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一向冷血寡言、內斂自持的封丞跑去點了一顆痣。
我去接他的時候,他微笑著逼問我:
「溫阮知,我現在是不是很像他了?
「知知,是不是一模一樣啊?
「溫阮知,你他媽沒看過替身文啊?你倒是把我當替身啊……
「當替身,行不行啊……?」
1
封丞帶著一個女人去酒店的視頻是閨蜜給我發過來的。
我放下畫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才空出手看手機。
【知知寶貝,這是不是你老公?!他他他,出軌?!】
我往上翻消息,然後點開了第一個視頻。
視頻的主人公確實是封丞。
他那一身矜貴冷清的氣質過於好辨認了。
他親密無間地護著身旁的女人,二人快步走進了一家酒店。
閨蜜的消息還在源源不斷地跳進來。
我看著手機出神,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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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說裡寫的都是真的。
真的會有狗仔去跟拍總裁的風流軼聞,然後再爆料出來,不過不怕被封殺嗎?看來小說裡寫的也不都是真的……
我想得入神,樓下陳阿姨突然大聲說了一句:
「封先生,您回來了,夫人,先生回來了。」
我遮上畫板,起身走到房間門口。
封丞確實回來了。
他換了鞋,走進來把手裡的外套遞給阿姨,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抬眼看了看我。
我立馬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他看,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就收回了目光,上樓進了書房裡的浴室,全程都冷冰冰的。
浴室的門一關上,我臉上的笑立馬就垮了下去。
我和封丞的關系很奇怪。
是我追他,他不愛我,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別人都說他是一塊焐不熱的冰疙瘩,他後來娶我,也是因為我聽話,從不會和他有緋聞的女人爭風吃醋,更不會插手他的任何一件事。
結婚兩年了,除了身體契合,他對我大概沒有任何了解。
但封丞哪怕應酬到半夜也會回家,從不夜不歸宿,哪怕不愛我也不會在物質方面虧待我,副卡、珠寶、包包一樣都不缺。
我把這歸功於他的家教優良。
浴室的水聲越來越小,為了避免尷尬,我決定先回房間了。
陳阿姨卻在這時端了一碗湯給我,笑著說:「夫人,先生一身酒氣,一會兒先生出來您把這個給他喝,他會好受些。」
我看了一眼還冒著熱氣的湯,禮貌地笑一笑:「好,辛苦了,陳阿姨。」
我端著湯進了屋子,剛放在書桌上,浴室的門就開了。
封丞隻圍著一條浴巾,頭發還在滴水,水珠順著結實的胸膛滾進浴巾裡,眼睛裡冒著水汽,因為喝了酒,眼尾有點紅,這樣抬眼看著我,就差在臉上寫上「秀色可餐」四個大字。
我在打量他,他的目光也死死地鎖在我身上。
我撓撓頭,打算出去,他卻在這時開口,聲音低啞:「什麼湯?」
我回過神:「啊……是醒酒湯。」
他擦著頭發,走了過來:「你煮的?」
我搖搖頭:「不是,是阿姨。」
他抿唇,不說話了。
尷尬開始在我們兩個中間蔓延。
我吞吞口水:「沒什麼事,我去睡覺了。」
他慢吞吞地擦著頭發,依舊不說話。
我轉身向外走,眼看著就要摸到門把手了,忽然,一隻大手橫在我腰上。
我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我被壓到了書桌上,桌子上的文件散了一地。
我失聲尖叫了一聲,立馬感覺到脖頸處一陣濡湿,是封丞滾熱的唇。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推他:「我,我還沒洗澡……」
他欺身上前封住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說:「不用,很香。」
被他緊逼得難受,有眼淚不受控制地從我眼尾落下,我顫顫巍巍地閉上眼。
在我的印象裡,封丞為人,大多數時間都是冷靜自持、情緒內斂的,旁人輕易猜不透他的心思,對他也多半是畏懼。
而他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候,比如現在……
東方破曉,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忍耐不住,低低地在他肩上抽泣。
他眼尾通紅,握住我的腰,將我翻了個身,咬著我的耳朵,低聲說:「最後一次……」
迷迷糊糊中,我胡亂擦去臉上的眼淚,罵了一句「混蛋啊……」,然後他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聲。
2
安安穩穩地睡了許久,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我吃力地睜開眼,看見封丞光著上半身在陽臺上打電話。
他平常不愛說話,說話的時候語氣也是冷冰冰的,而此刻,他卻極盡溫柔。
「好呀,我一會兒就去看你,你好好聽話,好嗎?嗯,真乖……」
這溫柔的語氣……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眶酸澀,腦袋有點恍惚,下意識地叫出名字。
「賀,賀斂啊……」
聽到動靜,陽臺上的人轉過身,借著燈光,我這次看清了。
不是賀斂,是封丞。
是呀,不是賀斂,賀斂早就死了啊,我怎麼又忘了呢?
