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不停下潛尋我,她以為我也被水流衝走,便越遊越遠。我逆著水流向前遊了幾百米,借著蘆葦遮掩上了岸。
而後匆匆溜走。
是的,我用身體騙他降低戒心,隻為了能跑掉。
他以為我死了,就會去關注氣絕又轉醒的人,從而放松抓捕。
我想自由快樂地活著,我不想住在別人房子裡,被迫結婚,被迫做金絲雀,最後被迫生一堆小崽子。
重生成動物也能自由,可我想做人,人間煙火熱鬧非凡,可以做人誰要做貓貓狗狗?
笑死,他以為我傻,他分明懼怕另一個穿越者攪他的局,他想控制我,可我死了Ŧũ̂ₕ隨機重生,他不好掌控。
於是便想著拿些情情愛愛綁住我,我是又白又甜,可我不傻,戀愛腦不得好死,當狗都不當戀愛腦。
我跑出兩座城,正呼哧呼哧吃臊子面,被一群人圍住了,他從人群中走出,冷肅的臉帶著怨氣:「趙妍妍你沒有心。」
真奇怪,圖窮匕見的時候他還在搞這種黏糊糊的情愛。
「我是文科生,我不會做肥皂玻璃火藥,我連炸雞配方都記不住,我就是個菜雞,沈沉舟你放過我吧。」
他抬步向我走來:「你是我娘子,你想去哪?」
我見狀連忙拿出匕首戳在脖子上:「你娶的是宰相嫡女姜遙,跟我趙妍妍有什麼關系,你放我走,我不會對你產生威脅的。」
他看到我的血竟然面露痛惜,不得不說這男人演技一絕:「妍妍,別這樣……」
匕首又深了些,我是抱著死了重開的想法的,他卻真的放過了我,早知道這招好使我早就用了。
我有些稀奇地對上他的眼睛,眉目深沉好似含情,嘁,誰知道他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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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就跑,金簪被我當了換錢,包袱款款一身簡裝,聘了鏢行往江南去。
離開沈沉舟的第二天,鏢隊遭遇土匪襲擊,我不幸被流箭擦過頸側大動脈,眼睜睜看著箭矢朝我而來,我覺得我能躲掉,可身體僵硬,慢了一拍,像是自己把脖子往箭上送的一般……
3
第十世我是個老太婆,吃雞肉被骨頭卡住,我睜開眼咳得驚天動地,狠狠捶了幾下胸口,從口中噴出個雞骨頭。
「娘!娘你好了?!」眼前一個黑臉大漢喜極而涕,他一轉頭拽過一個瘦弱女子,高高揚起大掌就要打下。
「住手!」聲音洪亮氣勢逼人,嚯,這老太婆中氣挺足。
黑臉漢子執拗道:「娘,飯是她煮的,她害你卡了雞骨頭,我打幾下給你出氣。」
我揮揮手,又不能違背人設讓他們看出端倪,隻得道:「你把她打死了誰伺候我。」
之後半天我摸清了這家情況,我是家裡的掌權人,老伴去世,這個家就是我的一言堂,兒子兒媳孝順恭敬,孫女木訥但勝在聽話,孫子機靈但不學無術。
原身指著孫子好好學習,將來中個秀才舉人也是好的,可依我看,這孫子好吃懶做,上了兩年學《三字經》依舊背不熟。
下午我躺搖椅上在樹下乘涼,兒媳勤快,看我卻有點畏畏縮縮,她忙裡忙外,孫女跟著奔噠,小小一個人端著大木盆,跟到井邊搓洗衣服。
孫子是真孫子,蹲角落裡鬥蛐蛐,六歲了還啥都不會,同村的男孩早就會割草放牛,就他被原身慣得比旁人金貴。
越看越不順眼,我咳了咳:「春芬,別讓柳兒洗了,她洗不好再給我搓出個洞,讓她去割草吧,樟兒也去。」
兒媳局促地揉了揉衣服:「娘,樟兒還小,等洗好衣服我去吧。」
