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的確是真真切切地不喜歡了。
他和周越長得很像,但氣場不同,周越是外放的,他是內斂的。
周越肆意的性子,是我所害怕的,太熱烈了。
可是後來,所有人都變了。
沒多解釋,我轉身走向小區。
電梯打開的剎那,我看見周越摟著喬雨靠在牆邊。
那一幕的衝擊性過於強大,以至於喬雨喊了我好幾聲,我才慢吞吞反應過來。
喬雨說周越為她擋酒,喝醉了。
把他扶到屋裡後,喬雨解釋了幾句,就先回去了。
我給他收拾好,蹲在他旁邊,看著他熟睡的臉,心口一疼,莫名其妙掉了幾滴淚。
原本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現在這樣倒是挺好,尤記得那天他也是喝醉了,拉著我的手問:真的一次機會都不願給嗎?
抹了抹眼角的淚,我慢慢抓住他的手,小聲開口:「我現在說,願意給,還來得及嗎?」
說完還是覺得心裡難受,握住他的手指,趴在沙發邊嗚咽:
「周越,我不喜歡顧珩了,我不喜歡他了……」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周越……我想和你在一起……」
手中的手指驀得被抽走,耳邊傳來他低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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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又憑什麼要在原地等你呢?」
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5
幾天後,他和喬雨一起出差了,我下班到家才收到他的消息。
「和喬雨出差幾天,已經在路上了。」
我翻來覆去將這句話看了好幾遍,對話框裡的字重新打了一條又一條,最後發了條:
「一路順風。Ŧųₘ」
周越不在的日子,我和往常一樣按部就班地過著,除了偶爾會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一切都很正常。
微信對話框被我點開了無數次,一句話翻來覆去打一遍又一遍,卻一次也沒發出去過。
我不知道,我和周越是怎麼就到了如今的地步,好像隻要他停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在不斷擴大。
周末一大早,我拎著東西還沒進樓道就遠遠看見站在那裡的顧珩。
他手中拿了個盒子,仿佛等了我很久,等我走近,他將盒子遞給我,笑著道:「生日快樂!」
我心下一驚,沒有接,微微低著頭:「顧珩,你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苦笑一聲:「沒有意義,單純地想送你生日禮物。」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長,剛好沒有涵蓋我的生日,這麼看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送我生日禮物。
我按下電梯,走進去,同時勸他:「回去吧。」
他猛得伸手搭在電梯門邊,執拗地看著我:「當初,當初你追了我六個月……現在,換我來追你好不好?」
電梯外的他穿著休闲裝,碎發耷拉在額前,眼裡布滿央求,是我不曾見過的模樣。
又或許,他也曾在另一個女生面前這般乞求過。
我扯了扯唇角,看著他的眼睛,徑直開口:「不好,按照你這般說,那我得重新追周越十年……」
話音剛落,樓道轉角處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剪裁得體的鐵灰色西裝,搭著藏藍色的領帶,一手輕握行李箱,一手插在口袋。
周越朝我微微一笑,淡淡道:「不用追了,我和喬雨在一起了。」
這是我過得最糟糕的一次生日,以至於往後的每次生日,我都能想起那種心口忽然空了一塊的感覺。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去的,整個人還有些迷糊,進門後我扯住周越的手。
他轉過身,我看著他肯定道:「你騙我。」
慢慢抽出手,他微微彎腰,輕笑:「我從來不會拿感情開玩笑。」
在我僵住時,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生日快樂!」
松開手中的東西,我逃似的跑了出去。
周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我在奶茶店坐了一天。
腦海裡不斷回響起他的那句:「不用追了,我和喬雨在一起了。」
最終,化為一把利刃,深入心口。
和顧珩分手時,我是難過,想著一定要找他說清楚,而現在,我覺得心口很疼,疼得我幾乎要承受不了,必須得找點東西將這種疼給壓下去才好。
周越在電話裡說:「林橙橙,我給你重新找了間房子,過幾天就可以搬去了。」
看吧,他要將我趕出他的世界了。
在外面晃了很久才回去,可那個不論我多晚回來,總會在客廳等我的人,不見了。
躺在床上,我腦袋有些暈眩,過往幾十年的記憶不斷翻湧。
心髒一抽一抽發緊,牽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不知道怎麼辦,跑到客廳翻出一瓶紅酒,喝了一大口。
喝醉了應該就不疼了。
可我從前沒喝過,猛得喝一大口,加上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胃一陣絞痛,跌跌撞撞衝進洗手間吐,卻也吐不出什麼。
動靜有些大,周越穿著睡衣蹙眉站在門外問我做什麼。
我腦子很熱,有些暈乎乎的,但還剩幾分自己的意識。
朝他擺擺手後,我腳步不穩地撲在沙發上,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沒事。」
半天沒聽見他說話,我將臉埋在沙發上偷偷哭。
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整個人拽著坐了起來,不悅地看著我:「林橙橙,你要幹什麼?」
