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再出現,我退場,達成他們的 he 結局,這本書就此結尾。
而我從沒考慮過結尾之後的事。
「你說的桂花糕呢?」
徐秋姚扯出一個笑來,眼角已經溢出淚來:「城北那家,在我高考前就關門了。」
她原來還去找過我。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別開頭,就以為能漠視她通紅的眼睛。
「你……別哭啊。」
曾經徐秋姚被打昏迷醒來的那天,她這麼對我說。
可我卻在拋棄了她過後再次回來,把她弄哭。
「徐秋姚,你別……」
「夠了。」
她突然下了車。
然後拽開我的車門,從背後摸出了什麼東西,略粗暴地把我拉出來。
「咔嚓。」
右手被手銬銬住,另一頭在徐秋姚自己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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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臨西,你這輩子別想再拋下我第二次。」
35
很突然。
直到已經坐到了當年自己的臥室裡,我也還是有不真實感。
右手手腕上多了一圈紅痕,是剛剛的手銬勒的。
徐秋姚看見了就解開了,還惡狠狠地把手銬砸進垃圾桶。
「壞東西。」
她在罵那個手銬。
我哭笑不得,可在看見她時,又覺得鼻子發酸。
他長高了。
五年,足夠讓一個少女變得成熟。
徐秋姚的頭發長了些,帶著些卷,裙子腰帶勾勒出曲線,當年的小姑娘,現在已經亭亭玉立。
「臨西。」
她過來抱住我。
從身後,緊緊抱住我,把頭埋下來,一邊蹭一邊用力呼吸,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先松開。」
她不理我,鬧脾氣呢。
怎麼哄都沒用,哄來哄去她就是一句「你又要騙我」。
我無話可說。
直到有人敲門,房間裡的溫情才被打斷。
我聽見那個人叫徐秋姚「徐總」。
那是徐先生還在的時候,助理的稱呼。
36
「你好,我想問問徐總的婚姻狀況……」
「诶,您開什麼玩笑,徐總最愛的不就是您嗎?您剛回來,可苦了姑娘這麼幾年一個人,你們應該已經開始準備婚禮了吧?」
年輕的阿姨一直祝福著我們。
我頓了頓,啞口無言。
這裡沒有一個外人提到過付璽。
五年前,訂婚宴已經板上釘釘的付璽。
原書劇情裡提到過一句,所有人都偏愛他,就連做事的阿姨也對他十分喜歡。
但如今的狀況……
陽臺往下看,徐秋姚正在院子裡和助理討論工作,模樣認真。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隻能問她了。
37
「哥哥,吃這個。」
徐秋姚一直在給我夾菜。
「不用……以前都是我照顧你的。」
我頓了又頓,終究是問了出來:
「付璽呢?」
氣氛一時靜默。
徐秋姚沒說話。
「或者說……徐先生,呢?」
「死了。」
這次她答得很快。
「什麼?」
「死了,腦溢血,搶救無效。」
我瞪大了眼。
我的記憶裡,徐先生常年鍛煉,不應該就這麼快地結束生命。
「他們都懷疑是我幹的呢,」徐秋姚又冷不丁說了句,「哥哥,你覺得呢?」
「我…我……」
「確實,算是我幹的。」
她卻十分坦誠。
我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就在這時,徐秋姚忽然笑了,眉眼彎彎,卻毫無感情:
「他又想打我,可那次我還手了,他沒打得過,就被我氣死了。」
「哥哥,你要不要猜猜,我爸死後,付璽去哪兒了?」
38
當年出國時,在機場,隻有付璽送我。
臨走前,他突然叫住我:
「你猜你回來的時候,我和徐秋姚怎麼樣了?」
我頭也不回:「很幸福。」
他笑了,然後走過來湊在我耳邊說:
「就像那天醫院裡你看見我推她去曬太陽一樣。」
「那時候,我們應該也是這樣一起推著孩子散步呢。」
39
徐秋姚沒有軟禁我。
小姑娘不會那樣對我,隻是不準我離開家。
地下室的門鎖著。
我來的時候,門上的鎖不算新,但是很幹淨,沒有落灰。
最近應該打開過很多次。
「哎呦,您怎麼來這兒了?」
阿姨看見我,忙不迭過來拉我走:「您別來這兒了,不幹淨。」
「裡面怎麼了?」
我的印象裡,裡面是徐秋姚曾經的藥劑室。
隻是被徐先生砸了。
阿姨不肯說:「這裡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徐總最近來過這裡嗎?」
拗不過我,阿姨終於點頭了。
而我離開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野獸隻會聽命於它的馴獸師。
而不是臺上賣弄的主持人。
40
「哥哥。」
徐秋姚喝醉了。
回來的時候,一身酒氣,抱著我不肯撒手。
「松開。」
「不,松開你就又跑了。」
我聽見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怎麼以前沒發現她這麼愛哭。
我嘆了口氣:「你現在把我看得這麼嚴,我怎麼跑。」
她不說話。
我盯著她,心裡忽然有了想法。
「哥哥,你……」
「聽話。」
我把她抱到了床上。
徐秋姚沒變,喝醉了就變得很乖。
我昨天在櫃子裡看見了一套男僕裝,
多半是哪個討好她的送的,最上面放著一副新手銬。
小姑娘長大了可真不像話。
「抱我過來幹嘛?」她扯著我的衣服。
外套被丟在地上。
我把那套男僕裝的蝴蝶結綁在了她手上,漫不經心道:
「你喝多了,早點睡。」
徐秋姚眼都不眨地盯著我:「你愛我嗎?」
我垂眸看她。
「你愛不愛我都沒關系,」她突然把頭埋過來,「我愛你,我隻愛你,我要付璽滾出去,我不要他們阻止我。」
現在早就沒人能阻止她了。
我嘆了口氣,輕輕地抱住她:
「誰說我不愛你啊。」
41
我順利地從徐秋姚的衣服裡摸到了鑰匙。
