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身體不好,一難受就容易頭疼,你、您多包容一點。”
說到最後,當事人沒什麼反應,千螢卻似乎快要哭出來。
她害怕極了。
時陸知道,沒有人不會畏懼盛怒中的時斯年,然而她依舊無畏地擋在他身前,牢牢張著手臂,瘦弱的肩膀快緊繃成一條直線。
這是第一次,有人會在時斯年面前護著他。
時陸低垂眼簾,渾身的戾氣都卸下來。
時斯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深深看了兩人一眼,轉身離開。
他身影消失在客廳那一刻,千螢身體突然松懈下來,她重重松了口氣,驚魂未定之餘,連忙轉頭回來看他。
“鹿鹿,你沒事吧?”她拉著他的手臂四處打量。地上碎片還在,觸目驚心,千螢生怕在她下來之前兩人還動過手。
“我沒事。”時陸握住她的手。
他注視著她的眼睛,嗓音是過度使用過後的沙啞,咬字清晰重復,“我沒事。”
“我需要一個人先待一會。”時陸輕輕道,肩膀不自覺微微下垂,像是一瞬間失去了力氣。
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千螢用力回握住他,然後松開。
“鹿鹿,你好好休息吧。”
她目光清澈柔和:“有什麼事情叫我,我隨時都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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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陸點頭,剛邁開步,又立刻停住,仿佛難以抑制般轉身,重重擁抱了下她。
千螢猝不及防,隻感受到一陣風迎面而來,下一秒就被他擁在懷裡。
她努力踮起腳尖仰頭。
時陸緊緊收攏手臂,又小心翼翼地克制松開。
他眼睛很紅,帶著濃重沙啞鼻音。
“阿千。”
“你要一直都在。”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來了!
第39章 [VIP]
這個下午, 整個別墅無比沉寂。
連屋外園丁修建草坪都不敢發出太大聲響。
晚飯時隻有千螢,她對著面前滿桌子的菜,默默看了邊上徐管家一眼。
“他們都不來吃嗎?”千螢愁眉苦臉, 嘆了口氣。
“應該是。每次先生和小少爺吵完架, 總會冷戰很長一段時間。”徐管家貼心解釋。
“那為什麼還做怎麼多菜。”
“以防萬一。”
“.........”
千螢沉默了下, 繼續道:“那他們什麼時候吃飯?”
“待會單獨給他們送過去。”徐管家也嘆氣:“就不知道會不會吃了。”
時斯年在樓上書房,佣人準備了精致的四菜一湯給他端上去, 時陸的稍後一點,徐管家吩咐廚師特意給他煮了個甜湯。
正要給他端進去時, 千螢接過託盤。
“我來吧。”
二樓時陸的臥室房門緊閉,裡頭沒有任何響動, 千螢小心敲了敲門,“鹿鹿。”
“吃飯了。”
好長一段時間,都無人回應。
就在千螢以為他睡著了或者不會再出聲時,隔著一扇門板,傳來極低的一聲,“進來。”
房間窗簾緊閉, 漆黑一片, 昏暗的光線中,隻能看到床上模糊的人影, 時陸把自己緊緊蒙在被子裡,縮成一團。
“鹿鹿,吃點東西。”千螢在昏暗中慢慢摸索走過去,把手裡託盤放在床頭櫃上, 輕聲叫他。
那團被子沒有絲毫動靜, 過了好幾秒, 聲音悶悶傳來。
“你先走吧, 我待會自己吃。”
房間重新歸於安靜,千螢站在那沒動,兩人像是在無聲對峙。
千螢低頭看著床上裹成一團的人,須臾,伸手去拉他頭頂被子。
她拽開一角,裡頭的人立刻重新拽回來合上,千螢不自覺用力,兩隻手一起上,和時陸拉扯著對抗。
最終,他還是不敵她,泄氣似的松開手,任由著千螢把整個被子掀開。
時陸雙手捂住臉,拿起旁邊一個枕頭蓋住腦袋。
“啪嗒”一聲。
千螢直接打開了房間的燈。
時陸無處遁形,翻了個身,把整張臉向下埋進枕頭裡。
不知為何,千螢看著他這個鴕鳥模樣,又氣又有點想笑,她走過去摸了把他的腦袋,後腦勺發絲柔軟穿過指間。
