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優雅地喝了口水:「那先謝謝了。」
第二天。
為了對得起那三萬塊錢,我早早地就出門準備。
謝容沒有出門,他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我則馬不停蹄地開始收拾。
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帶著打量。
我有點不舒服,但是工作還是要做。
沒一會兒,門鈴響起,謝容手指動了動,示意我去開門。
我點點頭,碎步跑過去開門。
我本不想多看僱主的客人。
但那一瞬間,我頭皮都要炸開,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視線與眼前的人交匯,怎麼都收不回。
「許秩?」高大的男人僅僅用了兩個字,就讓我差點跪下。
「靳總,來了。」謝容站在我的身後,以一種和我並肩而站,仿佛在拍結婚照的姿態面對著門外的人,「進來吧,我們等你很久了。」
我們……
謝容,你這是怎麼用詞呢?誰跟你是我們!
我剛要為這段時間每天的不著家,以及每天為中午不回家吃飯而編的借口而解釋,靳嘉言就在謝容側身的下一秒也擦著我的身體走了進去。
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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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由驚訝疑惑轉為恍然大悟的眼神讓我心驚。
此刻漠然的背影也讓我莫名地慌亂。
謝容給他倒了一杯我煮的茶,然後回過頭以無法拒絕的語氣對我說:「許秩,茶涼了,繼續煮。」
這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不是嗎?
可此刻的我為什麼難以挪動腳步……
謝容此刻的目光突然讓我感到陌生。
此刻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等著看好戲一樣的眼神好像才是真的他。
「這是我請的保姆,平時就打掃一下衛生,今天我特地讓她留下照顧一下。」謝容極其善良地對著多看了我幾眼的靳嘉言解釋道。
靳嘉言聞言眉頭一皺,又看了我一眼。
收回目光的瞬間我似乎又看到了從前的他,殺伐果斷,冷漠無情。
我終於回過味來了。
他們以前應該是認識的,並且謝容曾在靳嘉言手底下吃過虧。
如今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倒過來了。
有求於人的變成了靳嘉言。
他故意約靳嘉言來這裡見面,甚至僱我幹活都是故意的。
就是為了羞辱靳嘉言。
他根本沒想著跟靳嘉言談什麼事情,也沒想過拉他一把。
他隻想利用我,狠狠地報復一下。
讓曾經把自己當作蝼蟻的人,感受一下自己身邊的人淪為別人保姆,自己卻毫不知情,還上門討好的感覺。
我厭惡地瞪著謝容,卻收到他不以為意的挑眉。
「靳總,今天來有什麼事嗎?」他還明知故問。
我不敢出聲,怕打亂靳嘉言的計劃。
「沒有了。」靳嘉言淡然起身,喝了杯子裡的茶,評價了一句「茶煮得不錯」就把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揮起拳頭朝謝容砸了過去。
一下又一下,他把謝容狠狠地揍了一頓,而對方毫無招架之力。
一直到謝容說不出話,靳嘉言才停手。
他轉身牽起我的手離開。
「我們要走快點。」他說,「謝容搞這一出,說不定附近藏了人,就等著抓我們。」
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畢竟我現在可值點錢。」
我緊跟著他的腳步,轉了好幾趟車,才放下心來。
我滿腦子還是靳嘉言在剛看見我時的眼神。
忍不住問:「你剛才看見是我開門,在想什麼呀?」
「果然。」他言簡意赅。
「什麼果然?」
他扭頭看我:「果然跟有錢人跑了,還是跟了個跟我不對付的人,看來心裡真的沒有我。」
