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我的寵愛,它過得那叫一個舒坦,漸漸地,它開始橫行霸道起來,見到誰都龇牙咧嘴,還總想往外面跑,跟那些野狗混在一起。
在我又一次抱回它後,它撓了我一爪子。」
「後來呢?」
我笑道:「後來,父親要打死這條畜生,我攔住了。」
「我讓人把這條狗丟了出去,就去與那些野狗為伴,再見到它時,它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見到我哼哼唧唧,想往我跟前蹭。」
「可是,一條傷害過主人的狗,誰還會再要呢?」
「貴妃娘娘,您說是嗎?」
齊採薇沒說話,臉色已經有些泛白。
「貴妃娘娘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忘記是誰一路扶持你上來的。
昔年之事皇上已明,隻是不願挑明來說,所以才默認你對皇後百般羞辱。
聽聞你經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羞辱皇後,還一個一個姨母叫著。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我靠近齊採薇,在她耳邊道:「難道你們母女倆當真如此糊塗,要愛上同一個人?
難道你真的要以卵擊石,承受清河崔氏的報復?」
「你向往自由嗎?拿著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錢自立門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隻要你高興,整個南風館的小清倌兒都可以是你的。」
「你覺得呢,尊貴的,貴妃娘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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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聲音如攝人心魄的鬼魅一樣,聽得齊採薇打了個哆嗦。
不可否認她確實可憐。
可若少了我崔氏的幫忙,想必她這輩子都報不了仇。
還是那句話,若她恩將仇報,就要承受崔氏對她的反擊。
齊採薇的肩膀微微顫抖,再無之前的驕傲。
哆哆嗦嗦問了句:「你此話當真?」
我端起茶杯:「人無信不立,若我要真幹這種卸磨殺驢的事,你應該早就沒命了,不是嗎?」
齊採薇哽咽一聲。
今日由我這麼一說,她才明白她錯得可笑。
自以為恩寵在冊,權利在握,風光無限。
不過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從決定復仇那刻開始,她就永遠是崔氏的一枚棋子了。
想通後,齊採薇舉起杯子嫣然一笑:
「本宮先在這裡祝太子妃得償所願。」
我搖搖頭,碰杯道:「不,祝我們都得償所願。」
31
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舒坦。
在這期間,還有兩個姬妾分別誕下一兒一女。
皆放在我膝下教導。
我讓她們的生母日日過來探視,全了母子之情。
她們自然對我感恩戴德。
東宮後庭相處得越發融洽,像溫妙意之流再也沒出現過。
聽聞最近皇上的身體不是很好。
齊採薇傳信過來,說就是這段時間了,讓我做好準備。
我已經許久沒見過皇後了。
鄧玉宸為了保住羽翼,拼命跟自己的生母劃清界限。
生怕皇上遷怒於他,剝了他的儲君之位。
也用不著我落井下石。
皇後早些年囂張跋扈,得罪了不少世家宮妃。
饒是這些宮妃出身大家,不會睚眦必報將她弄死。
可在一桌飲食上克扣一二,便讓皇後過得如地獄一般。
主子們隻要放出信號,底下的奴才們自然會想方設法折磨皇後。
想必皇後一定十分後悔當年惹了我。
不然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後。
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春日來臨時,鍾聲響了九下。
天子駕崩。
皇後聽聞噩耗,一束白綾跟隨先帝去了。
當然,這是對外這麼說。
齊採薇來信說,是皇上要求皇後殉葬。
旨意傳到鳳儀宮時,皇後大吼大叫,完全不信。
直至傳旨太監拿出那封信。
信上隻有五個字。
「你死,溫氏活。」
帝後薨逝,舉國同悲。
鄧玉宸登基為帝,守孝三月。
三個月後,我被冊封為皇後。
