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表情緊繃起來。
我靈光一閃，連忙幫他找了個借口。
「你是不是來找我借英語筆記？」
他恍惚一瞬，不自然地扶了扶鏡框。
「嗯，英語作文模板還想再看看你的。」
「好。Ṫų₅」
……
我跟段景行一起走出教學樓，氣氛有些僵硬。
正打算找個話題，抬眼就看到了陸言。
他靠在牆上，目光很沉。
「難怪不讓我跟著，嫌我打擾你約會了？」
「我做什麼是我的自由，跟你有什麼關系？」
「怎麼跟我沒關系，你以後是我……」
他戛然而止，換了語調：「江冉，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別亂來。」
「亂來的人是你吧，少管我。」
我瞪了他一眼，繞過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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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言捏緊拳頭，滿臉的不甘心。
回去的路上，段景行頻頻看我，似乎有話要問。
我直接解釋。
「陸言有病，你別理他。」
「好。」
他嘴角輕扯了一下。
似乎心情很好。
9
我回到家裡做題，在草稿本上看到段景行的字跡。
越看越熟悉。
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見過。
我連忙翻出床底下的收納箱，裡面裝滿了我過去的書和資料。
終於，我在高一的課本裡，翻出了那封匿名信。
藍色信封，裡面是鋼筆寫的中文。
上面的字跡，跟段景行的筆跡對上了。
當時我收到，還以為是惡作劇。
現在看來，這是他寫給我的第一封情書。
內容大部分都是詩句，沒明確告白，卻字字帶喜歡。
落款沒有署名，時間是 2013 年 4 月 20 日。
嗯？
2017 年，他給我寫情書的時間，也是 4 月 20 日。
這個時間有什麼特別的嗎？
……
晚上我睡覺，夢裡光怪陸離。
總是出現很多上輩子的事情。
像是以前沒注意到的場景，都一一浮現。
上一世，在大學裡，段景行跟我同班，卻跟我交集甚少。
但現在回想起來，我每次需要幫助的時候，他都在。
從小到大，我學習都不是天賦型選手。
所以上了高中，我一直都專注於學習，沒想過其他的。
然而就在我埋頭苦學的暗淡日子裡。
有人默默關注著我。
這種感覺很微妙。
10
大概是發憤圖強太猛，我感冒了。
我病恹恹地趴在桌上做題，感覺很疲憊。
陸言給我帶了藥，但我沒接。
他一臉懊惱：「你再怎麼樣，也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吧？」
「不要你管，我就算是死，也不想跟你有牽扯。」
「你……」
陸言瞪著我，眼眶紅了。
他像是被我氣狠了，ṭũ⁺捏緊藥盒衝了出去。
我沒看他，繼續算數學題。
不一會，一道陰影落在我面前。
「學得很快啊，江冉同學。」
段景行語氣很是欣慰。
我抬頭，勉強扯起嘴角。
「還不是你教得好。」
「嗓子這麼啞，感冒還沒好？」
「嗯。」
我點頭，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
段景行抬手，在我卷子上放下幾顆橘子糖。
「吃點糖吧，生病了，嘴巴沒味道。」
「謝謝。」
「數學題還有不會的嗎？」
「有一個，你幫我看看，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我結果總是差一點。」
我將模擬卷找出來。
陸言回來的時候，段景行正好講完了。
他盯著我，眼底很是不爽。
他跟段景行擦肩而過，肩膀撞了一下，但段景行沒說什麼。
陸言沉著臉將一瓶熱牛奶放在我桌上。
我沒理。
楊可從廁所回來，正好看到段景行離開，她連忙拉著我八卦。
「欸，你最近跟段景行關系很好啊？」
「還行吧，高考前互幫互助嘛。」
「嘁，我之前可沒見過他說這麼多話，以前我請教他競賽題，他一副棺材臉寫完解析，搞得我害怕得要死。」
楊可嘟哝著，像是想到什麼，曖昧地盯著我。
「江冉，段景行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心頭咯噔一下。
一旁的陸言瞥了我們一眼，捏緊手裡的筆。
我連忙裝作很無語的表情：「胡說什麼呢。」
