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聽錯了，原來真的是你。看來你也不是對誰都兇巴巴的啊。」
5
我把手裡的食物放下，衝著大橘招招手：「橘子，來吃飯。」
橘子加快了步伐，低頭吃起來。
程風走了過來：「流浪貓能讓你養這麼圓潤，也真是厲害。」
我平靜發問：「程風，你是不是想找茬兒。」
程風：「我找你。」
？？？在我準備和他幹架之前，他率先遞過來一張門票：
「下周六，國際會議中心的物理學術會議，有一場講座允許旁聽。」
我震驚地看著那張低調簡約的門票。
「你怎麼搞來的？」
參加這個會議的都是大佬，所以唯一開放的那場講座一票難求。
就算是老孫，也隻多一張門票，給了他手下最出色的一個博士。
「撿的。」程風好笑地看著我，「就一張票而已，你這表情，不知道的以為我去搶銀行了。」
雖然他這個人說話依然很欠揍，但這張門票是真香啊。
我把票拿在手裡的時候，才想起問：「……這次是多久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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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風：「……」
這一瞬間我感覺程風看我的眼神，像極了他看那些講了三遍依然沒聽懂題目的吊車尾同學。
帶著那麼一點震驚，以及一點絕望。
「姐？」
看了一眼手挽著手出現的蘇亦晴和宋哲，我沒理會，小心將門票收了起來，和程風道謝。「如果你還沒想好，回頭再說也行。」
雖然我和程風不對付，但既然承了人家的情，還是要謝的。
尤其，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程風笑了：「一言為定。」
大概從沒被人忽略得這麼徹底，蘇亦晴有點尷尬，咬了咬唇：
「姐，爸爸今天給我打電話，說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還說你很久沒回家了，很想你，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回去看看好不好？」
我抬頭看她，客氣微笑：「我這邊倒是沒問題，隻是怕你媽不高興，要不還是算了吧。」
她看我刺眼至極，以前但凡我在家，她就總有挑不完的毛病。
衛生沒打掃，書亂放，見了她也不喊人等等——
在我爸面前，她總是最委屈的那個，哦對了，還有蘇亦晴。
像是我欺負狠了她們母女一般。
蘇亦晴看了程風一眼，眼神有些慌亂，聲音放輕了很多：
「對、對不起……要是姐你不想回去的話，回頭我跟爸爸說……」
「慕安，你別太過分了。」宋哲看不過，擰眉看著我，為自己女朋友撐腰，「亦晴也是為了你好，你脾氣這麼倔，惹他們生了多少氣？難道到今天，還沒鬧夠嗎？」
宋哲是知道我和蘇亦晴的關系的，但沒想到，原來在他眼裡，一直是我在鬧。
蘇亦晴扯了扯他的手：「宋哲，你別這麼說我姐。」
她像是有點著急，很快放開了宋哲，上前一步，對程風說道：
「程風學長，我們和我姐之間有些誤會，要是她不高興遷怒，麻煩你多擔待——」
程風皺了皺眉，似是有些不耐地看向宋哲：「你能不能管管你女朋友？我在這等了安安一個小時才見到人，話都還沒說兩句，倒是她廢話怎麼這麼多？」
蘇亦晴臉色頓時一僵。
程風又嗤笑一聲：
「另外，讓自己現任女友教別的男人追自己前女友，你這心——也真是夠大的啊。」
6
我必須得承認，認識程風這麼久，我第一次覺得他說話這麼好聽。
寥寥幾句，把對面兩人全給罵了，還不帶髒字兒的。
「你——！」
宋哲臉色發青，但被蘇亦晴拉住了。
她勉強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宋哲皺眉看向我，眼中帶上了厭惡：
「慕安，你就這麼讓人欺負亦晴？她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妹妹，你——」
「好了。」蘇亦晴眼眶微紅看我一眼，
「姐，那我們就先走了，阿哲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你要是想回家了，隨時跟我說。」
說完，她便匆匆轉身，拽著宋哲走了。
「嘖，看看人家這本事，哪怕是主動挑事兒，都能裝出十二分的委屈。」程風挑眉，「但凡你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演技——」
