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正好是湘平市的旅遊旺季,人多得不行。
全市他還查出幾個同名同姓的人出來,可都不是他要找的蘇藜。
後來在一家民宿查到一個名叫蘇藜的女孩子入住,隻可惜,他的人去晚了一步,她前一天就走了,再去查航班信息時,什麼都查不到了。
包括高鐵信息,他也託人查了。
隻查到一個她去了林青市,隨後又沒了蹤跡。
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躲避他的追蹤,連著兩個月的時間,她連高鐵和飛機都沒乘坐。
而他的身體狀況因為焦慮越來越虛,喝的藥也越來越苦。
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又瘦了一圈。
“哥,聽肖醫生說,你又不喝藥?”喬惜雅端著一碗黑乎乎的中藥走過來,託盤裡還放著兩顆糖。
不是小白兔奶糖。
是兩顆果味的糖。
其實藥喝多了,喝久了,他早就不怕苦了。
可以前蘇藜在的話,她總會準備兩顆小白兔奶糖,他喝完藥,就會剝開包裝袋塞一個在他嘴裡。
他們兩個其實都不太愛吃甜食的。
那糖果也是她特意為他準備的。
“哥,你不能這樣折磨自己,身體是你自己的,萬一折騰出個三長兩短下來……”喬惜雅看他憔悴成這樣了,也心疼,她吸了吸鼻子,安慰,“姐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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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生日。”
喬霈嶼從那兩顆糖上收回視線,望向窗外。
夏天來了,他穿著長袖病服,屋子裡沒開空調,窗外蟬鳴鳥叫,湛藍的天上懸著朵朵白雲。
是個好天氣。
喬霈嶼這話像是在自言自語,很輕很輕,輕到連喬惜雅都沒聽清。
“哥,你說什麼?”
良久,久到喬惜雅舉著託盤都累了,碗裡的藥都快涼了,他才收回視線,端起那碗藥一飲而盡。
卻沒動那兩顆糖。
“你去給我買個蛋糕回來,好看一點的。”他對喬惜雅說。
“蛋糕?”喬惜雅放下託盤,“怎麼突然想到要買……”
哦,今天是蘇藜的生日。
她嘆口氣,表哥說得沒錯,蘇藜在她哥這裡,永遠是一道無解的數學題。
除了蘇藜回來,他永遠都沒辦法釋懷,沒辦法放心那股執念。
他把所有的愛都傾注給了蘇藜,已經分不出多餘的愛給別人了。
“買個什麼樣的?”她問。
“好看點的。”
“我選的蛋糕什麼時候醜過?”喬惜雅撇嘴,哼了聲,“那你別老站著,肖醫生說你得多休息,放下心裡的雜念……”
算了,說了也沒用,那些雜念,不是他們說放他就會放下的。
兩個小時後,喬惜雅帶著一個粉色唯美的蛋糕回來,還特別顯擺,“是不是好看?我眼光不錯吧。”
喬霈嶼抿唇,眉宇間帶著點不悅,“她不喜歡粉色你不知道?”
喬惜雅:“……”
“那姐還不愛吃蛋糕呢。”她反駁。
“今天不一樣。”
蛋糕其實不大,兩個人吃剛剛好,但喬惜雅就在旁邊看著,喬霈嶼也沒分過她一口,一個人全部吃完了。
喬惜雅倒不希罕蛋糕,皺著眉問,“哥,你一次性吃那麼多蛋糕沒問題嗎?”
喬霈嶼沒說話,讓她把東西收走後,喝了口水就躺下休息了。
醒來後,病房裡空無一人,他打開微信,找出蘇藜的頭像,點進朋友圈。
他的微信早就被蘇藜拉黑了,點進去除了能看到個頭像,什麼都看不到。
可即便這樣,他每天也想點進去看看,給自己的精神找一個寄託。
蘇藜有個小紅書賬號,發的動態比朋友圈要多一些。
知道她玩小紅書,他後來也注冊了個賬號,連名字都沒改,依舊是一串代碼關注著她,也沒告訴他。
可能是小紅書裡沒太多的熟人和家人,她喜歡在這上面發。
但小紅書今年也沒發過什麼動態。
他總覺得,今天是她生日,她應該會發點什麼才對。
他從早上七點起來開始,小紅書刷了不下十遍,什麼都沒有。
身體緣故,他壓根熬不了夜,可也硬生生熬到了零點過,在十二點半準備睡覺時,他又刷新了下蘇藜的朋友圈和小紅書。
朋友圈依舊很幹淨,但小紅書卻率先有了一條動態。
他心口一跳,入眼的第一張照片是一張生日蛋糕。
不知為何,他忽然沒有點進去的勇氣,心髒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就連呼吸都輕盈了許多。
他手指輕抖著點進去,照片裡的蛋糕是一個綠色偏森系的蛋糕。
是她喜歡的顏色。
下面的配文:願餘生所遇皆是溫柔,26歲的自己,生日快樂。
一共有六張圖。
他手指往左邊滑動,下一張是她雙手合十,閉眼許願的照片。
燭火映在她白皙的臉龐上,顯得她整個人都很安靜溫柔。
他唇角微微揚起,嘴裡呢喃著,“就是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他貪婪的在這張照片上停留了三四分鍾,最後點了保存,才又滑到下一張圖,可照片一映入眼簾,讓他呼吸一滯,心髒一緊,瞳孔狠狠縮住,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照片中,她身邊站著一個高個子模樣還不錯的男孩子,摟著她的肩膀,彎腰親在她的臉頰上,而她嘴角還掛著一抹淺淺淡淡的笑。
