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有不測風雲。
飛機遇上極端天氣,出現了故障。
一旁的助理慌了神,抓著我的手一直哭。
艙內的燈忽閃忽滅,乘客們開始呼喊吵鬧。
我腦袋又疼了起來,整個人變得異常煩躁。
機長採取了緊急措施,拼了命才讓飛機迫降在最近的海面上。
大家穿著救生衣漂浮在海面上。
我準備靠近助理,卻被一陣暗流卷了下去。
我慌了神,掙扎著,漸漸失去了力氣......
15
醒來的時候,周圍很陌生。
磚塊和土蓋起來的房子,灰塵到處都是,四周破敗陳舊。
有個打扮很樸素的中年女人走進來,衝我笑著。
「你終於醒了,來,喝點藥吧,免得傷口感染。」
我想起身,卻渾身都疼。
肋骨好像斷了,腳也腫的跟豬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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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自己的手,上面全是細小的傷口。
女人叫滿春,是在海邊撿到我的。
她說我被暗流卷走,肯定撞到了很多礁石,才會留下這麼多傷。
本來她以為我死了,可看我眼熟,就把我帶了回來,沒想到還有一口氣。
這地方是個小漁村,背靠山海。
男人基本上都在外務工或者打漁,女人留在家裡洗衣做飯種田。
幾天下來,全是滿春在照顧我。
我身體著寒無力,傷口一直沒痊愈,經常睡得昏昏沉沉。
這裡醫療條件有限,去城裡還得走上很遠很遠的山路。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可能不會相信,科技飛速發展的今天,還會有這麼落後的地方。
滿春喂我喝藥,末了,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我。
「煙煙啊,咱們也算是有些熟悉了,那個......你能不能給俺籤個名啊?」
「籤名?」
我擰眉,這是第二次聽到這種要求了。
「俺兒子在鎮上打工,帶回來的雜志上,俺見過你的。」
「你是大明星,聽說明星的籤名可以賣錢,這是真的嗎?」
她急切地問,似乎又覺得太過於功利,不敢看我眼睛。
「煙煙,俺沒別的意思,隻是想攢點錢給兒子娶媳婦。」
我茫然地看著她:「滿春,你認錯人了吧?」
在我印象裡,我沒上過什麼雜志啊。
「沒認錯,你笑起來的酒窩,跟那個漂亮的女明星一模一樣的。」
「俺雖然見識少,但眼神還是很準的。」
她還花了好久,在家裡翻到了那張髒兮兮的雜志封面。
硬皮紙上沾著煤炭渣,我看到了和我一樣的臉。
圖上的女人笑的特別自信,擺著精心設計的姿勢。
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又湧現起來。
我腦袋一陣陣抽疼。
好像有些記憶裝在匣子裡,我卻找不到鑰匙了。
16
為了早日報答春滿,以及我的身體恢復。
我拜託她借了一部手機。
整個小漁村,有手機的人屈指可數,而且還是老人機。
屋內沒有信號。
滿春要去山上砍柴,順便帶我過去找信號。
她一路扶著我,我心底萬分感激。
肋骨處隱隱作痛,我咬緊下唇。
光靠喝草藥,那些傷是好不了的。
滿春去砍柴了,我緩慢地四處挪動,看能不能找到信號。
終於,在個小山包上搜到了兩格信號。
我給蘇蘇打電話,但是沒人接。
我快速地發了短信過去,讓她來增援。
正等著她回消息,可天上飄起了小雨。
滿春催促著我回去,說下雨了山路不好走。
夜晚,雨下大了,山體滑坡,堵住了那條路。
我看著沒有信號的手機,隻能默默等待。
我躺在床上苟延殘喘,祈禱窗外的雨快點停。
雨霧濃密,月光都變得微弱起來。
我不禁好奇,此刻的陸堯在做什麼。
是抱著梁晚耳鬢廝磨,還是躺在哪個小明星的懷裡?