她喝醉了睡得很熟,丟在臥室裡不省人事。
「吱呀——」
這扇十幾年的地下室門,還是我第一次推開。
我以為我會看見付璽。
可我沒想到,我看見的是慢慢一牆的照片。
我的獎狀、我的照片、我為數不多穿過的幾件白襯衫。
照片裡,初來乍到的我,剛開始熟悉去在花園除草的我,在廚房給徐知羨做飯的我。
我知道家裡有個阿姨尤其喜歡給我們拍照。
隻是我沒想到,在我走後。
小姑娘一個人守著我的所有照片,將時間定格了那麼久。
地上有一本破舊的、攤開的筆記本。
我撿起來,正對其中的一頁。
【臨西,臨西。】
密密麻麻的,全是我的名字。
42
我在地下室的隔間的找到了付璽。
這裡暗無天日,卻連老鼠都無意惠顧。
「你……」
「是我。」
他就坐在那張小床上。
手腕腳腕上都是沉重的鐵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雙眸無神,好像被關了很久很久。
「你是……你是那個……」
「我是臨西。」
他短暫地反應了一下。
然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好,好,你回來了,讓我走,讓我走!」
他好像忘了,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主,我隻是為他鋪路的男配。
故事也沒有得到原本的結局,而是走入了今天這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付璽,你不是男主嗎?你的光環呢?」
她愣愣地看著我。
接著,像收到驚嚇的精神病人一樣不斷地往角落縮:「不,我不是,不不不,我不是男主,臨西才是,臨西才是……」
我回憶起那天,終於從徐秋姚助理那裡打聽到的消息。
五年前,徐先生意外死亡。
接著,付家的小兒子付璽失蹤,婚約作罷。
所以,這不是失蹤。
是徐秋姚,讓他不得不失蹤。
43
見到付璽的那個夜裡,我又做夢了。
時隔五年,我又看見了劇情。
可這次的劇情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小時候的徐秋姚。
沒有姍姍來遲的付璽。
甚至沒有我,沒有一切關於人物的互動。
我隻看見了三行字:
「女主:徐秋姚,男主:林舟。」
「崩壞劇情修復中——處罰幹擾劇情男配:付璽。」
「結局提示:愛你所愛之人。」
44
「哥哥。」
徐秋姚醒了。
她像第一天一樣,端著一杯牛奶推門進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隻是, 她一隻手腕還綁著昨晚我給她套的那半隻蝴蝶結。
我扶額道:「手上的蝴蝶結怎麼還不扯。」
「它不好看嗎?」
我一時有臉熱。
徐秋姚牽起我的手,把自己的臉挨進我的掌心, 聲音很輕:「哥哥,做什麼我都願意。」
姿態看起來最是純良無害。
可我隻是摸了摸她的臉,低聲哄:
「那把付璽放了好不好?」
她的身子一僵。
而下一秒, 我把她攬入懷裡。
「因為,我回來了。」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45
付璽已經被徐秋姚折磨瘋了。
因此她也從他口中知道了我們所謂的劇情、男配。
而付璽欺騙了我們。
劇情,本來就是被主角書寫,於是他才得到了這麼一個自作自受的結局。
「我不信劇情, 」她的聲音如此堅定, 「臨西, 不是你,我誰都不要。」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堅定回應的幸福感。
偏偏,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
46
付璽已經跟瘋子沒什麼區別了。
時而仰頭大笑, 時而嚎啕大哭,智商猶如三歲小孩。
徐秋姚把他丟去了福利院, 讓護工帶著他做事。送他走的前一天,我們正在籌備訂婚的事情。
「你憐憫他嗎?」
徐秋姚問我。
我搖了搖頭:「她不值。」
這五年, 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 他的下場, 不叫可悲,叫活該。
47
我們訂婚的那天, 徐夫人從寺廟裡回來了。
徐先生死後,她像是突然頓悟, 直接搬去了寺廟裡說要給他贖罪。
小時候徐秋姚受到的虐待,她其實都知道。
「林舟,過來。」
徐夫人在我手心裡放了一個镯子。
她笑:「恭喜你啊,沒有被劇情欺騙。」
我瞪大了眼:「難道您……」
「噓, 」徐夫人笑了,「不是我,是死去的那位。」
沒有被救贖的主角,下一代何其可悲。
所以徐先生把滿腔怒火都發泄在徐秋姚身上。
而隻是女配的徐夫人,罪孽深厚。
「秋姚的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48
「哥哥。」
徐秋姚抱著一束花。
這次不是白玫瑰了, 是最熱烈的紅。
「都訂婚了,怎麼還叫哥哥?」
今日別墅花園裡熱鬧異常。
那個眾人眼裡總是陰晴不定的徐總, 今天好像換了人, 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我不知道,」小姑娘一直在笑,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也是叫你哥哥嗎?」
「你怎麼直接進來了?」
「(我」徐秋姚低頭湊過來:「那今天,就是有始有終。」
「從今往後, 不叫哥哥了, 叫未婚夫,可以嗎?」
當然可以。
今天的太陽暖烘烘的,好像我們這灼人的喜悅都感染了白雲。
我低頭,虔誠地給徐秋姚戴上了訂婚戒指。
她笑著問我在想什麼。
「在想, 真正娶你的那天,會是什麼樣。」
在這草長鶯飛的日子裡。
我們的每一天,都像在虔誠地訴說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