喬霈嶼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光看到這一張照片,就足以讓他崩潰了。
剩下的四張照片,都沒來得及去看,整個胳膊都變得僵硬,手機掉落在了被子上。
他捂著胸口,脖子上凸起一道又一道的青筋。
“蘇藜……蘇藜……阿藜……”
“噗——”
胸腔一熱,他噴出一口血,染紅了白色的被子,下瞬,整個人往後仰去,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眼睛半闔著時,他仿若看到了蘇藜穿著一條白色裙子,站在連雲山莊外的梧桐樹下朝他招手,溫溫軟軟的喊著他‘大哥’。
在眼睛徹底閉上後,他聽到一些由遠而近的混亂聲。
“喬先生,喬先生……”
第186章 【喬蘇】缺失
喬霈嶼被推進搶救室後,虞清瑗聞訊趕來醫院後,泣不成聲。
喬逸興摟著她一直安慰著。
兩個小時後,搶救室的燈才由紅變成綠。
醫生嘆了口氣,“我聽護士說,他今天下午吃了一整個蛋糕,他氣血不足,胃也虛弱,受不得刺激,再加上他心裡……”
“怎麼……怎麼了?是……他……怎……”
虞清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上來,生怕下一秒從醫生口中聽到什麼噩耗來。
喬霈嶼的身體其實這兩年真的好多了,至少每次體檢,指標都是綠色的。
可他們不知道,這幾年,蘇藜哄著他喝過多少次藥,他為了不讓蘇藜不哭鼻子,積極鍛煉身體,配合醫生喝藥治療。
記得前年有一次,因為城市頻發流感,喬霈嶼恰好就中招了。
他抵抗力本來就差,那次的治療是痛苦的。
他從小沒少聽過‘病秧子’‘藥罐子’這類的罵聲,連他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即便父母總是安慰他,可卻斷絕不了他和外界的接觸。
他總得上學的。
要不就順其自然,命數如此,讓他去了得了,也少些痛苦和煩惱。
至少,不用再喝那麼苦的中藥,不用吞五顏六色數不清的藥丸。
常年積累下來的情緒堆積在那,怎麼也化不開,他不喝藥,拒絕治療。
也是那次,向來好脾氣,性子軟的蘇藜朝他發了火,哭得不能自已,最後幹脆惱怒的不管他了。
蘇藜是個倔脾氣,別看她性子軟,可從來都不是好哄的,那三天,她沒去醫院看過他,連喬霈嶼給她打的電話,發的消息都沒接過,沒回過。
可以說,那是蘇藜在喬霈嶼面前脾氣最硬的兩次之一。
後來,他連著哄了快小半個月,還是用賣慘的方式把人哄回來的。
蘇藜與他而言,就像注入骨髓裡的鮮血,早就剝離不出來了。
而蘇藜的離開,就像是要將他的骨血一分為二,而他最終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
醫生說,“目前是沒什麼危險,隻不過,他這會陷入昏迷,什麼時候醒來就不知道了,他心裡裝著事,都說養病養病需要心情愉悅,他這樣不僅養不好病,還會讓他的病情變嚴重。”
“最好啊,是盡量把他的心結打開,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他再像今天這麼來一回……”
後面的話醫生沒說下去,但表情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虞清瑗腳一軟,跌落在了喬逸興的懷裡。
喬霈嶼是第二天一早轉入普通病房的,在昏迷期間,蔣見霖每天都來看過他,昏迷的第二天,霍砚遲也來過。
他是第三天的下午醒來的。
整個人面上沒有半點血色,唇色慘白。
虞清瑗在看到他醒來後,激動的抱著他哭了一會,還是喬惜雅連忙去叫了醫生。
檢查過後的結果就是太虛弱了,要靜養。
可喬霈嶼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似的,眼神空洞,好似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
他除了拍了拍虞清瑗的肩膀安慰了句,“媽,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後面就不怎麼開口說話了,喬逸興和虞清瑗說的話,他偶爾‘嗯’一聲,其餘時間都是靜靜望著窗外,面上沒什麼情緒變化。
“阿嶼,你到底怎麼了,告訴媽好不好?”
虞清瑗看著他這樣別提多心疼了,“我已經讓你爸想辦法去找阿藜了,相信過不久她就會回來。”
聽到‘阿藜’這兩個字,喬霈嶼神色才有所動容。
他動了動唇,又輕輕搖頭,“別找她,別打擾她。”
虞清瑗一愣,“阿嶼,你是不是……知道阿藜在哪啊?”
他還是搖頭。
他不知道,但知道她現在應該過得不錯。
既然她拼盡全力的要逃離自己,離開後,還過得不錯,他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再把她囚禁在身邊了。
畢竟,他這破碎的身體,說不定哪天去了,留她傷心,又何必呢。
想到那張刺目的照片,他又覺得喉嚨幹痒,心髒疼得不行,沒忍住抬手重重咳了兩下。
“阿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