呂展顏為貴妃,秦姝予為淑妃。
其餘姬妾都是六七品的寶林美人。
我也兌現承諾,讓成了太貴妃的齊採薇假死出宮。
假死前一晚,齊採薇來見我最後一面。
她明白,自己餘生都會在我的掌控之下,所以謙和卑微得緊。
我問她想去哪裡,她說想回黔揚。
「皇後死了,溫氏可還在。我要讓溫氏滿門覆滅。」
齊採薇眼中閃過狠厲。
我搖頭制止了她。
「當年這些事,先皇必定在見到你之後已經徹查了,先皇不處理溫氏,是想給太子體面,那畢竟是太子的外祖家。」
齊採薇以為我又要阻止她,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扶起她拍拍她的手。
「好妹妹,你且寬心,溫氏所做一切我皆有數,他們不止草菅人命,還私下販賣鹽、鐵、馬、酒,於公於私,這種吃裡扒外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你可願為了我隱匿身份,代我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採薇願意。」
我的好福寶,為娘現在給你鋪路。
來日你可要爭氣,將這盛世河山打理得更加輝煌才是。
32
鄧玉宸登基後,再無人管束他。
終於露出的本性。
光是下江南就下了四次。
每次下江南都會帶回一名女子,稱作是真愛。
隻是鄧玉宸哪裡知道,這些女子是我早就安排好在江南等他的。
有他從橋上經過,遺樓唱曲兒的。
有拋繡球選夫,把繡球扔他懷裡的。
有遇刺後替他擋了一劍的。
賣身葬父的、英雄救美的。
總之各色各樣的偶遇我都安排上了。
他以為的命中注定,隻是我在暗中操控罷了。
再加上三年選秀選出來的世家女子若幹。
後宮充盈美女環繞,讓鄧玉宸樂不思蜀。
酒色誤人,這身子也就空了。
鄧玉宸登基不過九年,便死在了嫔妃的榻上。
哎,要說還得多虧秦姝予。
昔年鄧玉宸為保溫氏,將秦國公推出來做了擋箭牌,使得秦姝予家破人亡。
面對愛人變仇人的戲碼, 秦姝予終於覺醒。
這麼些年,不論是爭寵還是陰謀,她玩得是越來越老練。
都不用我出馬,就可以將事情解決得很漂亮。
正如我說的,她成了我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畢竟她還等著我家福寶登基後, 給秦國公一族正身呢。
到底是多年青梅竹馬,鄧玉宸對秦姝予一向不同。
就連吃食也不甚查探。
鄧玉宸隔三岔五就翻秦姝予的牌子。
秦姝予自然不會放過難得的機會。
變著法地做出特色菜餚哄鄧玉宸開心。
鄧玉宸吃得不亦樂乎,哪裡知道這些都是精心為他調配的相克食物。
劑量微小, 一次兩次當然不會有事。
可長年累月下來,身子便要虛弱許多。
後宮美女如雲, 他感到力不從心,秦姝予甚至體貼地拿出丹砂鹿血酒。
果真讓鄧玉宸重振雄風。
隻是這時鄧玉宸已經外強中幹。
最後一晚,他連喝了三杯鹿血酒, 同三四個後妃一同玩耍。
這不, 樂極生悲, 再也沒有醒來。
33
福寶作為嫡出皇子, 在世家的扶持毫無疑問地登上帝位。
也下旨恢復了秦國公的爵位。
雖然秦國公並不無辜, 可在世時也是做過一些好事的。
為他正身也不算冤。
從今以後, 她再也不用叫雲煙了,而是秦家嫡出女郎, 秦姝予。
我以為鄧玉宸的死會讓她痛苦不已, 可除了哭喪的時候她很悲傷。
其他時候神色如常。
看吧,沒了愛情, 女人是可以變得非常強大且堅韌的。
福寶到了娶妻的年齡, 我讓他自己相看。
他選了我兄長家的小女兒清月。
記憶中, 那是一個燦若玫瑰的姑娘。
我有些愕然, 問他:「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福寶腼腆一笑:「當年兒子翻外祖家的牆頭, 被表妹誤以為是賊,打了我一頓。」
「兒子覺得,表妹,甚是可愛。」
呂展顏說,福寶是抖哀木。
她嘴裡盡說一些很奇怪的話,眾人也習以為常了。
秦姝予也為女兒想看好了人家, 鴻胪寺少卿的兒子。
是京中貴公子中的佼佼者, 長得一表人才。
我成了太後,日子過得更瀟灑了。
呂展顏私下找到我,說不想當什麼太貴妃。
想去什麼, 哦,環遊世界。
行吧,那便去吧。
帶好銀錢, 隔三差五回來多看看我就是。
呂展顏出宮那日, 我登上城樓相送。
登高望遠,這盛世江山,如今正匍匐在我腳下。
馬車漸行漸遠, 直至不見。
我覆上沉竹的手,雍容轉身:
「罷了,去暢音閣聽曲兒罷。」
有人選擇自由,有人選擇情愛。
而我從一而終, 堅定地選擇權利。
這一生,風光無限,著實不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