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望得到肯定的回答,輕笑了一聲,語氣輕柔,“我被天道困於此,隻有汲取無邊氣運才能脫困,原本我是想從天運國皇帝那裡奪取,不過你現在的身體也可以。你在這裡,隻要犧牲你,也是一樣的。你看,如果你要救我,你就會死,這樣你還要救我?”
舒魚沉默了一會兒,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生死從來不由我自己,但現在,我的回答是,我想救你離開這裡,為此再死一次也沒關系。”
她從前很多次承諾過,會保護浮望,但事實卻是浮望一直在保護她,她縱然很努力,也一直是處於被他保護的位置,她能為浮望做的事從來很少。可現在,她迫切的想為這個被漫長時光磋磨的面目全非的愛人,做點什麼。
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死這種事,一次兩次就習慣了嘛,說不定再死一次她就穿回去了呢。
“我總是不會拒絕小魚的要求的。”浮望含著舒魚的耳垂,低聲道:“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氤氲的黑氣將兩人包裹,司徒靜靜的身體化作一抹金燦燦的光芒,被浮望微微啟唇吞入。他要用這具氣運之身與天道相抗,打破千年來對他這具魔身的桎梏。
隨著金色光芒被浮望完全吸收,隻一會兒,浮望身上的黑氣便濃重的如同滴墨,那根原本他無法觸碰的鎖鏈也在瞬間變成灰燼,傷口同樣很快就被修復。
浮望沒有管那些,他坐在那面帶笑容,掌中託著一個小球,小球中三道紅色光點和七道藍色光點安靜的漂浮。
將小球湊近唇邊,浮望吻了吻那小球,眼中血色翻湧,“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別怕,我給你做一個更好的軀體,你一定會喜歡的。”
浮望說著,一手伸進自己的胸膛,折斷了自己身體裡的骨頭,硬生生將那墨色的骨頭拔了出來。
“用我的血肉,給你做新的身體,這樣,以後小魚和我就是世上最親密的存在了。”
☆、第10章 .BOSS黑化之路
在《漁夫的故事》裡面,一位去打漁的漁夫撈起一個銅質的瓶子,放出了瓶子裡關著的惡魔。
這個被天神關在瓶子裡的惡魔告訴漁夫,在他被關起來的第一個百年,決定如果有誰將他救出來,就報答他,讓他一輩子有花不完的錢。可是沒有人來救他。
第二個百年的時候,惡魔決定,如果有人能救他出來,就替他挖出底下所有的寶藏。可是依然沒有人來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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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百年,他開始想,如果有人能救他,就滿足他的三個願望。仍舊沒有人來救他。
等到在瓶子裡被困的第四個百年,痛苦的惡魔發誓,如果現在有人來救他,就殺死那個人。
…………就如同浮望一般。
在舒魚死去的前十年裡,他從葬神淵逃出來,陷入了瘋狂的報復中,一直在追殺狐族族人,連一個人都不願放過。接下來是虎族和其他幾族,所有參與過那場絞殺的妖族,盡數被他吞吃了血肉,化作魔氣充盈自身。
隨著妖族族人越來越少,浮望漸漸變得無可匹敵,面對這個滿心悲痛仇恨的魔,所有的妖族都隻能退避逃跑,隱藏在秘境山林中,逃亡人族大陸。夢澤一度分崩離析,直到靈族獻上一卷上古殘書,書中有一個殘破的聚魂陣法,能使消散的魂魄重新凝聚。
陷入瘋狂中的魔停止了他的殺戮,他如獲至寶,收集了無數書卷材料,耗費了極大的心血,才在第二個十年裡復原了上古聚魂陣法。
可是不知為何,聚魂陣法根本沒有發揮它原本的用處,也許是因為舒魚的魂魄消散的太幹淨,也許是因為她並不屬於這個世界,聚魂陣法毫無用處。陷入痛苦又得到希望,然後再次驟然失望的感覺,讓本就瘋癲起來的魔更加的瘋狂了。
他殺死了獻上聚魂陣的那一支靈族,並且這一次,他開始殘殺所有的妖族,不管從前有沒有參與絞殺舒魚和他,都在他的獵殺下紛紛死亡,這是一次比十年前還要殘忍的殺戮,幾乎將妖族滅族,就連那些追隨浮望的半妖混妖們,都在全無理智的魔主手中死去無數。
那個十年是令所有殘存妖族聞之變色的十年,魔主浮望之名再一次響徹夢澤,成為所有妖族心中的噩夢。不是沒有反抗過,然而不管聚集了多少妖族的力量,統統都被浮望殺死吞噬,最後反倒成就了浮望。
喜怒無常的可怕魔主是所有妖族心中的噩夢,縱使是他手底下歸順的那些妖族,也每日戰戰兢兢害怕被他吞噬,擔心著他哪一日又突然發起瘋來,將他們全部殺死。