「小什麼小,同村的娃娃五歲就割草放牛了,就樟兒啥都不會。」我一拍扶手,怒目圓睜一副惡婆婆的樣子。
她瑟縮:「是你說樟兒是讀書的料,不讓他幹粗活……」
「割草算什麼粗活,我跟著去,別擔心了。」
於是我拎著籃子,跟著倆小孩,朝山根走去。
柳兒割過草,知道哪裡草長得茂密,樟兒一路撒嬌不願意幹活,被我提著耳朵拽過來的。
在現代十歲、六歲還是個寶寶,上學就夠了。可在農家,六歲就要承擔家務,力所能及地為大人減輕壓力。
到了地方柳兒拿出鐮刀,熟練地彎腰割草,這活輕便,沒割幾下便裝了大半個籃子,我讓柳兒停下,教樟兒割草,剩下的全讓樟兒幹。
他自然不願意,噘著個嘴,不敢瞪我就瞪他姐姐,我給他後腦勺一下:「幹活!」
樟兒不情不願地拿起鐮刀,畢竟是利器,他也不敢怠慢,萬一割了手疼的是他自己,教了幾回便也會了,他磨磨唧唧小心翼翼,在我監督下也割了滿筐。
我揉揉他腦袋誇他一下,又誇柳兒教得好。
然後便帶著兩個孩子去山根溜達,之前有一Ťú₈世我當了狗嘛,那時沒事就往山野裡瘋跑,跟小弟們學會了識百草的本領。
狗是用鼻子分辨,現在嗅覺不行,好在草藥的樣子我記下了。
我溜達溜達刨了兩株枸杞和田七(不熟悉藥的生長環境,瞎編的)而後拎著籃子回家。
一路上柳兒極貼心地幫我託著籃底,樟兒見狀瞪她一眼,也擠過來託著。
不管他怎麼想,好歹也有尊重長輩的樣子。
這些天我生怕露馬腳,隻能幹些燒火刨藥材的事。
為什麼會識草藥?問就是吃的鹽比你們吃的米都多,反正是個進項,且家裡是我一言堂,他們疑惑一會便拋之腦後。
這些草藥並不名貴,累死累活半個月才攢夠二兩銀子,這些天樟兒乖順了不少,有吃的也懂得分姐姐一些。
我看他不是讀書的料,尋思大些問問他喜歡什麼,經商也行,工匠也行,做伙計也行,有一技之長就好。
倒是柳兒喜歡吃,看兒媳做飯時眼睛亮亮的,我悄悄編寫了一本食譜,等她能在家裡掌勺就交給她。
日子優哉遊哉地過,誰知變故來得這般快,樟兒去小溪裡捉蝦,滑了一跤,柳兒忙去扶,結果她反倒被溪水衝走,好在最後站穩了,爬上了岸。
他們怕挨罵,約定不說出去,就站風口吹幹衣服,結果晚上兩人雙雙傷風,一個勁地打擺子。
傷風在現代不過是小打小鬧,在這個世界便很是要緊,忙去請了大夫,診費加上藥材一共四兩,這些天我攢的二兩銀子加上之前的積蓄也才三兩出頭,怎麼也湊不夠。
兒子去借錢,而我咬牙把食譜撕了一頁,去鎮上酒樓賣了個好價錢。
不多,十兩銀子,夠給兩個孩子看病,再給兒媳補補身體,還能買些布給全家添一身秋裝,還能再……
沒有還能了……
娃娃們的病剛好,沈沉舟便出現在籬笆外,我坐搖椅上冷冷看著他。
他彎下腰牽起我的手:「妍妍,你也不來找我……」
兒子驚詫地看著他,我抽回手在衣服上蹭兩下:「這是我遠房侄兒,離得遠你們沒見過。」
沈沉舟恬不知恥地在我家隔壁住下了,我不明白,他就沒有公事嗎?他「攝政王」的名號白來的?從前 996、007 的那個人是被誰魂穿了?
兒子兒媳不明真相對他還算熱情,他倒好,天天擺慈父的譜,不是買這就是買那。
我喜當娘就算了,他還想喜當爹?
好在他在我身邊裝深情沒兩天,一紙書信叫走了他,他蹲在我身邊親了親我的手,那手上全是硬繭,也不怕扎嘴。
「妍妍,京中有急事,我去去就回,你不要再跑了……」
我看了眼漸漸飛遠的信鴿,到底沒有應他。
他走後第二天我便病得起不來床,大夫說是心疾,藥石無醫準備後事吧。
鬼知道這身體強壯得圍著村子跑兩圈都臉不紅氣不喘,怎麼就心疾了?