“鹿鹿。”
“你怎麼像個小孩子。”
“我就是小孩子。”枕頭蓋住的聲音瓮瓮的,時陸喪氣地說。
“小孩子更應該按時吃飯。”
“聽話。”千螢看著悶悶不樂的時陸,輕聲哄道。
她抽開他的枕頭,這次他沒有掙扎,時陸露出大半張臉,漆黑碎發覆蓋間,一雙紅腫的眼眶憔悴醒目。
時陸有點不適應突然的強光,低下臉去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
真的是小孩。
還會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鼻子。
千螢也有點想哭。
和最親的人針鋒相對,吵贏了難過,輸了也難過。
而且,他應該想起自己的媽媽了吧。
“快去洗個臉。”千螢把他從床上拉起來,推到洗手間。
“洗完出來吃東西。”
時陸擦幹臉整理完出來時,千螢已經把碗筷都在桌上擺好,今天廚房做得都是清淡溫補的菜。
裡面有道他最愛吃的蝦。
洗過臉,時陸看起來精神很多,額發微湿,臉白皙幹淨,眼眶還有點紅紅的,像隻兔子。
他沒什麼胃口,隻喝了小半碗甜湯就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再吃一點。”千螢給他夾菜,時陸恹恹地重新拿起筷子,就這樣她夾一點吃一口,千螢後面戴上手套給他剝蝦。
時陸勉強吃下半碗飯。
千螢把最後一隻剝好的蝦放到他碗裡。
“好了。”
她摘下手套,剛要盯著他吃完。
時陸筷子夾起那隻蝦送到她唇邊。
“我吃過了...”千螢愣神說,時陸把蝦往前送了送,筷子快要抵到她嘴唇。
“最後這個給你。”
“嘗嘗自己剝的蝦。”
千螢張嘴嘗了,沒有吃出來什麼特別味道。
時陸卻好像很滿足。
-
第二天一大早,時斯年那輛黑色車子就離開了。
隻是時陸心情並沒有好上太多。
連同著周圍人都不自覺小心翼翼。
這一整天別墅氣氛都很沉靜。
去學校時明顯都感覺到了時陸的低沉,寧儲他們玩笑都開得少了。中午吃完飯,時陸獨自先回教室做題,幾人慢慢散步,傅嬌嬌拉著她忍不住小聲八卦。
“時少爺最近遇到什麼事了嗎?我怎麼感覺他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嗯。”千螢也很發愁:“他周末和他爸爸吵架了。”
“啊......”傅嬌嬌露出了然:“難怪。”
“時陸他爸上周回來了嗎?”身後不遠處寧儲聽到問。千螢有點奇怪,但還是點頭。
“回來了。”
“怎麼又吵起了來...”他像是自言自語,眉心微皺,傅嬌嬌見狀不禁翻白眼。
“這麼關心你去問他啊,在這裡琢磨幹什麼。”
她語氣帶著點衝,千螢在底下拉了拉她袖子,寧儲卻沒見生氣,反而展顏。
他望著傅嬌嬌,輕笑一聲,“你怎麼又吃醋了。 ”
“?!”傅嬌嬌頭頂毛又豎起來了。
“誰吃醋了!”她惱怒不已,手都握成了拳頭。
“寧儲,勸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好吧。”寧儲依然是淡定自若,白淨斯文的臉上不見絲毫惱意。
“嬌嬌說什麼就是什麼。”
傅嬌嬌一下熄了火,恨恨扭過頭昂起小臉,千螢卻看到她耳尖紅得不行。
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這個周五,時陸不用補課,兩人準時放學。
臺城雨季過去,近日來都是漫長的晴天,這個傍晚也不意外,夕陽落滿了林蔭道。
千螢走到前面,時陸提著書包跟在後頭,神情淡漠,眼中還有未褪的冷意。
剛剛臨下課,徐菀瑜來找他,又說了壽宴的事情。
他外婆今天過生日,在晚上舉辦宴會。
她來邀請他一起過去,聽說那邊還派了車,已經在校門口等候。
兩人走得很慢,尤其是時陸,面無表情沉著臉,腳步遲緩,仿佛手中的書包有千金重。
即便速度不快,兩人依舊走到了校門口,遠遠可以看見路邊停著的那輛車,徐菀瑜站在一旁等候,正四處張望著。
千螢看到時陸步伐停住,沒什麼情緒地望向那邊。
而時家的司機卻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