他的聲調將我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子拉扯了上來,我低著腦袋默默流淚。
見我不說話,他兀自坐在我身邊靠著,良久,自嘲般開口:
「你知道那種……整夜整夜睡不著,控制不住回憶往事,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睡去,可不一會兒就猛地驚醒,下意識拿起手機要發消息,但話沒打完才想起已經失去了……這種感覺嗎?」
他的聲音逐漸低啞,我含著淚側過臉看向他,見他雙眼微紅,唇角微勾:「呵~不對,我都未曾擁有過,又怎麼能叫失去?」
垂在沙發外側的手指微涼,發麻,腦袋越來越暈。
我沒辦法思考他的一大段話,隻是覺得他越說,我的心髒越疼,像那種被撕裂開後再慢慢回縮。
「對不起。」我張了張嘴,也隻能無力地說出這三個字。
「林橙橙,我對你好隻是因為我喜歡你,既然你當初沒辦法做出回應,那我們就到此為止。」他說完就站起來準備離開。
我慌張地也跟著站了起來,但因為腦袋發暈扯著他摔在沙發上。
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我盯著他的眼睛問:「你真的……喜歡她嗎?」
他捏住我的手腕,將我拉開,保持距離:「我現在沒辦法給她全部的喜歡,但我會給她絕對的忠誠,林……」
「你別說了。」我捂著耳朵打斷他,蹲在沙發旁邊流淚邊仰起臉開口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我知道我的行為是錯的,我也知道我不放手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可是我真的不想,我不想讓他離開。
周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我,而後將我拉起來,和他面對面站著。
他後退半步,揚眉問:「林橙橙,我周越當初再怎麼喜歡你,Ŧũ̂⁹也從沒有想過要插足你和他,你現在……是想做插足者嗎?」
抓著紙巾的手指驟然收緊,我看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的不堪。
6
周越給我找的是隔壁小區的房子,搬家那天喬雨也來幫忙了。
都說分手後連朋友都會做不成的,我和周越就算沒有在一起過,可能連朋友也做不下去了。
道德和情感的撕扯讓我很痛苦。
他們離開時,我趴在門邊扯著笑說再見,眼看著周越的手輕輕搭了搭喬雨的後腦勺,這熟悉的動作幾乎要將我逼出淚來。
腦子裡仿佛被塞了團棉花,對任何事都變得遲鈍。
直接導致第二天上班忘記了帶外套。
後果是夜裡就發燒給熱醒了。
我搖搖晃晃地找了退燒藥吃下。
溫水進嘴感覺有些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 2:23,整個城市都還在沉睡當中。
靠在床上,我失眠了,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那些埋藏在最深處的記憶趁著夜晚,瘋狂地往外湧。
從小學周越帶著我買冰棍開始,到初中他抱著我去醫務室,再到高中告密我寫情書,最後停留在大學的那場運動會。
大一的那場運動會,在班長的慫恿下,我參加了女子三千米。
比賽那天,盡管整個操場都反復響著:「不要帶跑。」
周越仍固執地跟在我身邊陪我跑完了三千米。
後來,我第一個到達終點,轉身卻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我心底忽地一慌,還沒來得及喊他名字,鬧鈴突然響起,我被驚醒。
已經六點半了。
身上是黏膩的汗,進了洗手間,站在鏡子前我才看見臉上滿是幹涸的淚痕。
日子並不會因為這些瑣事而停下來,顧珩沒再來找過我了。
如果說和顧珩分手讓我大吵大鬧著糾纏不休,那麼周越交女朋友則直接讓我失去了所有力氣。
做什麼事都沒有興趣,吃什麼都沒味道,四肢沒有力氣,躺在床上卻也睡不著,隻要一閉上眼,就感覺陷入了一種奇怪的黑洞,感受的是無邊的絕望。
心口應該是被刺入了一把刀吧,不然怎麼會那麼疼呢?由裡及外地疼,需要大口大口呼吸才能緩解。
意識還存在,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隻要一想到他已經交了女朋友,以後還會和她結婚,生子,想到他會慢慢離開我的世界直至整個人都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心就不斷地往下墜落,墜落,卻永遠觸不到底。
我不算是個理ẗųₕ智的人,但也沒那麼慌亂過,可如今卻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後知後覺的痛變得越發尖銳,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也不知道會不會好了。
雙休時,周越來了,當時我已經趴在窗邊發呆很久了,擦了擦眼淚,打開門瞧見是他。
他說他媽媽寄了些手工制作的食物,並讓他送點給我。
我一手拉著門,微微仰頭看著他俊朗如初的眉眼,眼淚根本不受控制地要往外流。
接過他手中的東西,趕緊側過臉避開他的視線開口:「謝謝,你回去吧。」
他沒走,而是給下了碗面條。
我花費了所有的力氣才扯出一個笑:「謝謝。」
面還有些燙,熱氣燻得我又要掉眼淚,索性就低著頭慢慢吹著。
「好好吃飯,別讓你媽擔心。」他拉開椅子坐在我對面。
握著筷子的手有些發顫,良久,我用鼻音「嗯」了一聲。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桌子上,沒再開口。
我盡量控制著情緒,將淚憋回去,醞釀了很久,才慢慢抬起頭,看著他,穩著聲音再次道:「那天晚上,我去了。」
七夕節那天晚上,我去了。
他微微偏著腦袋,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我的臉,勾了勾唇:「我也說過,我們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