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盼著皇上好的,你說我撺掇你劫走皇上,這樣做對臣妾又有什麼好處呢?」
蘇瑜的囂張跋扈宮裡誰人不知,她多次刁難我大家也有目共睹。
再說,我經常陪在李肅身邊,親手為他做了多少美食,大家也都看在眼裡,蘇瑜的話自然沒人會信。
甚至在我說完這番話的時候,幾位老臣還頻頻點頭。
不是我說的有多好,而是跟蘇瑜對比,誰都願意皇上身邊有個懂分寸知進退的女人。
在眾臣的施壓下,李肅最終還是沒舍得殺蘇瑜,隻把她打入了冷宮。
可誰也沒想到,蘇瑜會在冷宮中自戕。
當晚,李肅正宿在我的流雲殿。
得知這個消息後,他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便跑去了冷宮。
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李肅抱著蘇瑜,神情麻木。
我走過去,將一件大氅披到李肅身上,才說道:「皇上,請節哀。」
李肅沒看我,隻命令道:「你先回去。」
其實我本也不想來,但不做做樣子,總歸不像話。
蘇瑜是真的任性了一輩子啊。
她不允許自己輸,所以用這種方式結束了這一切。
可她不會知道,她最是在意的東西,我根本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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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自她死後,一連病了好些時日。
到底是曾經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日日守在他身邊,看著他思念、悔恨、卻又無可奈何。
這期間,我代他處理了不少朝中大事。
李肅也越發依賴起了我。
13
轉眼已是第二年春天,嫡姐選擇在這個時候逃婚了。
爹爹找到我,眉宇間全是憂愁之色。
「容音向來聽話懂事,你阿爹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離經叛道的事。」
我卻是松了口氣,心中的那一塊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
「這可不是離經叛道,是好事。」
爹爹看著我,有些蒙。
「此話怎講?那楚傾難道還配不上你阿姐?」
我點點頭:「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配不上。」
爹爹嘆了口氣:「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便由她去。隻是楚家那邊總得有個交代吧?」
「我去和楚傾說吧。」
以我現在的地位,他們楚家多少要給些面子。
可我還沒等到楚傾,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眼看要栽倒,見月立馬扶住了我。
「二小姐可是身子不適?」
我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才感覺好一點。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這楚傾是不是官做大了,擺起架子來了。」
見月聽說了嫡姐逃婚的事,便主動聯想到是楚傾做了對不起嫡姐的事,自然而然對楚傾沒了好印象。
我搖了搖頭,正欲說話,便看見楚傾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許是見我臉色不好,他眼中有擔憂:「怎麼回事?」
我若無其事地說道:「無妨,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他又問:「你是為沈容音而來?」
我點點頭:「我想讓你退了與嫡姐的婚約。」
楚傾看著我,眸中染上一抹不甘的神色。
「沈容曦,你這是利用完了便想一腳踢開嗎?」
「不然呢?難道你還想再耽誤阿姐的一生?」
楚傾聞言,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良久,他終是妥協了。
「你放心吧,以後楚家和沈家再無聯姻。」
14
我以為自己是生了什麼病,卻沒想到是有了身孕。
李肅得知這個消息後,還是高興的。
這些年,因為蘇瑜的原因,導致李肅一直沒有子嗣。
皇家最看重的便是這個。
蘇瑜的死是他的痛,可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接下來,賞賜源源不斷地進了流雲殿。
我也從昭儀升為了曦妃。
可即便是有了身孕,我也還是會隔三岔五地為李肅做些好吃的。
時間一晃五年過去。
我的一雙兒女已經開始習字念書。
隻是李肅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每年蘇瑜忌日那天,他都要去冷宮待上一晚,然後大醉一場。
對此,我從不打聽,也不過問。
隻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而李肅除了我,也極少再寵幸其他妃子。
前一年,丞相本想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可看見李肅身體越來越差,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同年冬天,李肅彌留之際將我和孩子叫到了跟前。
他氣若遊絲地說道:
「容曦,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為朕都看在眼裡,朕很是感動。
「但朕對你亦有愧。
「我們遇見的太晚,這顆心沒辦法給你,便將皇位傳於我們的孩子吧。」
我緊緊抓著他的手,生怕他會離開似的。
