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鹿妗也笑著伸出手,“接下來,就要辛苦麻煩藺律師了。”
藺盡以默了兩秒,還是伸手輕握了下她的手,算是禮節性的握手,很快就收回去了,“鹿小姐言重,份內之事。”
鹿……鹿小姐?
乍一聽這稱呼有點別扭,但好像……也挺正常的。
“怎麼了?”
“學長……我怎麼覺得……”鹿妗也笑笑,“你有點呆呢?”
藺盡以:“……”
很好,他聽過不少誇贊褒獎,當然也被不少在他手裡敗訴過的人罵過,什麼難聽的詞都有,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無動於衷。
但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呆’的。
這個詞,亦褒亦貶吧,就看說話的人怎麼定義了。
不過,從鹿妗也目前的表情上來看,他確定這次是貶義詞。
旁邊的助理還在幫忙整理文件,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迎接了兩道灼熱的視線,她立馬忍住,和藺盡以道歉,“對……對不起,藺律,我不是故意的……”
是真的忍不住啊。
“你出去吧。”藺盡以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淡,沒有任何外露的情緒,隻淡淡說。
助理抱著文件和資料,馬不停蹄的出去了。
鹿妗也自己這杯咖啡已經喝完了,藺盡以那杯好像沒動過,從送進來開始,他就專心致志的處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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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多想,她端起就喝,抽過煙後,嗓子都是幹的。
藺盡以一愣,看她平靜自然的抿著咖啡,他動了動唇,神色難得有一絲異樣。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視線,她問。
“那杯……我的。”
“我知道,我這不是嘴巴幹嘛?”鹿妗也眨巴著眼睛,“你喝過?”
“一口。”
鹿妗也恍然,隨後睨著杯口,“沒關系,我不介意。”
說完,又自然的抿了兩口才放下,拿著包包起身,“我先走了,就不打擾你工作了,等我酒吧收拾好了,學長可以再過來喝酒,我請客。”
她走得很瀟灑,很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感覺。
藺盡以睨著那扇還在搖曳的玻璃門,稍微有些出神,莫名的回想起她在吸煙房裡那副落寞冷冰冰的樣子。
收回視線之際,他意外看到茶幾上放著一盒女士香煙,是進口牌子,旁邊是一個白色的金屬打火機,上面印了一朵紅色彼岸花,右下角有個名字。
Deer。
鹿的英文。
他目光輕移,又落在那杯他們倆都喝過的咖啡上。
可能是她的態度太過坦蕩了,藺盡以心裡反而有一絲不適。
他拿出手機準備給鹿妗也發條消息,可上次的聊天內容停留在她問他是否單身的記錄上,他擰眉,還是放棄了發消息,將那火機和煙順便拿著丟進辦工作的第二個帶密碼的抽屜裡。
隨後就進入工作狀態中了。
鹿妗也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要把煙和打火機留下的。
回到家,她又想抽煙,摸了下包,什麼都沒有,才想起應該是落藺盡以那裡了。
想了下,她也懶得問了,從客廳茶幾下的抽屜裡又拿了一盒新煙,回衣帽間拿了隨手拿了個打火機,點燃。
她有收藏和定制打火機的習慣,各種類型的打火機加起來也差不多二三十個,定制款的,都會有她特有的標志。
彼岸花,鹿的英文。
那個白色的應該算是她用得最久的一個了,彼岸花是雕刻的,不易掉色,但打火機兩面已經被磨得沒有什麼光澤感了。
喜歡那個白色的打火機,也是覺得它用得最順手,她最喜歡。
現在忘在藺盡以那裡,她也不覺得煩,隻是笑笑,拿出手機看了眼和他的聊天對話框。
思量了會,還是把微信劃走,給自己點了個外賣。
餓了。
晚上八點多,那群小混混果不其然,又來了,比下午還兇神惡煞的,還多了兩個人,手裡都拎著家伙事,隻不過他們剛想打砸,為首那個小黃毛就被一個身穿黑西裝的高個子男人壓在了地上。
後面動起手來,那些小混混完全不是這些黑衣男人的對手。
黑衣男人們隻有六個,但各個身形魁梧,眼神都透著十足的兇狠勁,不像是尋常的保鏢,像道上的。
幾招下來,瞬間就把他們幾個都打服了,紛紛開始求饒。
“二小姐,您看接下來怎麼處理?需要我把他們弄廢嗎?”為首的一個黑衣人男人看向吧臺的位置。
幾個小混混這才看清,高吧臺椅上坐著一個波浪卷及腰的女人,她穿著緞面紅色吊帶裙,光看背影就覺得風情萬種,嫵媚至極。
女人沒有回頭,晃著手中的酒杯,睨著裡頭暗紅色的液體。
這是她剛剛新調的,味道一般般,她擰了下眉,有些不悅,“齊哥,把人綁了吧。”
那名黑衣男子點頭,酒吧經理很有眼力見的遞上繩子,那幾個小混混跟待宰的羔羊似的,完全不敢反抗。
心裡在想著女人到底什麼來頭啊。
鹿妗也對調酒師說,“有點甜,少加點雪碧,兌點朗姆進去試試。”
調酒師應下照做,隨後又遞了一杯酒給她。
鹿妗也品嘗了下,笑著揚眉,“這個味道好多了,可以把它加進酒單裡,名字就叫……高嶺之花下神壇吧。”
調酒師懵了,“這麼長嗎?”