他又為什麼要做那些奇怪的事情,讓我多想。
我覺得渾身冰冷,蓋多厚的被子都沒有用。
直到滿春把我叫醒。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我不解地看著她。
「煙煙,俺妯娌說山路那ťúₕ邊來人了,不知道是來修葺的還是路過。」
「但是看他們的裝扮,好像是外地人。」
「你要不要去找他們借手機,說不定他們城裡人的東西更好使。」
我眼裡升起一絲光芒,可能是蘇蘇來找我了。
我費勁得爬起來,滿春打著傘帶我過去。
17
山路那依稀看得到手電筒光芒,看起來人很多。
走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
陸堯一邊咒罵著,一邊用手挖土。
「他媽的,都是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
「不是說信號就在這裡嗎,為什麼沒有人?」
其他手下不敢吱聲,勤勤懇懇地挖土,仿佛裡面有寶藏。
旁邊地上,一堆斷了的鐵锹。
不知道使用者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一旁的保鏢攔不住陸堯,隻能給他打傘。
「煙煙,我馬上就找到你,你等等我,等等我......」
他自言自語,逐漸哽咽起來。
我有氣無力得走上前。
「陸堯。」
他沒聽到,還在繼續挖泥。
細皮嫩肉的少爺,雙手早就被土塊磨得血肉模糊。
「陸堯,我在這。」
我加大音量,那人渾身一震。
陸堯緩慢地扭頭,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看到我的臉,泛著戾氣的眼睛,頓時軟了下來。
保鏢們紛紛看過來,不敢輕舉妄動。
「煙煙?」
他試探的嗓音,聲音小心地仿佛害怕把我嚇跑。
「是我。」
剛說完,他踉跄地衝了過來。
他輕輕摸了摸我的臉,感受到溫度,這才確認我真的存在。
下一秒,滾燙的懷抱將我緊緊裹住。
「煙煙,我錯了,你別離開我。」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但是別這麼對我,我求你了......」
他嗚咽著,身上被雨水打得湿透,寒氣沁了過來。
抱得太緊,碰到了我的傷口。
「疼......」
我掙扎了一下,眉頭皺起。
他連忙松開我,注意到我的傷勢,眼眶內疚得發紅。
很快,他叫來直升飛機,將我帶走。
離開前,陸堯給了滿春一大筆錢,並且承諾資助這個小漁村。
飛機上。
我好像發燒了,渾身無力地躺在他懷裡。
借著明亮的燈光,我這才看清楚陸堯。
他衣服又破又髒,臉上跟挖煤回來似的,還沾著草。
矜貴的少爺模樣不復存在,比那些狼狽的保鏢好不到哪去。
山路太窄,車開不進來,看來他們是徒步過來找的。
加上下雨,這一路不知道跌了多少坑,還會被鋒利的雜草割傷。
我忍不住心疼,意識不清地揪緊他的衣襟。
「陸堯,我到底是誰?」
他渾身一僵,目光探究地望著我。
「你想起來了?」
「你是我老婆,許南煙。」
18
到醫院的時候,陸堯也倒下了。
他身上有很多小傷,加上日夜不眠不休,終於支撐不住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我。
我休養期間,陸堯每天陪著我,不讓我去管公司的事情。
我一提到梁晚,他就表情無奈,反復強調那不是他白月光。
如果我是女明星,那時代娛樂的許總呢?
我追問陸堯,他卻非要等我身體好了再告訴我。
周五下午,我父親許志傑來了。
他走進來的一剎那,我差點沒認出他。
就好像,記憶裡沒有這張臉一般。
可我的父親,為什麼在我出事的時候沒來找我?
我都住院一周了才來看我?
「南煙,我太忙了,現在才抽空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許志傑慈祥得笑著,我卻覺得他滿臉虛偽。
他跟我寒暄著,話裡話外卻在打探我。
「聽說你跟陸堯離婚了,為什麼啊,他不是把你照顧的挺好的嗎?」
「陸老爺不是挺喜歡你的嗎,要不你去求求他,說不定他會勸勸陸堯。」
我擰眉,突然意識到。
我在做許總的時候,一直都沒見過許志傑。
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的動向全都不清楚,反而關注那些外在物,這說明什麼?
他關心的隻有利益。
我厭倦地垂下眼眸。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許志傑笑容僵硬,但也沒說什麼。
他離開前,給了我一張金卡。
說讓我好好打扮自己,別再瞎折騰,就算沒有陸堯,也讓我盡量找個比他好的男人。
病房門被關上。
我盯著桌上的金卡,卻覺得異常刺眼。
如果養女兒隻是為了嫁個有錢人,那我讀那麼多書做什麼呢?