「今天的事兒謝謝你。」我打斷他的話，「不過我這人，不太喜歡跟別人討論個人私事兒。」
看橘子已經吃完了飯，我繞過程風往宿舍樓走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程風拉住了我的手腕，微微偏頭。
他指尖的溫度微涼，觸碰的地方莫名微微酥麻。
「怎麼了？」迎上他的目光，我盡量忽略手上那片明顯不同的溫度。
程風定定看著我，忽而一笑，同時松開了手，清俊的眉眼間帶著一貫的散漫。
「沒什麼，就是提醒你一句，票別浪費了。」
我點點頭。
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我又莫名回頭看了一眼。
程風正微微彎腰，試圖勾搭橘子：「想吃點什麼？明天給你帶？貓糧？罐頭？」
橘子冷漠轉身，迅速跳回了小花壇，消失不見。
程風直起身，喃喃。
「真是貓隨主人，都這麼難伺候……」
我轉身上樓。
一瓶罐頭就想收買橘子？天真。
……
雖然碰見蘇亦晴和宋哲很晦氣，但程風的那張門票讓我心情好了不少。
周六下午，我去了國際會議中心。
整個會場座無虛席，前排一眼看去，全是大牛。
我按照門票上的號碼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才發現這居然是第三排正中間的絕佳位置！
然後，我就看到了一道頗為眼熟的身影。
「……」
我的腳步變得遲疑起來。
程風正坐在那看手機，而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扭頭看了過來。
他似是松了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我硬著頭皮過去，在他右手邊的位置坐下，小聲：「你怎麼也來了？」
「……」程風眼神微妙，「不然你覺得，我是把唯一的一張票大公無私地讓給你了？」
……說的也是。
我雙手合十：「您菩薩心腸，也未必做不出這種事兒來。」
程風氣笑了，上下打量我一會兒。
我被他看得莫名：「看什麼？」
「看你的良心呢。」程風說著，又按了按自己眉心，「算了，怪我。」
？？？我正想問問他這話什麼意思，就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含笑的聲音。「阿風，帶女朋友來，怎麼沒提前說一聲？」
7
我回頭，就看見一對中年夫妻正站在身後。
男人西裝革履，儒雅隨和。
女人挽著他的胳膊，漂亮優雅，正直勾勾看著我，眼神格外晶亮，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和激動。
不知道為什麼，這兩位看著有點眼熟。
直到程風懶懶喊了一聲：「爸，講座馬上就要開始了，您還有空操心這些？」
！！！
這是程風的父母？！
而且他這話的意思——
今天這場講座，一共邀請了三位主講人，其中一位的確姓程，是我仰慕很久的凝固態物理大佬。
「……」
早聽說過程風父母都是物理方面的高校教授，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來頭居然這麼大——
程父笑道：「以前讓你來你都不來，這次難得主動找你媽要票，自然是——」
程風忽然用力咳嗽了一聲。
「媽，您和我爸先過去吧，別耽誤了。」
程母連連點頭，腳卻沒動，眼神依舊留在我身上，笑眯眯道：
「阿風難得帶女、帶朋友來呢！」
說真的，能和這兩位近距離接觸，換做平常我肯定很高興，但現在——怎麼莫名怪怪的？
「叔叔阿姨好，我是程風的同學蘇慕安。」
這時，有工作人員過來請他們過去了。
程母笑道：「好的好的，那安安，我們先過去了，改天來家裡玩啊！」
「……謝謝叔叔阿姨。」
等程父程母去了首排，我才終於松了口氣。
餘光看到程風，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怎麼沒說那是你爸媽啊？」
這也太突然了！程風淡淡撇我一眼：「……還想不想聽講座了？」
我：「……您當我沒問。」
之後，講座開始，整個會議大廳都安靜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尷尬。
我小聲：「謝謝。」
程風沒說話。
我奇怪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卻正好撞上他笑著看過來的眼神。
他聲音很輕，像是羽毛拂過耳畔，帶起微妙的酥痒。
