無礙,所以在皇帝男主的縱容下,成為了個闲散王爺,一直都是放達不羈、人畜無害。你要等女二崔瑤封了貴妃、然後發現女二是你兒時的玩伴+初戀、但是女二愛著男主而男主不珍惜她,你才會徹底黑化、從你的封地集結數萬兵馬、揮軍直指上京,然後被男主滅掉!
太難了,太難了!為什麼我偷個吃也能遇上全書最大的反派?
我逃過了虐文裡的男一,我不能折在反派手上啊摔!
冉綿綿悲憤交加:「王爺,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14
被嫌棄了的七王爺蘇長鈞揣著一隻燒鴨、一壺梨花釀,心事重重地去找他的好基友喝酒去了。
「如果一個姑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欺瞞了她,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她知道你欺瞞了她,然後她說,以後不要再見面,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