心裡卻樂開了花,比起真心來,我還是更喜歡權勢。
若是沒有我長期給他吃相克的食物,或許他也不會走的那麼早。
我眼含淚水,無比真誠地說道:「皇上,容曦都明白,也都理解。」
李肅微微一笑:「以後的路,要你自己一個人走了。」
說完便咽了氣。
我帶著兩個孩子哭得肝腸寸斷,一眾大臣見此情景,無不動容。
將李肅下葬後,按他的遺詔,眾臣擁立幼帝登基。
而我成了垂簾聽政的太後,楚傾成了攝政王。
雖有我的授意,但更多還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不過,這個位置要是換成其他人坐,我可能還不放心。
皇上年幼,朝中的政務都得靠我和楚傾處理。
夜裡,內侍將睡著的小皇帝抱走,殿內就隻剩下我和楚傾。
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奏折怎麼永遠都批不完。」
楚傾抬起頭看著我笑了笑:「累了你便去休息吧,其他的交給我。」
我點點頭,扔下筆靠在桌子上。
誰知這一靠竟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體被人抱了起來,我警惕地睜開雙眼。
發現抱著我的人居然是楚傾。
我立馬呵斥道:「快放我下來。」
他看向我,眼底一片溫柔:「怕什麼,現在宮裡都是我們的人。」
他的肆無忌憚惹惱了我,可我也沒打算和他翻臉。
轉而笑著問道:「你莫不是攝政王當膩了,又想當哀家的男寵?」
楚傾一聽,頓時急了:「沈容曦,我隻是想將你抱去床上睡舒服些。」
「哦,原來是我誤會楚卿了。」
楚傾將我放下,耳尖泛著紅,最後吞吞吐吐地丟下一句話:「平日,多吃點飯,我,我先回去了。」
他走後,殿內恢復安靜。
我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嘆了口氣。
突然很想嫡姐,也不知道她逃婚後去了哪,又會遇見什麼有趣的事……
15
安穩的日子沒過多久。
幼帝登基不過半年,邊塞便起了戰火。
突厥人北上,一連破了我朝三座城池。
此時,急需要一個能定軍心的大將帶兵前去支援。
我想到了楚傾。
當年的侯府世子可是能文能武,是位不可多得的少年郎。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他時,他垂著頭,自嘲一笑。
「你還記著那些仇對不對?」
我沒有回答。
楚傾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沈容曦,你當真是無情!
「可你有沒有想過,朝中局勢尚未穩定,我走了之後,你們孤兒寡母能應付的過來嗎?」
我自然是想過的。
朝中有爹爹在,外面有楚傾,無論如何,也沒人敢動我們。
「我要是說不去呢?」
「這是聖旨。」
楚傾突然笑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就哭了。
「那臣便遵旨。」
……
楚傾這一走,就是兩年。
捷報傳回盛京的那天,空中正飄著雪花。
楚傾帶領的三十萬大軍與突厥人交戰數十次。
突厥人本就兇猛無比,又十分好戰。
在接連丟失五座城池後,楚傾終於找到突破口,帶領一支精兵從後方包抄,最後順利斬殺對方首領。
我方大軍士氣大漲,一鼓作氣,將敵方殺的潰不成軍,四處奔竄。
遺憾的是,楚傾也在這次突襲中身受重傷,於三個月前離世。
這一戰,也讓世人知道我朝的實力,再不敢來犯。
至此,天下大定。
皇帝十一歲那年,我乘坐一輛精致的馬車出了宮,一路南下。
16
江南,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這裡的風是柔的,青瓦白牆,小橋流水, 每一處都透著雅致。
其中有家名為「念曦」的點心鋪子, 門口早早便排起了長隊。
我從馬車上探出頭張望, 發現見月歡快地跑了回來。
「二小姐, 成了。」
在鋪子伙計的引見下, 我終於見到多年未見的嫡姐。
隻是還未言語, 便被淚水糊住了視線。
我抱著她,放聲痛哭起來。
她輕拍著我背,一下又一下。
「我的消息沒出錯的話, 你已經是太後了,這要傳出去,可是要讓人笑話。」
我吸了吸鼻子,說道:「哼,我才不怕。」
等哭夠了, 我才拉著她說道:
「阿姐,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之前事情太多,我沒辦法離開,現在小崽子已經能自己處理朝政了, 加上有爹爹在,我終於可以出來見你了。
「你怎麼一點都沒變, 還越來越漂亮……
「對了,阿姐找夫君了沒?」
嫡姐看著我, 笑容溫婉:「沒找,也不想找, 阿姐現在賺了很多銀子, 還買了一座府邸,後半輩子都不用發愁了, 才不想找個人來花我的銀子。」
我拽著她手臂搖晃, 問道:「那阿姐的銀子給容曦花嗎?」
嫡姐一臉寵溺地回道:「那是自然, 我們可是一家人。」
是啊, 我們是這個世上最最親的一家人。
之後的每一年裡, 我都會去嫡姐那小住一段時間。
夜裡,兩人同睡在一個被窩。
她和我說民間發生的各種趣事, 我和她說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
我們樂此不疲。
每一次還沒分開,就已經在算著下次見面的日子。
後來,爹爹和阿娘接連離世,嫡姐回來和我一起料理完他們的後事,便說再也不回盛京了。
01
「(阿」為此,他們兄妹倆還特意下了一趟江南,美其名曰請我回去,實則是想看看讓我流連忘返的地方究竟有何魅力。
結果來過一趟後, 他們再也沒說讓我回去的話了。
隻是每年酷暑,來小住一段時間。
我們的院子裡種了一棵西府海棠,每到花開時我都喜歡坐在樹底下。
那日,我靠在椅子上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風吹起一地海棠花, 在一陣極淺的清香中,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阿姐,這一世容曦要先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