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滴答滴答落在泥沙上。
豹耳少年出現在我面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邊的血跡。
「是你？」
我皺了皺眉。
「你想給金繼報仇？」
雖然剛才他的獸形一閃而過，可我還是清晰地看見了他尾巴是純黑的。
和我在荒原遇到的一條金錢豹一模一樣。
那條豹子在我進入荒原的第一個夜晚，就吃了我的一個隊友，被我斬殺。
金科笑了笑。
「看來你還沒忘記，我哥哥把他的契約者吃掉了，父親被你們人類威脅，這才把他扔去荒原。
「原本他在那裡待上幾年，就可以回來了，可你殺了他。
「我原本想和你契約，吸取完你的精神力再殺了你，可你竟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說完後，金科舔了舔爪子，隨後繼續朝著我攻擊。
腦子裡暴動的精神力似乎有了宣泄的突破口，源源不斷地溢出來。
我痛苦地捂著頭蹲在地上。
金科鋒利的爪子落在我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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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的精神力失控地四散，金科被重重地甩在樹幹上，唇邊溢出大量鮮血。
而我也被震得後退了幾步，掉落進海裡。
16
鐵鏽的腥味從我身上逐漸散開。
我的眼睛一片猩紅，腦子裡滿是暴動的殺意。
海水湧入我的鼻腔，逐漸下沉中，我看見遠處魚群朝著我湧來，將我環繞在其中，一隻大手摟住了我的腰，我能清楚感受到腿上傳來的鱗片的堅硬感。
是了，人魚的鱗片是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
我下意識想要攻擊他。
卻不知道為什麼，又立馬收回了原本蓄勢待發的精神力。
頭頂傳來顧希愉悅的聲線。
「怎麼？舍不得？
「你當初可是惡毒地把我拋棄掉的，我在那裡等了你好長時間都等不到你。」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
我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個稚嫩的身影。
曾經被遺忘的記憶湧上來。
許久後，我打量著面前的顧希，咬了咬他精靈般的耳尖。
摟上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道；「小嶼，我錯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身子瞬間僵硬起來，紅著耳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什麼？」
我知道他傲嬌的性子犯了，沒有解釋，隻是自顧自地說著；「我錯了。
「因為我忘記了，我六歲的時候，在黑市救下了一條小人魚。
「忘記了偷偷把小人魚養在浴缸裡，直到海嘯不斷，人魚族尋找小王子，才將那條小人魚放走。
「忘記了，我曾經哄著小人魚，親過他的臉，還答應他等我長大以後，要和他契約。
「忘記了，我曾經抱著書，好奇得想看小人魚的弟弟，差點拔下了他那片魚鱗，他疼得紅了眼睛，氣得好幾天沒理我。
「……」
還沒有說完，顧希就打斷了我。
「不許繼續說下去。」
我眨了眨眼，乖乖點頭。
「所以，那兩個小崽子，真的是我的……」
顧希一邊用海球治愈我身上的傷，一邊捏了捏我的耳朵。
面色不豫。
「你說呢？」
我訕笑著，看著六塊腹肌的美男魚，心裡一片苦澀。
17
好消息，無痛當媽。
壞消息，過程全忘了。
虧大發了。
惦記了十幾年，關鍵的事居然忘掉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買了十三年彩票，好不容易中了大獎，但是居然忘記領獎了。
我欲哭無淚。
顧希卻好像知道了我的內心想法，眼裡劃過一絲愉悅。
海洋深處，是人魚族的棲息地。
兩個崽崽可憐巴巴地撲進我懷裡。
「媽咪，媽咪我好想你。」
「媽咪，我錯了，以後我們吃好吃的再也不偷偷吃了，不騙媽咪了。」
小腦袋在我懷裡拱來拱去。
顧希冷了臉；「差不多就得了。」
崽崽們抽泣著，可憐巴巴地從我懷裡出來。
我拉了拉顧希的手。
「幹嗎兇他們？」
顧希沒說話，隻是趕走了兩個小崽子。
隨後將我丟在了大床上。
迷迷糊糊間，我被人魚誘哄著重新籤訂了契約。
同生共死的那種。
腳腕被套上金色的細鏈。
耳邊是顧希暗啞的聲線。
「姐姐，壞孩子是要受到懲罰的。」
18
我被顧希折騰了一周。
直到我終於離開這個房間，卻看見周圍滿是八卦的人魚們。
她們臉上滿是了然。
我顫抖著關上了門，氣得哭了出來。
顧希這才慌了。
帶著我回到了別墅。
兩個小崽崽也被接了過來。
在顧希的行李箱中，我看見了許多和我有關的東西。
例如我親手寫的那張王妙的地址……還有我送給他的那條寶石吊墜。
勾了勾唇角。
我起身吻在顧希的側臉。
笨蛋。
19
一年後。
託著大肚子的美男魚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額。
隻能說這是個意外。
契約者與獸人之間原本是極難繁衍的，畢竟有種族隔閡，人魚更是十分難以繁衍後嗣的種類，即便是同種類之間，也是如此。
