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玄先下了芥子舟,桑黛扶著應衡跟在身後。
應衡無奈:“黛黛,師父可以自己走的。”
“我扶著您,這樣我放心。”
應衡看不見,之前在春影的指引下下山之時摔進了山溝好幾次,桑黛自從得知後便不敢讓他自己走。
神醫谷的大門緊閉,這裡禁止外人來,之前桑黛重傷的時候某隻狐狸卻能進去。
宿玄說他有辦法,於是桑黛和應衡便站在遠處等候他。
某隻狐狸大搖大擺走上前,頗為禮貌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
小狐狸敲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應衡聽不到,於是小聲問桑黛:“黛黛,是神醫谷不讓進嗎?”
桑黛用靈力傳音:“沒事的師父,宿玄有辦法——”
話還沒說完,便看到小狐狸反手燃出業火,碩大的業火球懸浮在空中。
某隻狐狸淡聲道:“南宮燭,你再不出來本尊便燒了你這神醫谷,你種的那些藥圃一個別想要。”
桑黛:“……”
應衡問:“黛黛,妖王有辦法嗎?”
桑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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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打開,一人氣衝衝走了出來,拔刀便往宿玄身上劈。
“你個死狐狸,別以為本公子怕你!”
宿玄懶洋洋躲開,負手看南宮燭。
南宮燭個子不高,瞧著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比宿玄矮了一頭。
宿玄說他本人其實已經一百多歲了,隻是幼時研毒之時自己也中了毒,後來身體便受了影響。
小狐狸淡淡理了理衣袖,熄滅手上的業火,“來找你看個病。”
南宮燭咬牙:“你家那夫人不是好了嗎,我聽說她都入大乘了,你來找我——”
他氣到轉身,待瞧見桑黛身旁的人之時,未說完的話生生截停。
桑黛有些緊張,紅唇緊抿,生怕南宮燭認出來應衡後不同意。
而南宮燭也確實認了出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原先俊秀的臉格外陰沉。
宿玄也冷下了臉,盯著南宮燭,隻要他一有動作便會動手。
幾人僵持沉默,應衡似乎察覺出了不對勁,他淡聲開口:“公子,在下如今還是罪人之身,若你不願意的話——”
“進來。”
南宮燭傳音打斷他的話,看了眼應衡後收回了目光,推開門進去。
他的態度變化太快,便是宿玄也難免愣住。
應衡唇瓣翕動幾下,最終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桑黛與宿玄對視,小狐狸衝她點了點頭。
劍修扶著應衡進入神醫谷。
桑黛從未來過神醫谷,一進來隻能瞧見大片大片的藥圃,放眼過去全是草藥仙花,怪不得南宮燭這般怕宿玄的業火。
南宮燭走得很快,帶他們來到一間別院。
院中陰涼,他徑直進屋。
桑黛並未跟進去,扶著應衡在樹下的石桌旁坐下。
過了一小會兒南宮燭又黑著臉出來,隻是這次手上端了個茶盞。
他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濺出的茶水險些落到應衡的臉上,站在一旁的宿玄連忙伸手擋住茶水。
小狐狸微微眯眼:“南宮燭。”
話語間明顯帶了怒意。
南宮燭看了眼他,又收回眼繼續看應衡。
應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春影告訴了他。
他又沉默,隨後溫聲道歉:“抱歉,南宮公子,在下無意冒犯。”
南宮燭卻在一旁坐下,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他看著應衡,南宮燭是四界最好的醫修,靈力大概掃一下便能看出來應衡的情況。
“他的靈根被抽,經脈大傷,因此五感盡失,加上應當是重傷瀕死過一次,神魂被打散過,又被人重聚了,所以連帶著神魂也傷得不輕。”
桑黛:“……你說什麼,神魂被打散過?”
柳離雪沒有看出來這點,他隻說應衡的神魂有傷,似乎是受過重傷。
桑黛和宿玄齊齊看向應衡。
神魂被打散,從來沒想過是這般嚴重的情況。
應衡道:“抱歉,我不知曉。”
桑黛神色難看。
南宮燭淡聲道:“靈根呢?”
宿玄回應:“被人分成了三段,我們手中隻有兩段。”
“……所以你們今日來找我幹什麼?”
“應衡仙君的傷,你可有辦法治?”
“柳離雪治不了?”
“皮外傷可經脈的傷他治了,五感盡失沒有辦法。”
南宮燭喝完手中的茶,沉聲道:“我可以治。”
桑黛急忙詢問:“南宮公子有什麼辦法?”
南宮燭看向她:“應衡不是四界罪人嗎,你們為何要救他?”
應衡沒有反駁,面色依舊平淡。
宿玄冷著臉道:“這件事有原因,你到底治不治,本尊可給你靈脈換。”
南宮燭卻隻看著桑黛,問:“他是罪人啊,你為何要治?”
