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啟明沒說話,面色冷淡,管自己吃飯。
阮清曼則是直接炸了,“什麼角色?你怎麼又跑去拍什麼劇了。跳舞不好好跳,公司讓你進也不進,你去拍什麼劇,你看看你之前拍的那些像樣嗎。”
阮雲喬:“像不像樣都是我的選擇,我喜歡,你不用管。”
“我是你媽!我不管你誰管,我告訴你,不許去啊。”
“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你能不能別幹涉我想做的事。”
阮清漫怒道:“阮雲喬,我也是為了你好!演藝圈可不好混,那麼累幹什麼——”
“我不覺得累,我能做到。”
“不是,你怎麼聽不懂的人話。”
“哎呀好啦好啦,既然雲喬堅持,那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潘叔拉住了阮清曼,哄道,“別生氣別生氣。”
阮清曼:“你看看她,我能不生氣嗎,又不是學表演的,能拍出什麼好東西來!”
阮雲喬怒火幾乎是立刻竄了上來,與此同時,也是委屈。
委屈潘啟明的陰陽怪氣和敵意,委屈她媽不能理解自己。
她想拍戲,想賺錢,有什麼錯。
阮雲喬倏地站了起來,“我能拍出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潘叔,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欸,雲喬——”
“讓她走讓她走,不吃點苦頭,她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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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喬直接從屋裡出來了,她心裡憋悶,試鏡成功的喜悅幾乎蕩然無存。
外面寒風凜冽,刮在臉上生疼,可她卻像毫無知覺似得往前走。
她的腦子裡,隻剩下小時候的樣子。
她親生父親很早就出事了,她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她隻記得小時候她們很窮,非常窮。她至今都記得小學的時候有一年,她整個冬天都穿著一件大很多的破外套去上學,被同學們恥笑。
後來,她跟著阮清曼轉了一個又一個地方,是窮怕了苦怕了吧。小時候她媽找的男朋友都是有點小錢的人。隻不過,也都不是什麼良人。
她很厭惡那樣的生活,她從小就覺得自己該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她和阮清曼不必仰仗別人過活。
即便現在遇到的繼父潘純彬很好,她也一直在朝那個方向走,一直在努力……
可是,阮清曼並不能理解她,她不懂她那可笑的自尊心,也不懂她為什麼不能依靠男人。
她對她,是沒有半點信心。
阮雲喬漫無目地地走著,一陣風刮來,她險些沒站穩。
一抬眸才發現,她已經快走到京上別墅區的大門口了。
她低眸看了眼還穿著腳上的棉拖鞋,太陽穴隱隱有些抽疼……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或者可以去哪了。
“阮雲喬。”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個溫沉的聲音。
阮雲喬愣了下,緩緩轉頭,隻見一輛車停在了她不遠處,車窗降下來,裡頭是一張她熟悉的臉。
她慣性笑了笑:“李砚啊。”
李砚皺眉,上下掃了她已眼:“你在幹什麼。”
“我……散步啊,剛吃飽,隨便走走。”
大冬天的,穿著拖鞋在外面散步?
李砚沉默了下,傾身把副駕駛的門開了:“上車。”
阮雲喬第一反應想拒絕,可下一秒身上的感官復蘇,她感覺自己快被冷死了。
她猶豫了兩秒,還是上了車。
車門車窗關上的那一刻,暖意襲來,手臂上都舒服得起了雞皮疙瘩。
李砚:“回家?”
阮雲喬立刻搖了頭:“不回。”
李砚看了她一眼,直接道:“你想去哪。”
阮雲喬剛才還不知道哪裡可以去,可現在看到李砚,突然就知道了,“去你那,學校附近那間房子。”
“好。”
一路上,阮雲喬都沒有開口說話,她是難得的安靜。
李砚也沒有問,他了解她這個人,她想說的時候會說,不想說的時候,別人撬不開口。
半個小時後,車子開到了小區樓下,李砚把車後座的毯子丟給了她,開門下了車。
上電梯的時候,李砚看了眼她腳上的拖鞋,她是穿了襪子的,但拖鞋後腳跟沒有遮擋,在這樣的天氣在外面走,很容易凍傷。
極度愛惜皮囊的阮雲喬怎麼會讓自己的腳凍傷,隻能說明,她出來的時候急匆匆的,忘了所有顧忌。
他其實大約能猜到,她跟家裡人吵架了。
“謝了啊,送我過來。你有事就回去吧。”阮雲喬說。
李砚沒有應她,開了鎖,直接進了門。
“我今晚不回去了,省得被我媽念。”
李砚換了拖鞋,回頭看她:“你媽念你什麼。”
“沒什麼,也就是說我馬上要去拍戲,她不讓而已。”
李砚:“什麼時候。”
“後天籤約,到時候就在京市影視城拍,離這很近。這段時間我住這行嗎?”