「還算有點良心。」
我心一跳，微燙的溫度忽然從耳尖燒起，又強自鎮定，重新看向主席臺。
……
講座結束之後，程父程母還要繼續參加會議，我和程風就一起離開了。
走出國際會議中心，程風問：「去哪兒？送你。」
我搖搖頭。
程風快走兩步，來到了我身前，挑眉：「過河拆橋啊蘇同學？」
「沒有，我隻是還有事兒——」話說到一半，我餘光卻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頓時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大約看出我臉色不太對，程風下意識就要回頭。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上前一步，虛靠在了他身前。
程風渾身一僵。
「幫個忙。」
我壓低聲音，同時拿出手機，微微側身，將攝像頭對準了我們身後馬路對面的兩個人。
一個是我爸，另一個親密掛在他身上的女人，不認識，看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
程風很快反應過來，順手攬住了我的肩膀，將我的身影遮擋得嚴嚴實實。
過了會兒，程風低聲問道：「好了嗎？」
我放下手機，轉身向他道謝。
剛一動，映入眼簾的，卻是一段線條流暢的下颌線，以及凸起的喉結。
我屏住呼吸，這才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熱烈的少年氣息，以及略快的心跳聲。
8
我連忙退後兩步：「謝謝你。」
離得遠了，卻似乎還是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
程風微微偏頭，咳嗽了一聲：「不客氣。剛才那是——」
他問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雖然我和程風在競賽的時候彼此看不順眼，但不得不說，這種時候，他的聰明讓我松了口氣。
我沒接話，扭頭看了馬路對面一眼，那兩人的身影已經消失，這才和程風揮了揮手道別。
……
回到宿舍，我看著手機陷入沉思。
我爸怎麼會來這？
當初為了遠離這一家人，我特意報考了距離老家很遠的城市，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碰上。
國際會議中心地段繁華，周圍全是高端商場。
那女孩的衣服首飾看起來都價格不菲，手裡還拎著好幾個購物袋。
都是我兼職家教一學期也買不起的牌子。
呵。
還真舍得。
手機亮了一下，卻是程風發來的微信。
「到宿舍了嗎？」
這人……怎麼以前沒發現這麼喜歡操心？「程風，學校雖大，我還是認路的。」
他發過來一個豎大拇指的表情包。
「厲害厲害。」
「……」
「既然蘇同學這麼厲害，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寫一個會議觀後感？」？？？「程風，人有病得及時去看。」
程風：「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去聽他們的講座了。」
「……」
「本來我可以不寫的。」
「……」
我聽出來了，這是怪我呢？
「要觀後感沒有，要命一條。」
程風那邊輸入中好久，才終於發來一句：「那我得好好挑一挑。」
就這幾個字你打了三分鍾？
沒來得及回，宿舍門被人推開，齊曉曉一進來，就奇怪地看我一眼：「安安，你在笑什麼？」
笑？「我哪兒有？」
齊曉曉雙手抱胸：「快說！是不是出去跟哪個野男人鬼混了？」
「……」
我莫名心虛了一下，
「沒有，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今天國際會議中心有個講座。」
齊曉曉恍然：「我就說。那咱們晚上出去搓一頓？」
「好。」
齊曉曉提起吃的就興奮，立刻拿出手機，然而等了好一會兒，卻忽然聽到她激動地破口大罵：
「我去！這哪個不要臉的發帖子汙蔑你？」
我皺起眉：「什麼？」
齊曉曉把手機遞過來，氣得不行：「你看！有人匿名發了你和程神在一起的照片！還說、還說——」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我已經看到了。
最顯眼的是一張照片，除了站在一起的我和程風，還有……他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