這是閻王要我三更死呢……我抬頭看了看屋頂,蒼穹之上,有什麼在操縱我的命運,我無力抵抗,最終在子孫哭嚎中閉上眼。
4
第十一世我是一個寡婦,醒來我正掛在梁上,原身被流言蜚語逼得上吊,我被勒得雙眼突出,面色發紫,終於鄰居聽到我嗚嗚咽咽,探頭從牆上看過來,正對上我通紅的眼睛。
一陣吵嚷喧鬧,我總算被放下來了。
他們支支吾吾賠著不是,說誤會我了,沒想到我這麼烈性。
我緩過氣送走他們才癱軟在地,現在這個身體無兒無女父母雙亡,嫁給那個短命鬼也沒過幾年好日子,不過好在亡夫去了她白得一個宅子,平時就漿洗些衣服度日。
人生得清婉,背影綽約多姿,引得不少人覬覦,這才有流言蜚語攻陷她。
我怕麻煩,平日裡除了買菜做飯便閉門不出,這天早上出門買菜,老遠便聞到了炸雞的香味,竟有人支攤賣炸雞,價格便宜買的人還不少。
我在吃上面露了太多次破綻,這次一定管住自己,於是目不斜視地走過,買了米面蔬菜便回家了。
面剛下鍋,沈沉舟那個狗東西便敲開了我家門,我下意識想把門拍他臉上,但我忍住了,裝作不認識問他:「你是誰?敲我家門做什麼?」
他一把擁住我,紅著眼眶語氣哀傷:「妍妍……你別離開我了,我不想再看你慘死在我面前,我護著你,好嗎?」
好家伙,原身用命挽回的名聲,這下徹底洗不淨了,鄰居們指指點點吵得我腦仁疼。
我一把推開他,送了個他愛吃的大嘴巴子,隨後大門緊閉利落上鎖,哎呀,我的面。
沈沉舟頂著紅彤彤的掌印翻牆過來,死活要向我討面吃:「我還沒吃過妍妍做的飯呢。」
吃吃吃,撐死你!我抱著他帶來的炸雞大啃特啃,然後問他怎麼認出我的。
他說炸雞剛面世不久,新奇玩意加上香氣撲鼻價格便宜,誰都想嘗嘗,偏我佯裝淡定目不斜視,跟眾人差異太大,隱在暗處的探子一眼看穿,想不發現都難。
……
這波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惡狠狠又啃了一口肉,瓮聲瓮氣問他到底想幹嘛,他這某點男主標配,被我打了一巴掌還跑來伏低做小,不應該啊不應該。
他看著我長長嘆了口氣:「我就不能是真的愛你憐你嗎?趙妍妍我說過很多遍,我心悅你。」
真的嗎?我不信。
愛我什麼?愛我吃得多愛我不幹活,還是愛我魂魄亂竄命比紙薄?
「是,我一開始殺了你兩次,是我疑心病太重,我當你是洪水猛獸。
「我很後悔,你同我一樣孤零零地來到這個異世,我第一時間想的不是庇護你,而是鏟除異端以絕後患。
「我錯了。」
對著他的眼睛,我看到的隻有真誠,嗐……大概世上戀愛腦遇到的都是這般人吧,睜著眼說瞎話,讓人明知是火坑卻忍不住往裡跳。
我最終還是跟他回去了,主要是,我不見他還好,一碰上面,但凡離遠了就容易嘎。
我懷疑我來到這裡跟他有關,但又不敢告訴他。
到了王府沒幾日,外面流言蜚語迅猛得很,都傳了進來,說攝政王五年前娶過一門親,剛拜了天地新娘子便暴斃,之後強迫宰相嫡女嫁給他,沒過半個月便克死了她,現在又接了個寡婦進府,不知什麼時候克死呢。
哦吼,他之前克死過老婆啊,怪不得眼看奔三身邊沒個女人。
沈沉舟有些無措地給我解釋,解釋他五年前猝死的新娘子:「那時我能力尚不足,需要聯姻結交勢力,可那個賤人有情郎,懷著孩子還敢嫁給我,是我把她毒死的,我同她什麼都沒有。」
啊這……這是要告訴我,我要是敢出軌,他照樣毒死我?
我有些怕怕地往後縮了縮,也不知這行為怎麼刺激他了,他兩眼發紅,緊緊握住我的手腕:「妍妍我沒碰過她,沒碰過任何人,我不髒,你別嫌我……」
這不是髒不髒的事,狗東西我怕你克死我啊……
他把我死死鎖進懷裡,不住吻我頭頂,力氣大得骨頭咯咯作響,嘴上低語:「不要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
奇怪的是都已經這樣了,他又十分自持地放開我,理了理我亂了的衣裙,然後去後廚的方向做飯去了。
就這?沒了?
我滿頭問號看他背影,莫不是對我老太婆的樣子有陰影,導致現在清心寡欲?
嘁,狗男人。
我又被圈養了,反正逃不了,他又不舉,我白吃白喝什麼都不用付出,索性躺平。
這個身體格外妙,妙就妙在幹吃不胖,大概是以前苦日子過多,腸胃餓壞掉了,吸收不是很好。
他有點擔憂,掐了掐我的細腰,更加用心地為我做吃食,我照單全收,至於他的每天一問:「妍妍,今天有沒有多愛我一點?」
我翻了個白眼,拍拍肚子去午睡。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兩個多月後,他突然向我求婚,奇怪,我被他養在府上,外界早就默認我是他的人,何必多此一舉。
我懶得麻煩,不肯同意,他逼問我原因,我忍無可忍:「你克妻你知道嗎?我好幾次都是被你克死的。」
這一句傷害太大,他氣抖冷,隔天就去合八字,好家伙,八字離譜到國師親自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