否則人魚族也不會僅剩下這麼點族群，有些人魚夫婦一生都難以受孕。
我也沒想到，不就是咳咳，為了更融洽，所以沒有使用古早避孕工具嘛，雖然是他自己不肯使用避孕工具的，但畢竟我也有錯，誰能知道顧希居然這麼容易受孕啊。
看著面前唇紅齒白的人夫魚，莫名感覺顧希現在更好看了。
我放下手裡的文件，上前熟練地哄著他。
五個月後，一個巨大的海球從顧希身前出現，包裹在其中的小人魚落在我懷裡。
是個小女孩。
一出生就成為了人魚族團寵，在海洋肆意玩耍。
兩條小崽子也跟在妹妹身後，短暫地回到了海洋，吸取海洋能量。
徒留我和顧希在家。
哎，可真是……太好了。
20
依依不舍地看著小崽子們離開後。
我轉頭從書房興致勃勃地拿出一個巨大的購物袋，偷偷搬回房間。
蹲下身仔細挑選。
小聲嘀咕著；「兔子尾巴，狐狸耳朵，手銬，制服帽子……選哪個好呢？」
身後傳來男人磁性的聲線。
「都不錯。」
我轉過頭，穿著黑色西裝褲和白襯衫的男人含笑看著我。
上前將我一把抱了起來。
「姐姐，既然選不出來，那就，都試試吧。」
……
番外：顧希
1
第一次見到蘇眠，是在我七歲那年。
她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烏黑的長發扎成一個利落的馬尾，小臉瓷白精致。
即便沒有穿著公主裙，也比我見到過的所有人魚都漂亮。
她跟著她叔叔一起來的，看著周圍激動不已的人類，臉上滿是不屑和淡然。
我是從被黑布遮住的玻璃缸內，在黑布縫隙偷偷看去，見到的蘇眠。
我知道他們想要將我賣掉。
然後被當作禁脔養在家裡，或是成為玩物，或是被契約吸取精神力。
於是我害怕得哭了起來。
嘈雜的黑市中，隻有蘇眠聽見了我的哭聲。
她偷偷溜到我面前，答應帶我離開。
可是攤主卻給我開出了高價。
蘇眠猶豫了許久，還是離開了。
我有些失望。
不過一會兒，蘇眠的叔叔和攤主攀談起來。
而我則被推走。
蘇眠帶著我從後門離開，離開前，她打開了黑市所有的籠子，小獸人們四處逃竄。
她將我藏在她房間，可惜回來的路上，玻璃缸不知道被撞在哪裡，碎裂了一角。
她小心翼翼地將我抱進浴缸。
瞞著所有人養起了我。
她會偷看我，還會偷親我，她說等她長大以後，會和我契約，還會讓我吃最好的靈肉，給我穿最舒服的衣服。
還騙我想看我的……
我不喜歡蘇眠給我的食物，可我擔心她不要我了，所以我還是乖乖吃完那些中等靈肉。
察覺到父親在尋找我的氣息，我不想離開蘇眠，於是我悄悄藏起了我的氣息。
蘇眠說，外面海嘯越來越大。
而我也的確被找到了。
父親將我帶了回去。
2
再次見到蘇眠。
是在她十八歲成人的晚上。
她成年了，該和我契約了。
於是我聽見蘇眠的堂姐們在準備送給她的禮物時，自告奮勇地，出現在她們面前。
蘇眠很喜歡我，從她看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隻是還和從前一樣，想要看我的……
該死，她怎麼就這麼好奇。
那天晚上, 我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了她，說好了，會和我契約的, 她沒有騙我。
不知道為什麼, 我越來越嬌氣了。
蘇眠卻很忙, 可她仍舊對我很好。
她會在我睡著後偷偷親我，還會拉著我的手，睡著時會下意識抱著我的腰。
下樓時，我聽見了她和族人的對話，原來她這麼窮啊。
我下定決心不再任性買東西，即便她帶我去了拍賣會。
可她還是偷偷給我買了吊墜。
人魚族, 伴侶是需要互相贈送禮物作為定情信物的。
我很高興，可她說給我買汽水，卻偷偷離開了。
還解除了和我的契約。
3
她怎麼能不要我呢？
都怪我花了她太多星幣了，雖然這也不能怪我，畢竟我們海洋多的是寶貝。
我好難過。
我在原地等了好久好久，蘇眠都沒有回來。
揍了好幾個想要把我帶走的人類後，我脫力了。
醫師告訴我，我懷孕了。
在蘇眠成人禮那天晚上，我選擇了自己受孕。
所以……
我隻能偷偷躲起來。
肚子大了起來，直到兩個海球從我的身體分娩出來。
小崽子們出現了。
我向來脾氣不好，除了在蘇眠面前以外, 他們的哭聲讓我心煩, 可看著他們和蘇眠相似的小臉，我根本討厭不起來。
我照顧好他們，教他們捕獵, 吸取海洋的力量, 帶著他們四處漂泊, 想要尋找蘇眠。
我大部分的時間是教他們如何讓蘇眠心疼。
人類們說, 綁住一個女人的心，最好的辦法, 就是孩子。
我帶著孩子們出現在了蘇眠面前。
她居然想要答應別的獸人的契約請求。
我很生氣。
可是她是我老婆，我不能生氣。
她說崽子們不是她的，我想要反駁, 可看著其他人看向她的鄙夷眼神，我還是心軟了。
蘇眠帶我們回去了。
我告訴小崽子們要乖，父子三人一起極力討好她, 總能讓她心軟。
我們假裝在外面過得十分慘，甚至隱瞞了我的身份, 賴在蘇眠身邊。
她果然心軟地開始看書了解我們的習性。
可……
「喂，這裡是哪裡？
「可原」算了, 她喜歡
4
她害羞了, 偷偷地躲著我。
難道是，變心了
再次回來的時候，她聽見了我和孩子們的對話, 還說她不是孩子們的媽媽。
我想，她還是不喜歡我的，想要把我趕走。
周圍還有金錢豹濃鬱的氣息。
她還是喜歡那條豹子。
我帶著孩子離開了。
可還是每天晚上偷偷去看她。
她沒有和討厭的豹子在一起。
原來是她誤會我的話了。
我轉頭準備帶上崽子們回去。
卻看見她渾身是傷掉落在海裡。
她說她記起來了一切。
原來，她忘記了小時候的事, 人類的記憶力……可真是糟糕。
可沒關系，即便這樣，我也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