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冬一愣,看著她臉上那明晃晃的笑容,有些好看,也有些刺眼。
但這個笑又讓她有些看不明白。
她承認自己剛剛那番話其實是有意說給秦蔓聽的,也是想試探一下秦蔓的反應。
對於霍砚遲這場無聲無息的婚約,她心裡有諸多猜測,卻又無法問出口。
那番話隻不過是在心裡泛著苦澀之際,有些忍不住說出來的。
她也想證明一下,自己曾經也有段和霍砚遲獨一無二的時光在的。
雖然,這樣的證明方式頗為難看,也略顯卑鄙。
可秦蔓這個態度,是她沒聽懂她剛剛那番話的深意,還是不在乎,更或是知道了,卻依舊掩飾得很好,還能笑眯眯的反客為主。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秦蔓也不像表面那麼單純,實則有心機,卻深藏不露罷了。
她攥緊指尖,笑,“按理說,秦小姐盛情難卻,我應該恭敬不如從命的。隻不過,醫院有規定,不可以和患者有私物相贈的規矩。”
“早餐是平常食物,又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這也不行嗎?”
“被人看到,難免會落口舌的。多謝秦小姐的好意了,我自己去一趟食堂就好了,你們吃吧,拜拜。”
虞冬從病房出來,一股寒意襲來,讓她在屋子裡待暖和的身子,瞬間一顫。
門中間有塊玻璃,能看清裡面的情形。
霍砚遲夾了個蒸餃喂到秦蔓嘴邊,看她咬了一口後,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剩下一半塞自己嘴裡了。
她心‘咚咚咚’的跳了幾下,立即收回了視線,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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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護士準時進來打針了,還把早上的那份藥送了進來。
看到那五瓶藥水,她連帶剛剛刷微博吃瓜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昨天扎的針是在她意識不清時扎的,現在聽見護士確認自己名字,又明晃晃的看著護士在旁邊調試針,她心裡慌得不行。
“秦小姐,手伸出來。”
秦蔓:“……”
她深呼吸一口氣,將手伸出去,看霍砚遲過來了,立馬一手抱住了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腹部上。
霍砚遲知道她怕打針,怕吃藥,手掌輕輕扣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摸著她的耳珠以示安慰。
在護士拿針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提醒,“輕一點。”
護士愣了下,看著他那張帥氣逼人的人,應下,“噯,好。”
護士是個老手,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就精準找到了血管,一息之間,針就扎進去了,她利落的用膠帶纏好,還給她手心裡塞了個的暖寶寶。
“速度不快,過程中有什麼不適的地方隨時叫我,我就在外面的護士站。”護士拿起託盤,朝他們頷首,轉身離去。
“疼嗎?”
頭頂床上低沉的嗓音,秦蔓從他懷裡抬起頭來,輕輕搖了搖頭,“不疼。”
霍砚遲松開了她,隨後去給她道了一杯溫水,“先把藥喝了。”
秦蔓嘆氣,也沒矯情,乖乖的聽他話把藥喝了。
護士站裡,有兩位護士值班。
VIP病房樓層一共有八間病房,加上秦蔓也才住了三個人,所以比較清闲。
“是吧,我也覺得她老公好帥啊,而且,別看他冷冰冰的,對秦小姐可溫柔細心了,剛剛打針的時候,還抱著她,摸她耳朵呢,這細節,看得我心髒都忍不住砰砰砰的跳。”
“我要是有個這樣的老公,吵架我都先扇我自己嘴。”
“羨慕不來呀。不過,秦小姐長得也很漂亮呀,性格看上也不錯,和她老公是郎才女貌啦。”
兩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虞冬從另一個病房出來時,就正好聽到她們的對話。
也沒出聲打擾,靜靜的聽了一會,目光落在秦蔓的病房上。
那種酸澀和無力感再次湧現上來。
她聽不下去了,便走過去,拿起臺子上的病例記錄冊看,“1806房的趙先生,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從今天下午四點過後就要禁食了,還有幾項檢查沒做,下午四點之前你們帶他全部做完。”
“哦,好……虞醫生。”
兩名護士齊齊起身,輕聲應道。
“還有,上班時間,就不要議論患者和家屬了,被人聽見影響不好。不管是好話還是壞話,他們肯定都不希望自己被人在背後議論的。”
虞冬在冊子上籤上自己的名字,隨後面含微笑的囑咐了一句。
這整個VIP病房的樓層,是由她負責的,要是出了什麼爭端,她這個負責醫生,肯定是要承擔後果的。
再者是,她們倆剛剛那些話,讓她心裡不是很舒服。
於公也於私,才有了這番刻意的提醒。
她說得有理有據,護士也探查不到她的心思,隻覺她是真的為她們著想,便認真應下了,“好,我們記下了,虞醫生。”
虞冬淺淺一笑,正準備離開時,剛剛給秦蔓打針的那名護士忽然說道,“虞醫生,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秦小姐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好像啊。”
虞冬一愣,回眸看向她。
腦海裡卻憶起秦蔓那雙清澈湿潤的杏眸,像鹿一般靈動漂亮。
笑起來時,眼尾會微微上揚,更像盛滿了滿天星辰般璀璨生輝,是一雙讓人見過就很難忘記的眼睛。
第85章 人情
上午的點滴打完後,秦蔓覺得渾身都輕松了不少,連堵著的鼻子都好得差不多了。
拔過針後,秦蔓也不覺得困,無所事事的抱著手機刷著,而霍砚遲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交疊的腿上放著一個平板,似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
屋子裡很安靜,卻又不顯尷尬,反而顯得十分和諧。
忽的,這陣安靜被一道語音電話鈴聲打破。
出自秦蔓的手機,是林延打來的。
她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喲呵,林大才子,你居然還抽得出時間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林延失笑一聲,又擔憂地問,“你這嗓音怎麼還沒好啊?感冒好些了嗎?還沒有燒?”