「我沒有!」我沒想到他心裡的想法已經如此離譜,解釋的話從我嘴裡冒出來,快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不是破產了嘛,我的存款都用來填坑了,我就找了這份工作,收入高,想著能多少幫你點。沒想到他……」
「我明白。」靳嘉言彎了彎唇角,「我已經明白了,他是故意拿你來膈應我。因為他曾經想進我的公司,失敗了,後來去了其他公司,想要狠狠地針對我,又失敗了。甚至我連他這兩次的失敗都是後來聽說的,他壓根沒有在我的工作中出現過。」
「然後他又繞了這麼大一圈想要羞辱你,又失敗了。」
「沒有。」靳嘉言突然嗓音低了下來,「他這下成功了。」
靳嘉言放在我手背上的手動了動,卻沒有握緊:「我沒想到你真的把所有的存款都用來填坑了。」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在下車的時候沒頭沒尾地說了句:「以後翻倍給你。」
7
那天之後我和靳嘉言的關系好像突然之間緩和了。
他繼續陪我玩著強取豪奪的遊戲,配合著我突如其來的折騰。
我不再出門找其他工作,而是和他一起跟以前的合作對象見面、溝通。
他還是那樣膽大心細的他,依舊殺伐果斷。
東山再起這條路太難了,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在我以為我們就要這樣慢慢走下去的時候,他突然住院了。
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給他準備晚飯。
「許小姐,快來醫院一趟吧,靳嘉言先生渾身是血,已經快要休克了。」
我眼前黑了一下,然後立馬關掉所有的火和電,出門趕去了醫院。
半路上,靳嘉言以前的親信告訴我,他為了拿到投資,被人刁難了。
「對方把一張兩百萬的卡丟進了全是碎玻璃的坑裡,讓靳總跳進去拿,拿到了這個錢就用來投資。」
我聽得忍不住顫抖,全是碎玻璃的坑裡……
這該有多少傷口啊…
他該有多疼……
「他不要命了啊!」我難受到喘不上氣,仿佛渾身是傷的那個人是我。
親信也忍不住哽咽:「靳總心裡著急。」
手術到半夜才結束,醫生的嗓音都跟著戰慄:「隻有一處致命傷,已經縫合好,但是零碎的傷口太多太密,送來的時候已經失血過多了,需要好好養養。」
我跟著進了病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看守。
靳嘉言醒得很早,麻藥一結束就有了意識。
他四處環顧了一圈,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
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再度緊張起來。
「許秩,等會兒收拾一下準備出院。」他很少用這樣命令的口吻安排我做事。
我皺眉:「你才剛做完手術。」
我甚至來不及因為他擅自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而責怪他,他就又開始以新的理由讓我生氣。
「必須回去。」他語氣很強硬。
轉瞬又軟下來:「在醫院就等於暴露了行蹤,這樣大剌剌地告訴別人我在醫院,很快就會有人找來。」
我倒是能理解,但是他現在這樣,怎麼能就這樣草率地出院呢。
我糾結得幾乎要哭出來。
另一頭親信剛一進來就明白了靳嘉言的意思,轉頭就去辦出院手續去了。
靳嘉言盯著我,目光和語氣都毋庸置疑:「你先回家準備一下要用的藥,我的傷應該需要定期換藥吧?還缺什麼,你現在去買。」
我無法拒絕,隻好去辦。
我在醫院裡奔走,偌大的醫院人聲鼎沸。
但是我的腦中卻像是有一張地圖指揮著我。
找醫生,拿藥,結賬。
出了醫院我立馬打車回家。
我比靳嘉言早了一步,他還沒到。
我按照他的囑咐以最快的速度把藥分好類,把他可能需要用到的藥物準備好。
可是我等了好久,半個小時的路程,兩個小時過去了,他都沒有到家。
前所未有的慌亂將我支配。
我收拾東西又準備回醫院。
臨出門,我瞥見掛在顯眼處的圍裙。
圍裙……定位器!
那顆定位器還在靳嘉言的牙裡!
我又轉頭去打開電腦,點開 App 查看他的位置。
這一看,直接讓我如墜冰窖。
他的位置在海裡,並且在不斷地往公海的方向移動。
他的親信這時候也給我打來了電話。
「許秩小姐,靳總遇到危險了,他最後給我留的話就是讓我通知你,說你能找到他!