“長嗎?”鹿妗也品了口酒,“那就叫呆瓜吧。”
哈?
這兩個名字差距這麼大嗎?
反轉得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見他一言難盡的表情,鹿妗也撐著腦袋思考,“那就叫……他下神壇吧。”
“女字旁的她,還是……”
調酒師剛問完,就收到了老板娘無語和審視的目光,他立馬領會到了。
是男字旁的他。
這邊定下酒的名字,齊九那邊的事也辦妥了。
“二小姐。接下來怎麼做?”
“你把人帶回去吧,我還沒玩夠,想和張伽灏繼續玩玩,等我玩夠了,再把他們還給張伽灏吧。”
“好。”
齊九應下,給手下使了兩個眼色,其中四個人就把那八個小混混帶走了。
鹿妗也見他和另外一個男人還不走,隨口問,“你們倆不跟著回去?”
“大少爺吩咐了,張伽灏那個人卑鄙至極,即便二小姐您身手好,但雙拳難敵四腳,他要是玩陰的,怕您不是對手,就讓我帶人跟著您,每天送你到家才能走。”
哦,說白了,就是貼身保護。
她外公是道上的,父母經商,隻不過在她十多歲時,就都去世了,她是跟著外公舅舅生活的。
從小耳濡目染,學習防身術,又是跆拳道黑段。
大學畢業後,在國外開酒吧,因為她長得漂亮,風情萬種的,是很惹眼的存在,酒吧經常會出現一些事故。
她雖然在力氣上比不過那些成年男性,但同時一打二,一般不會佔下風。
正因為習慣了,所以上次對張伽灏也是輕輕松松,下手也蠻狠。
“我舅舅不知道這事吧?”
齊九搖頭,“襄爺要是知道這幫狗崽子敢砸你的酒吧,回去就能把他們剁了喂狗。”
地上那群小混混一聽,七魂被嚇走了六魄。
他們誰沒聽過襄爺的名號啊。
那是整個北都一帶的老大,幾十年,地位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隻不過這十幾年安靜了許多,但有關他的事跡都在道上傳遍了。
而他獨子林焱現在掌管京郡最大的一家酒莊,名氣也不小。
難怪,難怪這女的敢和張伽灏硬槓,原來她是襄爺的外甥女,後臺這麼硬,張伽灏這回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鹿妗也輕輕一笑,“別讓舅舅知道就行了,表哥的吩咐你們不能違抗,我也不為難你們,跟著就跟著吧,就你一個就夠了,我就不信,張伽灏還能派一個師來逮我,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齊九生怕她會趕他們走,聽她這樣說,松了一口氣,隨後露出一排潔白的牙,“好,回去我和阿焱說。”
他雖然是林焱的手下,但也是林焱的好哥們,一起長大的,私下都是叫林焱的名字。
“不過,你跟著我,能換身衣服嗎?”
她皺眉,一臉嫌棄,“讓你們穿西裝,到底是我表哥的主意還是我舅舅的主意?”
齊九尷尬的摸了下鼻子,臉上有些窘迫,其實他也不習慣穿西裝,覺得太膈應了,怪不方便的。
“襄爺吩咐的。”他不自然的說,“說我們一個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出去像是隨時要找人幹一架似的,讓我們穿得人模狗樣一點,不會嚇到別人。”
“……”
她舅舅這個人吧,腦回路清奇。
“明天換了,別扭死了。”
“好。”
“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再來,他既然派人來搞破壞了,估計不會對我下手。”
“可是……”
“我看你這身西裝真覺得別扭。”她嘆氣說,“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說罷,還當著他的面,把他的電話號碼設置成緊急聯系人。
這樣也好讓他回去和林焱交差。
齊九見狀,笑著點頭,抬手撓了撓自己的板寸頭,“行,那你自己也多注意安全,有任何事都可以聯系我,我就先走了,把你剛剛提的建議和阿焱說一聲。”
“嗯,去吧,辛苦了。”
齊九一走,她隨口吩咐了幾句經理和調酒師,隨後準備離開酒吧時,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
但她對這串數字隱約有點印象,眯了眯眸子,按了接聽,放在耳邊,故意用清冷的聲音道,“喂,您好,哪位?”
電話那頭默了兩秒,才緩緩吐出一個熟悉的男音,“是我。”
“學長?”
“你煙和打火機在我這裡。”
“哦,我想起來了,下午落在那的對嗎?”她笑說,“我在酒吧呢,剛喝了點酒,準備叫代駕來著,你在哪?要是方便的話,來接我一下唄?”
藺盡以又沉默了,鹿妗也也不急,重新回到吧臺椅上,對調酒師示意了一杯酒,靜靜等著他的回復。
“二十分鍾到。”
“好。”
聽到滿意的回答,鹿妗也臉上再次漾出笑,掛了電話,喝著酒。
調酒師是鹿妗也從M國調回來的,她的特調酒都是秘方,不能讓外人知道,所以調酒師都是自己信任的人。
所以調酒師也多少了解她。
明顯能聽出他老板這是要釣凱子的節奏,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啊。
二十分鍾後,藺盡以出現在酒吧,相比昨晚的熱鬧,今天很冷清,連服務員都沒有,隻有兩個人。
調酒師和鹿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