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藜獨自在醫院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七點多才從醫院出來。
打了針,吃了藥,身上已經沒有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了,倒輕便了許多。
她沒去想喬家現在會亂成什麼樣,也沒去想喬霈嶼在知道她離開後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和想法。
在回去路上吃了個早餐。
回到小區,就正好遇到了房東老太太,兩人互道了聲‘新年好’,老太太就問她不是回去過年了嗎?這年都沒過完,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想到昨天她自己的思量,猶疑了片刻後,她還是笑著道,“我這次回來正好也有事要和您說。”
“哦?什麼事?”
“這事本來不應該在過年的時候說,不過……”
“沒事,沒事,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了,不用藏著掖著。”
“我是想和您說房屋合同的事情……您現在出去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出門溜達溜達,在家裡坐不住。”
“那您去我那裡坐會吧?”
老太太聽到房屋合同這四個字,其實也猜到了一二,便去了她的公寓,得知的結果,和她的預想是一樣的。
蘇藜想退租。
“退租這事倒也好說。”老太太好奇問,“你這突然退租是要離開南都,還是要搬去別的地方?”
“離開南都。”
Advertisement
“啊?好端端的,怎麼要離開南都?是工作上出了什麼事,還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工作打算今天發辭職郵件過去的。”她聲語輕盈,卻沒有要多言其他的意思。
老太太也沒有在追問,蘇藜怕她心裡不舒服,便又解釋道,“當然,我這個租期還沒到,所以之前交付的定金,剩下兩個月交付的房租就算是我補償給您的。”
“哎,這合同上怎麼寫的,就怎麼執行好了,錢都是小事。”
老太太擺了擺手,“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蘇藜又稍加思忖了片刻,“今天。”
“今天?這麼急啊?”
蘇藜點頭,“下午我就準備走。”
老太太嘆了口氣,“行,那剩下的房租我微信轉你,至於定金……按照合同……”
“我明白。”蘇藜笑道,“那兩個月的房租您也不用轉我了,如果補償您不接受,那算是我孝敬您的,我住過來也不到一年,感謝您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離開南都,是她昨天在醫院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決定的。
她來南都這邊也不到一年,東西其實並不多,當時也就一大一小兩個箱子,不過,在這裡住的幾個月裡,也添置了一些東西。
有些東西,她也沒有帶走的意義,就一並留給房東老太太了。
主要是她現在沒有定居之所,想離開南都,也是怕喬家夫婦,更或者是喬霈嶼會找來。
所以,她決定,等一切收拾妥當了,再去機場,哪個航班時間離最近,她就買去哪裡的機票好了。
她先打開電腦給上司發了一封辭職的郵件,又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還順道去了趟附近的商場,買了三個兩大一小的行李箱。
中午她都來不及吃飯,收拾完都已經將近兩點了,便直接推著行李箱出了門。
手機開機以來,虞清瑗和喬逸興以及喬惜雅的電話都有打過來,在去機場的路上,她順便換了一張南都這邊的電話卡。
原先的那張電話卡,到底是沒有扔,一是不舍,二是麻煩。
畢竟很多東西都綁定了這個號碼。
————
喬霈嶼來到南都時,是晚上七點多。
南都近來正好在下雪,寒風凜冽,又是過年間,南都街道上基本上空無一人。
喬霈嶼在橋家老宅那晚病了一場,本來她昨天就要來南都找蘇藜的,但他身體確實遭不住奔波,又有山莊的管家攔著,所以就拖到了今天。
還是管家攔不住,喬霈嶼執意於此,正好喬惜雅今天過去看他,兄妹倆一拍即合,直接來了南都。
來到蘇藜之前所居住的公寓,因為他們兩個都在蘇藜這裡住過幾天,保安倒也認識他們,所以輕而易舉的放他們進去了。
可在門口按了五六分鍾的門鈴,喬惜雅都在外面喊了好多聲,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藜這是知道是我們,故意不開門,還是外出不在家啊?”
喬惜雅吸了吸鼻子,今天南都夜晚的氣溫已經到了零下三度了,在溫暖的S市待了那麼久,突然遭到這冷天氣,還真有點遭不住。
她擔憂的看著喬霈嶼,“哥,你沒事吧?現在也聯系不到她。”
“那就等。”
喬霈嶼睨著那扇門,眸色深沉晦暗,語調輕柔卻顯氣虛,在靠牆時,還沒忍住抬手掩唇輕咳了幾聲。
嚇得喬惜雅拍了拍他的背,“哥,太冷了,要不……你先找個酒店住下來,大不了,我在這裡等她就好了。”
“我沒事。”喬霈嶼抬手示意,“我今天必須見到她。”
那天在喬家老宅,情況亂不說,他那時候被姑父拉去了房間,後面還有蔣見霖陪著他。
隻不過蔣見霖是個話少情緒不會外露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還是他姑父挑起了話頭。
所以,那天,他根本沒機會去見她,和她說話,甚至於後來她直接不告而別,還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讓他身體差點承受不住。
“可是……你要出點什麼事,爸媽不得扒了我的皮啊。”喬惜雅嘆口氣,“你本來身體就……我都說我自己來就好了,我肯定會把姐帶回去的,你……”
“她從去年五月份就和我提出結束這段關系了。”
喬霈嶼望著對面那堵牆,視線逐漸變得空洞,“是我,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她,不肯也不舍的放開她……”
第178章 【喬蘇023】
喬惜雅嘆氣,又碰了下他的手,心裡一驚,“哥,你手這麼冰,還是……”
“我沒事。”喬霈嶼抬手制止,對上她那雙及其擔憂的眼神,他淺淺一笑,“在沒見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先垮下的。”
“可是……”
喬惜雅焦急道,“外面這麼冷,你身體哪裡遭得住啊。”
或許他現在是因為對蘇藜的執念可以什麼都不顧,甚至因為那一腔思念而被麻痺了身體傳遞出來的難受。
可一旦那根緊繃著的神經松掉,那個執念徹底消失後呢。
後果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覺得這次回去跪祠堂認錯肯定是少不了的。
“等姐回來了,我給你打電話,你再過來也可以啊。”
“那萬一,我剛走,她就回來了呢?”
