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論文最煩的時候,接到校園詐騙電話。
「程小姐你好,你的卡……」
雖然聲音低沉好聽,但我還是打斷他,學著網上那套給電話放了一段刺耳的車禍錄音,裝模作樣「啊」了一嗓子。
瞬間,電話那頭沉默了。
很好,他應該感謝我為他單調的詐騙生涯增加了一抹獨特的愧疚情感。
幾分鍾後,室友吃驚地跑過來說:「你和咱們院草什麼關系啊?他找你都找瘋了,一個勁兒地問你有沒有出事!」
(1)
前幾天在網上刷到一個搞笑視頻,大概是在詐騙電話打過來的時候,給他放一段車禍錄音,標題配的是「如何讓對方愧疚一輩子」。
這不,今天就用上了。
對方打過來的時候,雖然聲音確實好聽,但開口就是某某小姐,還涉及銀行卡,騙子無疑了。
我慢條斯理地放了一段錄音,象徵性地嚎了一嗓子。
果不其然,對方瞬間沉默下來。
電話掛斷那一瞬間,我似乎聽見了顫抖的聲音。
不錯,是個有良知的騙子,還知道懺悔。
我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
過了幾分鍾,室友推門而入,呼哧著問:「聽說你出車禍了?沒事吧。」
Advertisement
啊?我出什麼車禍,這不是騙那個騙子的嗎?
我摸不著頭腦地跟她解釋說「沒有」。
室友坐在凳子上喘氣,喝了一口水說:「嚇我一跳,不過你跟林隨星很熟嗎?他找你都找瘋了。」
林隨星?
有點印象,這不是大二的院草嗎?我咋可能認識?
室友瞪大眼睛,繪聲繪色地說道:「真不認識?你都不知道,他幾乎給認識你的人都打了個遍,偏偏你還不接電話。」
啊?為了防止再接到不三不四的電話,我設置了免打擾啊!
打開看了眼手機,果然全是未接電話,還有不少的消息,全都是問我有沒有事的。
「他跑來找我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那個樣子簡直丟了魂,嚇得我立馬就回來確認你是死是活。」
室友邊說邊把我往樓下扯,「走走走,人小孩兒還在外面等著呢?沒死就出去回個信。」
我莫名其妙就被拉下樓,北方寒冷的冬天讓我打了個哆嗦,一抬眼,林隨星一身單衣,腳上還穿著拖鞋,就這麼站在雪裡。
室友把我推出去之後立馬就溜,我不知所措地和他面對面站著。
他不知道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躲一躲,身上都落了雪,眼睛紅紅的,不知道凍的還是哭的。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有雪落下的聲音。
「你,沒事吧。」
我抬頭,聽見他問道,聲音和那個「詐騙」電話裡的一模一樣,隻是多了幾分嘶啞。
如果說來之前我還隻是猜測,現在就確定了一件事,我玩大了,我把林隨星的來電當成詐騙電話了。
所以說世事難料,前一小時我還在讓別人愧疚,這一秒我自己就愧疚得不行了。
我腸子都悔青了,趕緊彎腰真誠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以為詐騙電話呢,我開玩笑的……」
他深沉的目光一直盯著我,似乎松了一口氣,然後給我遞了張卡,「你的校園卡被我撿到了,我今天打電話,是為了還卡。」
我靠,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雙手去接卡的時候,林隨星凍得通紅的指尖觸到我溫暖的皮膚,凍得我一個激靈。
瞬間,我更愧疚了。
我真該死啊!!!!
這麼好的學弟,拾金不昧,我居然戲耍他,自己穿得暖和,吹著空調,他一個人在雪裡崩潰。
拿過卡,我連聲道謝,夾雜著微薄的道歉。
林隨星看了我很久,漆黑的眼睛裡都是我看不懂的情緒,半天才說:「Ťůⁿ程一樂,以後不要這樣捉弄人了,有的人會很擔心。」
(2)
我連忙答應,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手比腦子快,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套在他身上。
寒風瞬間席卷了我,我更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這麼冷的天,他被捉弄得多難受啊。
林隨星有些詫異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他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穿上我鵝黃色的短款羽絨服,顯得有些滑稽。
「我宿舍就在這邊,本科生宿舍離這邊太遠了,你湊合湊合,別感冒了。」
林隨星的眼睛裡已經沒了剛開始的低沉和陰鬱,我把衣服披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就像一隻收起爪子的流浪貓,乖巧且不知所措。
他點點頭,然後再次確認我是否沒事之後,才轉身就走。
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踏馬的,他剛剛還的卡被我順手揣羽絨服兜裡了。
嗯,羽絨服被他穿走了……
羽絨服裡不僅有校園卡,還有實驗室的卡,甚至還有一片姨媽巾……
我還不如今天被車創死呢!
世界真的沒我在乎的人了吧,嗚嗚嗚。
(3)
回宿舍之後,我焦頭爛額地發了朋友圈懺悔,告訴所有朋友我沒有嘎,我就是開了個玩笑胡鬧,再也不敢了,然後開始糾結怎麼去問林隨星拿這些東西。
我抱著手機抓耳撓腮地想措辭,室友突然湊過來,嚇了一跳,「所以,說說吧,你跟林隨星什麼關系啊?」
我無奈地攤手,一五一十地把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描述了一遍,企圖讓室友相信我們真的沒關系,這隻是一個誤會。
沒想到室友聽後眼睛都亮了。
她笑得合不攏嘴,仿佛磕 CP 的土撥鼠,「他叫你程一樂,年下不叫姐,心思有點野啊!還讓你不要亂開玩笑,有人會擔心,喲!有人是誰啊,哈哈哈哈。」
我……
我已經麻了,不想做過多解釋,隻是在想我那可憐的校園卡我應該怎麼開口要回來。
畢竟羽絨服什麼時候還都行,我明天可是要去實驗室打卡的啊!