“南宮燭!”
“因為他是我師父。”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落下。
宿玄低聲道:“黛黛……”
桑黛又重復了一句:“他是我師父,是我的親人,南宮公子,歸墟的事情非我師父所為,真相我一定會查出來的,請您救我師父一次。”
她站起身,朝南宮燭拱手行禮:“南宮公子,請您救救他。”
“黛黛,我可以給他靈脈!”
宿玄握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拽起來,桑黛始終彎腰行禮岿然不動。
應衡在春影的傳達下知道了這件事。
其實來之前他的心裡便有猜測,南宮燭或許不會同意這件事。
應衡沒什麼反應,對自己的傷無所謂,但見不得自家弟子這般低聲下氣。
他摸索著站起身,觸碰上自家弟子的胳膊,單聲道:“黛黛,起來。”
桑黛始終不起:“公子,求您了,您需要幫什麼忙在下都可以。”
宿玄用了些力:“黛黛!”
應衡握住自家弟子的手也使了力道,方才還柔和的聲線微沉:“黛黛,起身。”
桑黛越發急了,抬起頭道:“公子,您——”
“我有說不救嗎?”
南宮燭冷聲問。
幾人頓住。
事情反轉太過突然。
南宮燭起身,身量隻與桑黛齊平。
“應衡仙君,你可還記得我爹娘?”
應衡茫然:“我……抱歉,我忘記了許多事情……”
南宮燭道:“一百二十年前,你被四界追殺重傷,是我爹娘救了你,你在神醫谷住了許久,當時我隻有七八歲,你在這裡之時我還見過你,你在一個雨夜離開了神醫谷,你走後的第二日,我爹娘便亡故在屋內。”
桑黛瞬間沉默,宿玄眉頭微蹙。
應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應衡仙君,我爹娘不是你殺的,但他們的死與你脫不了幹系,你忘了當年的事情,可我必須要你想起來。”南宮燭臉色陰沉,一字一句:“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爹娘因何而死。”
應衡茫然開口:“南宮公子,我……抱歉……”
他不知道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唯一能說的好像隻有抱歉。
南宮燭攤開手:“兩段靈根給我。”
桑黛問:“……公子有用嗎?”
“你還想不想救他了?”
桑黛立馬將兩個木盒取出來遞過去:“在這裡,都給你。”
南宮燭收起來,將袖中的紙條遞過去:“這上面缺幾味仙草,太貴了,我神醫谷中並未種太多,你們去買。”
宿玄接過看了眼,開口道:“其中有幾味仙草妖界有,我回去就派人送過來,另外的仙草我託人去買。”
南宮燭看了眼應衡,又道:“他得住在這裡,神醫谷的弟子會照顧他,但你也得派妖界的人來保護神醫谷,若應衡在我神醫谷的消息傳出去,我們會遭受滅門之禍。”
桑黛急忙道:“我們一定派人暗中保護,神醫谷離妖界很近,有事您可以傳我。”
她取出傳信玉牌遞過去:“可以隨時喚我。”
“我可以先幫他融合兩段靈根,他的五感可以恢復,但是經脈未必能好一半,修為可能會大跌,神魂上的傷需要法器養護,神醫谷中有護魂的法陣。”
“好,公子您說了算。”
“四十日後來接他,這期間神醫谷的仙草開銷、以及法器的損耗都由你們妖界承擔,我要兩倍的錢,不,三倍。”
“好。”
這件事辦得太過順利,桑黛完全不敢相信。
跟應衡道別的時候她還是懵的,南宮燭說什麼便是什麼,劍修的手在抖。
應衡無奈摸了摸她的頭發:“黛黛,師父很快便會好的。”
桑黛捂住臉長長呼了口氣,一直提起的心終於落下。
她小聲說:“師父……你馬上就可以看到我了。”
應衡摸索著拉上她的手,又在春影的指引下牽起宿玄的手。
他將兩人的手交握,笑著說道:“黛黛,跟妖王回去吧,四十日後你來神醫谷接師父回去,到時師父為你們準備大典。”
宿玄牽住桑黛的手應下:“仙君,您放心,晚輩會好好照顧黛黛的。”
目送應衡被神醫谷的弟子帶下去,南宮燭早就消失去準備法陣了。
桑黛回過身撲進宿玄的懷裡。
“宿玄。”
宿玄抱住她的腰身,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黛黛,都會好起來的。”
桑黛的眼淚蹭在他的衣領處。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狐狸抱著她安撫了會兒,當桑黛調整好情緒,從她的懷裡退出來後,小狐狸忽然垂首。
宿玄問她:“一切都在變好,那黛黛可否跟我過發情期了?”
桑黛與他對視。
【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