李砚:“隨你。但是,可靠?”
“什麼?你說劇組嗎。”阮雲喬估計他是想起她以前那些不靠譜的劇組了,輕了笑聲說,“這次行,真的,是華辰的戲,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班底。”
“哦。”
“而且這次我選上的角色戲份還挺出彩,很厲害哦。”
“這麼厲害,那就不要一直哭喪著臉。”
阮雲喬微微一頓,嘀咕道:“你才哭喪著臉……”
她換了拖鞋,在沙發上坐下了。坐了一會,後知後覺肚子有些餓。方才在家,她沒吃幾口就跑出來了。
“家裡有什麼可以吃的嗎。”
李砚:“本來接下去一個月沒打算有人住,冰箱清空了。”
“喔……那我叫外賣。”阮雲喬掏出手機,又問道,“你吃嗎,還是,你要回去?”
李砚看她一眼:“多點一份,我吃了再走。”
“嗯。”
阮雲喬打開手機,心裡隱隱有些失落,原來還是要走的。
她輕嘆了一口氣,在app上找餐廳:“雲南菜你吃不吃?”
“脫了。”李砚沒答,而是突然說了這麼兩個字。
“什麼?”阮雲喬抬眸看他。
李砚食指朝下指了指:“脫掉。”
阮雲喬睨了他一眼,“李砚,你現在可別禽獸,我沒心情。”
李砚無語了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說脫襪子。”
阮雲喬抬了抬腿:“為什麼脫襪子。”
李砚走上前,直接捏住了她的腳踝,把她的襪子扒掉了:“後面都湿了你沒感覺?你腦子都在想什麼。”
她腦子其實還是混亂的,看似懶懶散散地點著外賣,可想得都是剛才在家裡和小時候一些畫面。零零碎碎讓人出神,連方才踩在雪地裡湿了後腳跟都沒發覺。
像是麻木了一樣。
現在李砚突然脫了她襪子,她才隱隱約約覺得,腳好冰。
阮雲喬的腳很白,也小,他一隻手就能握過來。
因為受了凍,腳跟微微發紅,腳趾微微曲著,很是可憐的樣子。
李砚輕捏了下,問:“還沒知覺嗎?”
“沒事,有知覺了。”阮雲喬往回抽了抽,他卻沒放,更握緊了些。
阮雲喬道:“好著呢。”
李砚:“去找個新襪子穿上。”
阮雲喬懶得動,“不用,在屋裡不冷了。”
說完,還沒見李砚放手,阮雲喬輕笑了聲,說:“李砚哥哥,你握著人家美美的腳腳不放,是想幹嘛呢。”
李砚橫了她一眼,坐下,拉過沙發上的毯子,把她兩隻腳放了進去。
他動作很快,也很幹脆。
而阮雲喬刻意嗲兮兮的表情也怔住了,頓時靜默了下來。
李砚並未看她,垂著眸,把毯子繞了兩圈,把她的腳裹得嚴嚴實實。
“老實點,長凍瘡了別哭。”他淡淡地說。
暖意很快就回了上來,皮膚下的血液緩緩流動著,有了更多的知覺。
阮雲喬抿了下唇,又松開,突然有些無所適從,又莫名地覺得很柔軟,很安心。
在這些凌亂的情緒之中,她的心髒像破開了冬日溫度的束縛,有些躁動地急跳了下,很短暫,卻很尖銳,
阮雲喬不動聲色地輕吸了一口氣,垂眸看著自己包成粽子一樣的腳。
“對了,你戲拍多久?住多少天?家裡喝的水也沒了,我點一些,你還要什麼——”
“李砚。”阮雲喬突然打斷他。
“嗯?”
阮雲喬拉了下他的衣袖,緩緩抬眸:“等會吃完飯,你能不走嗎。”
李砚微微一頓。
阮雲喬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突然覺得,自己想賴他一會。
很想很想。
她輕聲道:“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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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有很多很多一個人的時候,可今天卻突然不想一個人了。
李砚後來也真的沒有走,他們一起吃了飯,一起洗澡,一起在床上翻滾。
她覺得心裡踏實了一點,之前那些鬱結在溫存之中,慢慢地消散了。
所以有時候她是真喜歡跟李砚待一塊,她覺得他可以讓她短暫地忘記一些煩心事……
“嘶……別咬我。”被窩裡,她掙扎著往外躲了躲。
李砚吃飽喝足,正是慵懶,聞言嗯了一聲。他的尾音微微上揚,有幾分疑惑在裡面。
阮雲喬解釋道:“快要拍戲了,別在我脖子上留痕跡。”
李砚了然,沒有再動她。
“晚上出來得急,東西都沒帶……你明天回去嗎,回去的話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把我的行李箱給我拿過來。或者你不來的話,幫我寄一下。”
“回去拿個行李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