「我沒胡說，你記不記得去年夏天你例假來了，裙子弄髒了，我去給你借外套。
「是段景行借給我的，當時那麼熱，哪有人穿外套啊。
「現在想想，他那會氣喘籲籲的，滿頭大汗，說不定是跑回家幫你拿的。
「欸，還有還有，運動會的時候，你報了八百米。
「當時在操場上陪你跑，給你加油的不隻有我，還有段景行。不過那時候他是後勤組的，我沒多想。
「啊，仔細回想起來，感覺到處都是細節啊！」
楊可一副很好嗑的表情。
我腦袋宕機，呆了好久。
好像確實有這些事情。
可是在我過去的高中生涯裡，我對段景行並沒有印象。
連他的名字，也都是極少從老師嘴巴裡聽到的。
我蜷縮起手指，想到上輩子，我出差遇見段景行。
那時我喝了酒，他去給我買解酒藥，也是跑著來回的。
為什麼那麼著急呢？
我又不會走。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句很爛俗的話——
「如果是去見你，我一定用跑的。」
瞬間，心髒像是被什麼撩了一下。
好痒。
陸言冷著臉敲了敲桌子。
「傻笑什麼，快寫卷子，晚自習之前要收。」
「……」
我撇嘴，拿起糖吃了一個。
真甜。
他怎麼知道我喜歡橘子味的？
11
馬上又是 4 月 20 日了。
我居然有些好奇，這天段景行會不會給我送情書。
送的話，裡面會寫什麼呢？
等我反應過來內心的期待，連忙拍了拍臉。
不能瞎想！
這家伙以後的老婆不是我。
當天，語文課講解了模擬考，老師還表揚我，說我作文有進步。
我暗自竊喜，這些天的好詞好句沒白背。
我知道今年高考作文題目，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好好努力。
晚自習的時候，陸言給了我一些作文建議。
我適當地聽了一下，還是對他很冷淡。
「江冉，你就不能多跟我說幾句話嗎？」
「快高考了，時間寶貴。」
「呵，那你還跟段景行講話。」
「嗯，我就是雙標，怎麼樣？」
「……」
陸言氣憤地看著我，像是恨鐵不成鋼。
這模樣，真的很像我家隔壁的那條狗，當我把肉給ţű̂ₒ貓咪吃了，它就會這麼看著我。
委屈又生氣，還不敢吱聲。
……
晚自習下了，我急著去廁所。
等我回來的時候，教室已經關燈了。
漆黑一片中，我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人。
借著走廊的燈光，我一眼就認出那個挺拔的背影。
段景行翻了翻我的桌子，試圖選一本書，將手裡的藍色信封塞進去。
果然是他！
我剛打算悄悄退出去，又轉念一想。
我躲什麼？
我得斷了他的念頭，方便他遇到真正的良人啊。
下一秒，我將教室燈打開。
段景行一愣，連忙將信封塞進校服口袋。
他扭頭，警惕的目光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剎那間，氣氛凝住了。
向來高冷的他，臉紅得要命，清了清嗓子：
「你、你還沒走啊？」
「嗯，段景行，我都看到了。
「高一那封匿名信也是你寫的吧？」
他捏緊書包帶子，默認了。
我垂下眼睛，狠了狠心。
「你別暗戀我了，我們沒戲。」
「……」
他僵在原地，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些怔然。
我走過去收拾書包，想趕緊逃離「案發現場」。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突然開口：
「那以後，我明戀你。」
？？？
我扭頭，他掏出那封信，一臉認真。
「江冉同學，這是我寫的情書，希望你過目。」
「……」
12
回到家裡，我看著那封信，感覺有些頭疼。
段景行把信塞給我就跑了。
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拆開信，裡面依舊是用鋼筆寫的。
內容有詩句，有對高中生活時間短暫的感慨，暗藏著他的心思。
以及，祝我高考順利。
落款署名沒有，時間就是今天。
看完，我耳朵有些發燙。
可是我沒辦法給出回應。
我必須拒絕他。
上輩子，我在國外工作的那幾年裡。
有一天班群異常活躍，點進去一看。
有人把段景行訂婚的圖片發出來了，然後起哄讓他發紅包。
圖片裡，他穿著西裝牽著一個長發女生。
女生穿著婚紗，笑得很甜。
他真的發了紅包。
我當時搶到了幾塊錢，還祝他百年好合。
……
所以說，段景行之後還是會喜歡上別人的。
他會找到，真正想要結婚的人。
我隻是他學生生涯裡，閃過的一點光芒。
有了這個認知，我將信收進抽屜裡。