我心中升起一股憤懑,拿著卡追了出去。
許志傑正在等電梯,他身旁站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我的後媽,柳文。
我站在盆栽後面,聽到她一臉埋怨。
「你女兒都跟陸家沒關系了,你還給她錢做什麼?」
「你小點聲,我剛才看到陸家的保鏢在附近,我覺得陸堯應該對南煙還是有感情的。」
「行了行了,有感情又怎麼著,還不是離婚了,我就說女孩子靠不住吧。」
柳文嘲諷著,許志傑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甚至很贊同她。
他看著柳文的肚子,嘆氣。
「好了,等會去看看試管嬰兒的情況吧。」
「放心吧,我就算生不出兒子,也會找人來給你生。」
......
我瞪大眼睛,被他們的三觀震驚。
一些記憶碎片閃現,頭痛感又來了。
柳文身體不好,嫁給他之後,一直沒懷孕,試管了兩次都沒成功。
我父親想要個兒子,因為他覺得男生才能繼承家業。
我努力學習讀書,他也不會正眼看我。
所以他過來,隻是想看看我還有沒有剩餘價值,能否跟陸家再搭上線。
他壓根沒有把公司交給我,那我接手的時代娛樂從何而來?
頭疼持續蔓延,鈍痛感像是直擊心髒。
我紅著眼眶,喘不過氣來。
突然,一隻手捂住我的耳朵。
「煙煙,別聽了。」
淡淡的薄荷味襲來,擁抱將喧囂與我隔絕開來。
19
我的頭痛病又開始了,但我這次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到我在許家的壓抑。
想到大學時,陸堯追了我好久。
想到我被星探發現,成為國民女神。
陸堯在一旁焦急不安,叫來了一個男人。
我之前的心理醫生,黎裕。
他也是陸堯的好兄弟。
黎裕讓我講現在的感受,然後跟我聊了很久。
久到,我睡著了。
夢裡,我是閃亮的女明星。
我像是找到了那個記憶匣子的鑰匙。
裡面的種種全都浮現。
20
我叫許南煙,是個流量明星。
也是陸堯的妻子。
我們青梅竹馬,相互暗戀。
大學戀愛,畢業結婚。
他真的很傲嬌,總是嘴上嫌我麻煩,卻又什麼都依我。
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喜歡舞臺上閃閃發光的自己。
我不想別人說我是個花瓶,隻會依附陸堯。
我想跟他勢均力敵。
我想證明給我父親看,我不比男生差。
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別人都會以一句「你可是陸太太」,抹掉我的刻苦。
仿佛那些資源不是我靠實力掙得,而是陸家買的。
一開始,我覺得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用實力說話就行。
可是非議和質疑總是源源不斷。
直到我接了一部網劇《前妻歸來》,題材是追妻火葬場的打臉爽劇。
蘇蘇和梁晚都是裡面的演員。
我拍這部戲的時候,感覺女主的心理簡直就是我的分身。
女主為了做自己而離婚,將公司打造成頂級娛樂企業,後續打臉渣男,將那些質疑都踩在腳下。
我也好想像她一樣啊。
漸漸地,每次拍完戲,我都陷入其中的情緒走不出來。
即便走出來,我都會有一陣恍惚感。
我偶爾覺得戲裡的我才是我。
到最後,我自己也分不清戲裡戲外。
殺青之後,我遲遲走不出來,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舉動。
比如突然把陸堯趕出去睡客廳,或者罵他是個渣男。
還會在化妝室遇到蘇蘇時,把她當做親閨蜜一樣對待。
陸堯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找黎裕來幫我。
他診斷我患了抑鬱症,入戲太深走不出來。
我將影視和生活混雜在一起,改編成屬於我的劇本。
陸堯不敢隨便幹預我,想辦法陪我慢慢走出來。
於是,他找來一群人陪我演戲,就差把整個娛樂圈都搬過來了。
一個聲音響起。
「你右手邊有《前妻歸來》的劇本。」
「拿起來,把它撕掉。」
「許南煙,你該醒過來了。」
21
康復的那天,陸堯接我回家。
他親自給我做了飯,吃起來勉強合格。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司機送的飯那麼難吃。
因為都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