“嗓子還是比昨天好些了,也沒燒了,打完針之後,好多了。”
秦蔓回完,就注意到不遠處有道炙熱而又冷冽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就宛如是一匹隱藏在黑暗中的惡狼,虎視眈眈的看著她這頭小白羊。
她後背一僵,覺得有種無形的壓力正在壓迫著自己,讓她呼吸都不自覺地變得輕盈了下來。
電話那頭的林延也沒感覺到什麼異樣,說道,“好多了就好,南都氣溫雖然比京郡那邊高,但沒有暖氣,你還是要多注意保暖才行,平時多穿點。”
“好。”
秦蔓應著,出於和友人打電話的禮貌,她多問了一句,“你今天不忙嗎?”
林延,“等會就準備上臺彩排了。要不是你現在病著,我是真的想把你拖過來,和你一起唱你那首新歌。”
秦蔓愣了下,隨後笑了起來,“怪我自己身體不爭氣啊,這次錯過了沒事,下次有機會再同臺一起唱好了。”
林延,“行,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彩排了。”
“好,拜拜。”
掛了電話,剛從和林延的聊天對話框退出來,她發覺側邊的那道視線好像更加凌厲了起來,比屋外那凜冽的寒風更甚幾分。
她眨了眨眼,緩緩側頭,“老……”
剛出話音,他人已經走到她面前了,把她嚇一跳,嘟囔一聲,“閃現啊?還沒聲,嚇死我了。”
“林延打來的?”
“昂。”
她茫然的點了下頭。
霍砚遲的下顎線繃得很緊,“他很關心你。”
這是一個肯定句。
秦蔓略一沉吟了下,點頭,“嗯,還可以。”
葉穎希在得知她感冒住院時,十多分之前也給她發消息了關心了番。
朋友之間的關心,也沒什麼問題。
霍砚遲:“……”
他磨了磨後槽牙,忽然被她這坦蕩的神色弄得說不出話來了。
顯得他好像有些斤斤計較,小氣扒拉似的。
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緩了片刻,他問,“你剛剛想說什麼?”
“我這嗓子……”
“我去找人。”他說。
霍砚遲走出病房,到護士臺前,“給我聯系一位眼鼻喉的專家過來。”
護士愣了下,隨即點頭應下。
半個小時後,虞冬來了,身邊還跟了一位身形不高,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虞冬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醫院在眼鼻喉科內最權威的專家了,楊教授。”
“你好。”
楊教授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隨後笑道,“我就說,小虞來我們醫院那麼久了,今天居然求到我面前來了,說什麼讓我跑一趟,原來是你朋友啊。”
霍砚遲和秦蔓都愣了下,紛紛看向虞冬。
秦蔓則蹙了下眉,這就意味著她欠了虞冬一個人情。
這種感覺,很不好,甚至很反感。
而且,她隻是因為感冒才讓聲音嘶啞的,隻是想找專業的醫生問問有沒有什麼特效藥,然後快速讓聲音恢復過來。
不能耽誤了幾天後的綜藝錄制。
虞冬偏偏還給她請來了一個權威專家,說得狼心狗肺一點,這真的有點大材小用。
在虞冬的視線看過來時,她咧出一抹得體甜軟的笑,“讓虞醫生費心了。”
“哪裡的話,秦小姐就別客氣了,嗓子要緊。”虞冬也笑著回。
但這話裡的暗面意思,有點像是她幫忙找這個專家,其實是看在霍砚遲的面子上。
楊教授打著手電讓秦蔓張嘴看了下喉嚨。
這期間,虞冬默默站在旁邊,輕盈的視線從霍砚遲身上慢慢落在了秦蔓身上,開始認真打量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瞳色很淺,不是完全的黑色,卻又顯得十分透亮。
她想起自己的眼睛。
呼吸突然輕輕一滯,比早上聽到護士的話時還要錯亂些。
那顆原本酸澀的心忽然生出幾分無法言說的小小雀躍之意,似是欣慰,似是喜不自禁,又似是雨過天晴,有驚無險的悸動。
她暗暗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克制著那份快要從胸腔和眼神裡溢出來的情緒,保持此時該有的鎮定。
楊教授給她檢查完後,得出結論,“喉嚨有點發炎,風寒感冒引起的,也不是什麼大事。”
秦蔓著急問,“這兩天能好嗎?”
“你這幾天一直在吃藥打針吧?”
“嗯。”
“藥裡面開了消炎的吧?”楊教授這句話問的是虞冬。
虞冬點頭,“嗯,開了的。”
楊教授點點頭,“那等會,我倆商量一下,換一下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