打開數學卷子，繼續做題。
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酸脹。
13
這天過後，我開始跟段景行疏遠了。
就連楊可都嗅到了不對勁，問我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我說沒有，大家都忙著學習呢。
陸言看了我一眼，似乎心情好了點。
本來以為冷處理，段景行就會不理我了。
可周五午休的時候，他過來了。
段景行將一個本子放在我桌上。
「這些是我根據你的錯題整理的題集，你到時候多復盤，下次月考，應該能提十幾分。」
「不用了，我自己會弄。」
「你還是看看吧，我都已經做好了，解題思路也是你能快速明白的那種。」
我想冷聲拒絕，可一抬頭，看到他眼底烏青一片。
這是熬了多久啊？
我頓時有些悶氣，可又沒有發泄口。
他見我不高興，淡聲道：
「你要是不想要，扔掉也可以，反正還給我也沒用。」
說完，他扭頭走了。
我捏著那個本子，心底不是滋味。
楊可端著奶茶回來，還給我帶了一杯。
「好撐啊，今天食堂出了辣炒牛肉耶。
「對了，下周就是數學競賽了，我要去好遠的地方考試，你到時候記得做好模擬考的解析筆記，我回來找你看哈。」
我點頭，猛地睜大眼睛。
對了，段景行就是因為這次數學競賽保送的。
他不好好準備比賽，還有心思給我整理題目？
我抿唇，心底更加過意不去了。
14
周三，學校組織大巴車帶著比賽的學生離開。
我上課的時候，正好看到段景行跟著老師走過去。
段景行，加油啊。
今天食堂的飯菜不咋樣。
中午我回家吃飯，看到媽媽在桌上留的便利貼。
說是家裡有事臨時回去了，讓我在外面吃。
我仔細想了想，猛地看了一眼日期。
這天是外婆去世的日子！
上輩子，家裡人為了不打擾我高考，沒告訴我這件事。
事後我特別後悔，沒見到外婆的最後一面。
每年過年回去，外婆都會把好吃的留給我。
永遠不忘記我喜歡吃鳳梨酥，還把我的獎狀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既然重來一次，我不想讓悲劇上演。
我立刻跟老師請假，打車回老家一趟。
坐在出租車上，我不停地看時間，希望能趕上送葬的時候。
外婆，求你等等我。
司機師傅看我似乎很著急，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
「小姑娘，急著回老家啊，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嗯。」
「這樣吧，我抄條近路，保證讓你盡快抵達。」
「謝謝。」
……
半個小時後。
我看著窗外陌生的風景，感覺有些不對勁。
雖然我長大後，很少回老家，但也不至於不認識路。
外面的路看著很荒，像是越走越偏。
我盯了好久，都沒看到一個路牌。
心下升起一陣不安。
司機師傅戴著墨鏡，看著慈眉善目的，卻不聲不響偏航了。
而且，車門是反鎖的。
我心跳加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打 110 會不會太明顯了？
我假裝繼續玩手機，給父母發了求救信息。
還把內容復制給了老師和班級群，發了定位。
拜託，隨便一個人快點看到信息好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故意跟家人發語音。
「老媽，你別催了，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等會你就在街口那裡接我就好了。」
話音剛落，司機從後視鏡瞥了我一眼。
然後，車速變快了。
15
車子突然拐進一條小徑，四周都是田野。
司機四處瞅了瞅，仿佛在確定周圍有沒有人。
我捏緊手機，正準備給人打電話。
一個急剎車，我腦袋撞在前面座椅上。
手機「噔」地掉落。
司機回頭看了我一眼，冷笑。
「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今天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
他打開車門要過來抓我。
我瞳孔驟縮，都來不及撿手機，打開車門就往外衝。
還沒跑幾步，就被他揪住頭發拽了回來。
「媽的，跑什麼跑，信不信我現在就剁了你！」
我害怕得發抖，淚水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