但是他們擔心的沒有成真,殺了無數妖族的魔主仿佛厭倦了這一切,他開始沉寂下來,不再吞噬妖族,不再殺人,也不再見任何人,他在一個不讓任何人靠近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待了十年,安靜的讓妖族們幾乎覺得他是不是死了。
魔主浮望曾心儀狐族神女天風瑾瑜的消息,在那時候的妖族中並不是秘密,在那段魔主漸漸沉寂的日子裡,慢慢放松了的妖族有人試著送了魔主一個同天風瑾瑜長相相似的妖族。所有妖族都沒想到,這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魔主一見到那個妖族就笑了,然後他雙眼變紅,殺了那個同天風瑾瑜長相相似的妖族,將她的臉劃花,一塊塊的將她切開,再一點點揉碎。那種殘忍的場面縱使在妖族中都讓人感到脊背生寒。然而這還沒完,久違的血腥似乎勾起了魔主的嗜血之心,稍稍恢復了些元氣的妖族再次被魔主無情屠殺,先前送來那妖的翼族也遭到了和狐族差不多的下場。
翼族無奈之下,舉族逃亡人界,魔主因此追殺往人界。人界此刻硝煙滾滾,烏煙瘴氣,各國混戰,血腥殺氣比之夢澤更濃烈。魔主仿佛被這種有趣的戰爭遊戲所吸引,他幫助戰敗的國家戰勝強國,等弱國變強,又幫助更小的國家,戰勝他們,他將人族大陸引向了更加混亂的局面,因為無止境的戰爭,人族大陸的人數也在銳減。
但是魔主似乎愛上了這種感覺,在戰爭中,有無數人痛失所愛,如同他一般痛苦。
是的,上天奪去了他的愛人,這些人為什麼還能過得這麼幸福快樂?魔的本性便是摧毀和掠奪,奪去這些人的歡樂,讓所有人都陪著他為了他失去的愛人痛苦。
高高在上的天命俯視他,隨手一擺就讓他失去所愛,那他為什麼不能一樣?魔這麼滿懷惡意的想著,將人界各國放在掌心擺弄,興國亡國皆在他一念之間。
然而這樣的遊戲也很快就結束了,因為浮望突然厭惡起這太過漫長的時間。他還記得自己從前千方百計的想要增長壽命,可是現在他的壽命有那麼長,他卻開始感到厭煩。每一日都沒有什麼不同,每一日都無趣而令人生厭,不論是殺戮還是其他的什麼,都無法讓他動容。
對死去愛人的懷念愛戀,在一日日的痛苦孤獨中,漸漸發酵變質,成了一種更加深切的惡意。
最開始,舒魚死去的時候,浮望想,如果如果有人能把舒魚還給他,他寧願替那人滿足所有的願望。
後來,過了十年,浮望又想,如果現在舒魚能回來,他就再也不殺戮,不傷害任何人,他什麼都不要,不要強大的力量,不要漫長的壽命,帶著舒魚去一個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生活。
再過十年,浮望絕望的想,如果能再讓他見舒魚一面,他願意放棄生命。
再然後,絕望之後的浮望心中突然開始毫無緣由的恨起那個死去的愛人。即使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即使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他仍舊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恨和惡意。
為什麼要遇見那樣一個重逾生命的人?為什麼要在他面前猝不及防的死去?為什麼要不停的在他的腦海裡回蕩?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
如果能回到過去,如果能再一次遇見她,一定要將她殺死在還沒和他見面的時候,不管是身體還是魂魄,都全部吞噬幹淨,這樣,他就再也不用去痛,去尋求一個沒有可能的希望,再也不會一次次得到又失去。
既然這麼痛苦而無趣,為什麼不幹脆毀滅呢?魔這麼想著,鮮紅的唇咧開一個嗜血的弧度。
不論是人界還是妖族,都成為了戰場,天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血腥味蔓延在目之所及的世界每一個角落。魔帶來了戰爭和死亡以及無盡的痛苦,他似乎想要殺死每一個生靈,終於,殺戮太重的魔主遭到了天道的懲罰。
一道又一道的天雷似乎要將他徹底殺死,然而就連天道也無法輕易的制服他,僵持了許久,終究是天道勝出。
原本被毀去的葬神淵變成了渡厄山,魔主浮望就被鎮壓在山中地底最深處的幽冥之地。那裡什麼都沒有,隻有魔主被鎮壓的祭臺。天際的光照不到那處,外界的任何聲音也傳不到那處,隻有絕對的寂靜和幽暗,還有每日鞭魂的痛苦。
時間過去一百年,日日遭受魂魄撕裂的痛苦,魔身被鎮壓,魔魂被鞭挞,所有的愛和恨在這無邊無際的痛苦中都被漸漸消磨。
時間能帶走一切,包括那些曾經深刻入骨的愛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