封丞隻看了我一眼,就又轉過身繼續打電話。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走下床去浴室。
封丞做這種事向來沒什麼節制,每次結束,我都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
封丞還在打電話,我洗完澡進了衣帽間,等我換好衣服、化好妝出來,封丞也收拾好了。
我隨意地綁了兩下頭發,去樓下畫室把昨天的約稿搬了出來。
平常封丞都走得很早,可是今天,我出來時,他居然還在門口打電話。
他打電話交代的是工作的事,我搬著畫,小心翼翼地從他背後繞過去,不太想打擾他。
封丞卻在這時掛了電話,目光精準無語地落在我身上,語氣淡淡地:「出門?」
我怔了一下,點點頭:「嗯。」
他收回目光,正了正領帶:「去哪兒?」
我指指手裡的畫:「去送稿。」
他把玩著手機:「很遠?」
「有點吧。」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他再次開口:「有點是多遠?」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於是幹脆換了個話題:「你還不走嗎?上班還趕趟嗎?」
他抿唇,又不說話了。
我看著手機上的網約車越來越近,仰起頭,想向他道別。
他卻又開口了。
於是,我們兩個異口同聲。
「你怎麼去?用不用……」
「我的網約車到了,我先走了……」
話音落下,他怔了一秒,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我撓撓頭:「你剛才說什麼?用不用什麼?」
他不理我,轉身上車,猛地砸上車門,揚長而去。
他好像很生氣。
我收回目光,抱著畫,快步上了網約車。
來取畫稿的是附近大學的大學生。
男孩對我的畫很滿意,連連稱贊過後,一口氣點了許多甜品:「溫姐姐,你這麼年輕,沒想到畫畫這麼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呀?我可以給學費的!」
我抿了一口咖啡,把面前的甜點推遠了一點:「我畫了很多年了。」
男孩撐著下巴,眨眨眼睛:「很多年是多少年?」
我剛要回答,忽然察覺到桌子下有人在拽我的裙擺,我低下頭,看見一個扎著雙馬尾可愛小女孩正仰頭看我。
見我低下了頭,女孩連忙踮腳拉住我的手,語氣哽咽:「媽媽,媽媽,你不要我和爸爸了嗎?」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抬頭,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熟悉身影一閃而過。
對面坐著的男孩聽到這句話,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溫,溫姐姐,你結婚了?」
我微笑點頭:「嗯。」
男孩低下頭:「哦,那真看不出來,你明明那麼年輕……」
小女孩還在拉我的手:「媽媽,我們走吧,爸爸想你想得都哭了,哭得可傷心了。」
我起身向男孩道別,牽著小女孩的手往外走:「小朋友,是誰讓你這麼做的呀?」
小女孩仰起頭:「是一個帥叔叔,他給了我五百塊,讓我一定要當著那個哥哥的面叫你媽媽,聲音大還可以加錢。」
我蹲下摸摸她的頭:「辛苦你啦,去玩吧。」
小女孩興高採烈地走了。
我掏出手機,給封丞發消息:【是你給的錢?】
封丞秒回:【不懂你在說什麼。】
3
網上關於封丞和那個女人的緋聞越演越烈。
由一開始的唾棄那女人當小三,到最後嘲笑我留不住男人。
從頭到尾,網友們關心的仿佛都是我和那個女人,封丞這個始作俑者卻在這場事故裡美美地隱身了。
我嘆了口氣,幹脆關了手機,認真畫畫。
這些年,有約稿的時候,我就畫約稿;沒有約稿的時候,我就畫賀斂。
賀斂在我的筆下越來越生動了。
其實封丞的樣貌並沒有很像賀斂,可是他站在那裡,就讓人會覺得是賀斂。