“啊這……”
喬惜雅嗫喏了半晌,也沒找到合適的說辭來勸他,最後隻能嘆口氣,蹲在他旁邊,“哥,你和姐在一起這麼久了,又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直接和爸媽說呢?”
“爸媽把她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如果和你結婚,這不相當於是親上加親嗎?”
喬霈嶼側首,本就白皙的皮膚在短廊白熾燈的照射下,更顯蒼白,沒什麼血色。
在一起的這四年裡,不說多甜蜜,多驚天動地,但他們也確確實實幸福過,彼此耳鬢廝磨時的相視一笑,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屬於自己的身影以及光芒。
所以,他也不止一次想把這份看似見不得光的戀情告知自己父母的。
可蘇藜始終不願意,隻要他一堅持,她就會選擇逃避。
蘇藜自小在她叔叔嬸嬸那裡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子,她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但在遇到這件事情時,她也會少有的權衡利弊。
她得到的親情和家人並不容易,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即便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可一邊是心的沉淪,另一邊又是親情和養育之恩的牽絆。
其實虞清瑗那時候對喬逸興說的‘阿藜隻能是女兒不可能是兒媳婦’這句話,她聽到了。
並且深深的刻在了心底,那段時間,就連午夜夢回,都是虞清瑗這句話,所以她一直壓抑著那顆情竇初開的心。
直到19歲那年的夏天,喬霈嶼主動戳破了這層窗戶紙,那破土而出的情素徹底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是啊,如果早點把這事說了,就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了。”他自嘲一笑,抬手扶額揉了揉。
“那姐要是回去了,你打算怎麼辦?”
“娶她。”
“爸媽那裡……”
“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兄妹倆有一搭沒一茬的聊著,好似這能讓他們忘卻時間的流逝,寒風的凜冽。
可等了三個小時,外面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
每層樓一共有四戶,都是在這邊上班的人,這會過年,大多數人都回去過年了,所以這三個多小時裡,樓道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走動。
“都十一點了,蘇藜怎麼還不回來?”喬惜雅錘了錘自己有些酸麻的腿,回頭看喬霈嶼,“大哥,你說她會不會沒回南都啊?”
“更或者是……猜到我們會來找她,去朋友家或者……外面酒店去住了?就為了躲我們?”
喬霈嶼抿唇,這點還真的是有可能的。
這房門的密碼不知道什麼時候換的,但至少能明白,她是在防他。
她除了南都這個家,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也能想到這點呢。
“咕嚕——”
喬惜雅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空氣中都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想來他們下午乘坐的飛機,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
本來飛機上有頓飛機餐的,她嫌難吃,還在嘴裡嘟囔的抱怨了幾句。
喬霈嶼深深的看了眼門,“走吧。”
“啊,就走了……”
話沒說完,她就看見喬霈嶼扶著牆慢慢往電梯的方向走了。
其實他的身體早就到極限了,隻是一直在強撐著,這會知道蘇藜絕大可能不在家,他隻覺得周遭所有的冷氣都一同灌進羽絨服裡,將他狠狠束縛住,難以承受。
“哥……”
喬惜雅連忙上前扶住他,“你沒事吧……”
“沒事。”喬霈嶼搖頭,“你手機上叫車吧,就去我們之前住過的那個酒店……”
“等會,先去地下停車場。”
“啊?”
“去那幹啥?”
但喬霈嶼不肯說,兩人到了停車場,他直接去了C區,裡面停的車不多,大概也就隻有七八輛的樣子,停得也不密集,所以一眼看過去,喬霈嶼就看到自己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
喬亞也認出了這輛車。
“她還在。”喬霈嶼輕輕一笑,“或許你說的沒錯,她是在躲我們,先走吧。”
可接連三天,到初七那天,回來開工上班的人多了,喬霈嶼和喬惜雅都一無所獲。
聯系不到蘇藜,更等不到她。
這幾天裡虞清瑗一天打三四個電話罵他們兄妹倆,第三天晚上終於沒忍住飛來南都了。
到酒店就把他們倆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隨後又關心起喬霈嶼的身體,再問起蘇藜的事。
知道無果後,他又指著喬霈嶼罵了半個小時。
第二天上午,她也來到蘇藜之前所居住的公寓小區。
倒也沒有多等,知道等不到蘇藜便準備放棄離開的,電梯那邊突然傳來動靜。
“這番房子之前住的是位小姑娘,前幾天才退租的,裡面打掃的幹幹淨淨……”
房東老太太帶著一對年輕的男女,像是來看房的,在看到門前的三個人時,都愣了下,隨即立馬認出來了,“哎,你不是那個小蘇的男朋友嗎?”
“男朋友?”虞清瑗這回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