「他在海上,正在不斷往南,那些人應該是要把他綁到公海裡……」
我說不下去了。
「許秩小姐,請現在下樓,我馬上到。」
我跟著他,很快上了出海的船。
船行駛的速度很快,我一邊止不住地嘔吐,一邊捧著電腦給他提供位置。
在天色漸黑的時候,我們看到了幫著靳嘉言的那條船。
但是就在我們全力追趕的時候,對方停了下來。
很快,一艘一模一樣的船出現在了我們身後。
「上當了。」
對面船上的人衝我們大喊:「你們以為來了公海,還能安全回去嗎?」
親信臉色難看,我卻死死地盯著對面船上被綁在欄杆邊上的靳嘉言。
他的身上還在出血。
細看過去,綁在他身上的繩子,另一頭連著一塊巨大的石頭。
隻要將這塊石頭推下去,靳嘉言就再也上不來了。
我一想到這裡,就嘔吐得更加厲害了起來。
雙拳難敵四手,我和親信很快就被挾持著上了前面那艘船。
我被像一條狗一樣丟在靳嘉言身邊。
「連累你了。」靳嘉言說。
我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滿心隻有恐懼。
對大海的恐懼, 對即將要葬身魚腹的恐懼。
綁架我們的人笑得很開心:「靳嘉言, 你不是牛得很嗎?」
他踩著靳嘉言的小腿:「怎麼樣?跟你親近的人都沒好下場。」
「還想東山再起?」那人說個不停, 似乎對靳嘉言怨氣衝天,「還想注冊新公司?我讓你死都死不明白!」
說著, 他就朝我走過來:「讓你親眼看著跟你三年的女人為你而死,再送你下去見她!」
他說話的瞬間, 靳嘉言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原來他在身後已經偷偷地將手上的繩子解開了。
就在那人準備推我下海的瞬間,靳嘉言一躍而起, 把手上解開的繩子套在了那個人的脖子上。
親信緊跟其上,推了一把繩子末端的石頭。
「啊!」一聲慘叫,剛剛還準備對我下手的人就被拽著掉進了海裡。
「別怕, 死不了。」靳嘉言第一時間安慰我, 「繩子不是死結, 入海就會松掉,他很快就會爬上來, 我們快走。」
另外兩個同伙被眼前的狀況驚得反應了幾秒, 然後迅速朝我們這邊來。
靳嘉言兩人一人一個,很快將人推進了海裡。
我們上了另一條船,光速駛離。
身後, 三個身影陸續從海裡爬上船。
但很快, 我們行駛的方向就響起了警笛聲。
他們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追上來了。
聲音剛落,他又緊接著:「請不要嘲諷我,另外,你可以走了。」
「「毫」「做得好。」靳嘉言乏力地靠在我身上, 閉著眼吐出這一句, 就沒了聲音。
我害怕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確定還有氣才稍稍地松口氣。
「你這樣, 看起來, 很在乎我。」
靳嘉言毫無預兆地說。
我的心髒還在狂跳:「當然了,靳嘉言,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我還沒來得及生氣你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去換錢, 就又差點失去你了。」
「你不是要自由嗎?」靳嘉言又問。
「要自由就不要你了嗎?你怎麼這麼傻啊!」
「我們這樣,」他說, 「好像夫妻啊。」
8
回來之後,靳嘉言勉強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養了幾天傷,然後又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工作。
他拿到了投資,之前一直跟他作對的人蹲了局子。
他似乎一切都順利了起來。
我讓他不用這麼心急,錢是賺不完的。
他說:「沒辦法,不想當金絲雀了, 想當金主。」
後來, 他的人生又一次扶搖直上。
他拿著新賺來的錢買了無數房產、包包砸向我。
我笑:「你這樣,好像求婚啊。」
「那就求婚好了。」靳嘉言繼續朝我卡裡劃拉著錢,「你是想當回金絲雀, 還是想跟我結婚?」
我皺著眉頭爬上他的身體:「我想當金主, 我想強取豪奪!狠狠地欺負你!」
「好吧。」他幹脆把身上的卡全都丟給我,「金主怎麼能沒錢呢, 全都給你。」
他順勢往下一趟, 扯下了我的內衣蓋在眼睛上:「來吧,狠狠地欺負我,金主小姐。」
我瞥了眼不遠處剛拆開的皮膚套裝,心情好了起來。
毫不知情的某人還在催促:「金主小姐, 還沒準備好嗎?麻煩快點,我下午約了民政局。」
「來啦!」我撲上去,「這下不會再給你機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