(3)
我最終還是沒有給林隨星打電話詢問校園卡,打算一個人在第二天實驗室裡挨批。
結果第二天我來實驗室的時候,林隨星穿著實驗室的防護服,戴著護目鏡端正地坐在實驗臺前。
見我進來,他脫下護目鏡,露出漆黑、好看的眼睛和我對視著。
那一瞬間,我以為走錯了,反復確認之後,我明白過來,這就是我實驗室啊,不過林隨星怎麼這麼一身打扮坐我的工位上?!
正在猶豫要不要和室友擠擠坐一起的時候,導師已經進來了。
林隨星突然開口:「要坐哪裡?」
他的表情好像在說「你隨便坐吧」,但是他卻又向裡邊挪了挪,把他旁邊的空位空出來,然後就這麼無辜地看著我,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室友已經磕瘋了,在我身後一直戳我脊梁骨,口罩都擋不住她龇個大牙傻樂。
其實說實話,我挺社恐,可我還是走過去和林隨星坐在一起了。
沒辦法,林隨星真的太帥了,他就坐在那兒什麼都不做,用那種深情的眼睛盯著你,你就拒絕不了他。
剛坐下沒多久,導師就開始巡查,準備交代任務。
我也懂了林隨星為什麼會過來。
原來他不僅帥,學習還好啊,大二就想進組做點東西出來,所以這也意味著,到學期末甚至明年,我都要跟他在一個實驗室?
整個上午,老師說什麼我都沒怎麼聽進去,所以說美色誤人,誠不欺我。
導師走後,我後知後覺起來——
壞了,今天沒打卡。
我急急忙忙問他要卡的時候,林隨星用一個很精致的袋子把我的所有東西遞給我,「羽絨服拿去洗了,這些是你所有的東西。」
我趕忙道謝,手忙腳亂去打卡的時候發現,我已經打卡成功了。
嗯?卡不是在林隨星那裡嗎?難不成是他?
我轉過身想要問他的時候,突然就撞上了寬厚的胸膛。
林隨星溫熱的呼吸就灑在我肩膀,說了聲:「小心。」
聲音低沉,像大提琴的琴聲緩緩劃過耳膜。
我一時間有些慌,趕緊錯開一些距離,問他是不是幫我打卡了。
林隨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下防護服,穿了一身黑色風衣,顯得更加高挑。
湊這麼近,我才有機會細看他的五官,他的眼睛是那種深邃圓潤的眼型,眼尾卻是上挑的,清冷且凌厲,這樣的長相不笑的時候,非常有距離感,但他要是對你笑的時候,卻又十分無辜單純。
比如現在,他笑了笑,回答我的問題:「嗯,不想看你遲到,所以來得早。」
完蛋,這個笑!!!
(4)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和林隨星面對面坐在飯桌上,室友在一邊熱情地招待著。
「來來來,感謝你昨天撿到樂樂的卡,她在宿舍一個勁地誇你。昨天就喊著一定要請你吃飯,這不,今天就遇上了。」
我夾菜的手一頓,想把她呼死。
林隨星似乎很感興趣,慢條斯理地吃了口菜,才說:「是麼?」
我打哈哈點頭說是。
林隨星幫我們拿紙的工夫,室友突然給我看了張照片。
照片是今天早上的實驗室,我坐在那裡看書,林隨星低頭看我,嘴角帶著笑。
我問她什麼意思。
室友跟我天花亂墜地描述了一下我沒看到的場景——
我坐到林隨星身邊那一刻,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來,眼睛都亮了,怕我發現,還偏過頭去笑。
那根據我們的分析,他八成是喜歡我?
但是不應該啊,我平平無奇,母胎單身到現在,還比他大,之前都不認識他,林隨星怎麼會喜歡我呢?
等林隨星回來之後,室友突然開口問:「你有女朋友嗎?」
林隨星一愣,眼睛卻是看著我,說:「沒有。」
然後不動聲色對反問:「你……你們呢?」
他說的「你們」,但是我直覺他是問我。
我實話實說:「沒有。」
室友還補了句:「她母胎單身。」
然後,林隨星又笑了,雖然不明顯,但他低頭吃菜的瞬間,我看到他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有淺淺的梨渦。
這個氛圍不太對,室友在我的再三請求下都沒有留下來,借口先溜,溜之前還在手機上寫了什麼,隻給林隨星看。
林隨星看完了然地點點頭,似乎還在思考可行性。
我好奇地問他寫了什麼,林隨星挑了挑眉,突然有股子痞氣,就好像他在我面前的乖巧隻是表象,這樣的表情才是他該有的張揚的樣子,「你真的想聽?」
我直覺不是啥好話,擺手說算了。
林隨星卻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以後就會聽到。」
我有點莫名其妙,怕冷場隻能順著剛剛的話題繼續問:「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林隨星放下筷子,非常認真地回答:「有。」
哦,原來有喜歡的人,那就是我自戀了,不過也想得通,這麼帥的帥哥肯定不會喜歡我的啦。
我想跳過話題的時候,林隨星突然問:「你不問是誰嗎?」
我幹嗎要問是誰?我又不認識。
看著我迷茫的眼神,他似乎有些好笑,反問道:「你呢?有喜歡的嗎?」
我還真認真地想了半天,確定沒有喜歡的之後,說:「還真沒有诶。」
林隨星低下頭,扒拉碗裡的飯,小聲說:「那個人可能在努力地讓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