當年答應和封丞結婚,也是因為,我仰頭看到他的第一眼,以為是賀斂回來看我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手機卻在這時響了。
我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的閨蜜又是尖叫又是大叫。
「知知!快看熱搜快看啊!你老公啊啊啊啊啊帥死了!」
我掛斷電話,好奇地打開手機,看見熱搜第一條。
#封丞深夜發身旁妻子熟睡照片力破婚變出軌傳聞,他超愛噠#
再往下,是封丞昨天凌晨發的,偷拍的我睡覺的照片。
照片很模糊,隻有半張臉,卻能讓認識的人一眼就看出來是我。
封丞的文案配了一個紅色的愛心。
好土,像剛學會玩智能手機的老年人編輯出來的文案。
想到這裡,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閨蜜又問我:【寶貝,你是不是超感動?】
聽著閨蜜興奮語氣,我回過神,語氣溫和地回復她:
【那件事影響到了封氏集團的股票,不過是很常見的公關手段罷了,好啦,不說了,我在趕稿呢。】
退出和閨蜜的聊天框,我才發現五分鍾前封丞給我發了什麼,但是撤回了,大概是誤觸了。
我把手機靜音,扔在一邊,開始專心致志地畫稿。
再次抬頭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我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發現封丞給我發了微信,時間是六個小時以前。
【晚上一起吃個飯。】
我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我才看見。
4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封丞一定很生氣。
可是轉念一想,也未必。
至少在我的記憶裡,他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一起吃飯大概也隻是為了向媒體證實他今天那條微博的真實性。
我斟酌著回復他:
【不好意思,一直在忙沒看手機,還吃嗎?】
編輯完了消息,我點了發送,然後立馬獲得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封丞給我拉黑了。
我盯著那個紅色感嘆號,久久回不過來神。
是在鬧脾氣嗎?
不知道什麼原因。
但,封丞鬧脾氣時的所作所為真的好像賀斂。
我攥緊手機,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忽然,手機振動了一下。
我被嚇了一跳,手一抖點到了紅色感嘆號,消息轉了兩圈發出去了。
此刻,距離剛才我發現被封丞拉黑隻過去了十分鍾。
消息剛發出去,封丞秒回。
封丞這個習慣很好,回消息總是秒回。
【來輝煌。】
輝煌是他好朋友李奢開的酒吧,我不喜歡這種場合,所以結婚這麼久,我隻去過一次。
我打車到輝煌門口,由門口的接待者帶著去了 VIP 包房。
接待者朝我點頭示意,然後就轉身走了。
包間的門開著,我抬手要推門,卻被裡面的突然的哄笑聲嚇了一跳。
李奢笑著對封丞說:「丞哥,你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也不和嫂子解釋一下?不怕嫂子生氣和你鬧離婚?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哄女人?首先你要送個包……」
封丞漫不經心地搖著手裡的酒杯,疏離地笑了一下:「沒這個必要,她不會離婚,而且,我也不在乎她的想法。」
李奢臉上的笑僵了一下,誇張地說:「不是吧,丞哥,還喜歡韓秋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