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預想過很多結果,卻沒想到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像夢一樣。
各大評書網站對她這本書的評價也很高,說是無論從質還是從情懷來看,耗時兩年,沉澱這一部作品,十分值得。
她並沒有和那些稀奇古怪的預測一樣悲慘,讀者也對她的這本新鮮嘗試很滿意。
也確實有很多人在看過這本書之後,對“抑鬱症”這三個字做了改觀,坦言可以不明白,但不要誤解。
甚至連陸宛宜也給她發私信,說自己和朋友看完以後都感悟良多。
難以避免地,仍然有人用“江郎才盡”“一本不如一本”這樣的字眼框住她,但不過是龐大議論聲中再少數不過的幾句,並沒有絕對的發言權。
甚至有人挖出那個曾經嘲諷徐葉羽不知天高地厚敢嘗試新鮮事物的帖子,在底下留了一句:【大家都看遇光的銷售實績了嗎?即使兩年不寫,你夜神依然是你夜神。】
《遇光》耗時極短加印到八萬冊的的時候,彎彎發了一條微博。
【之前看過有一句挺有意思的話,是說:“每個時代都是屬於那麼一部分人的,但是屬於是夜習習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作為她的編輯,我有底氣也應該有底氣地反駁一句——這個時代不僅沒有過去,並且仍然屬於她,且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依然是她的。】
隻因為逆風的位置,似乎更適合飛馳。
除了徐葉羽自己的《遇光》上市,下半年,江宙的短篇合集也同樣面世了。
由徐葉羽整合過後,書中摘錄了他在這兩年從未發表過的、印在那份稿件背後的短篇作品,集結成冊,算是對過去的日子做了一段總結。
他換了一家新出版社,徐葉羽也重新給他辦了一張銀行卡,把新書的稿費都換到了他的卡裡,以支付美國起居和各類的費用。
而他在心理問題得到很大緩解之後,繼續開始創作新書,也就是曾寄給徐葉羽看過的那份稿子的後半部分。
都說“詩人之不幸是詩家之大幸”,痛苦中創作的作品更有生命力,淬煉後得到的結晶同樣撼動心靈,江宙的那本短篇集也確實延續了自己一貫的暢銷風,因為人不在國內,有很多獎都是徐葉羽代他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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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本全然不同風格的書,兩種不同的境遇,卻是因了同一件事,也幸而最終獲得了一個完滿的成果。
徐葉羽後來也嘗試著克服自己,看了幾篇他在抑鬱最重時期創作的作品,痛苦萬分的確是可以從字裡行間中看出來的,他字字句句如鉛沉墜,壓抑又暗黑,卻也極度寫實,令人忍不住繼續讀下去。
可以說是江宙讓那段痛苦有了意義,但也可以說是痛苦成就了某種程度上的他。
可如果能夠選擇,她寧願他從來都寫不出這些,隻見到陽光,觸不到極夜。
書上市的下半年,江宙從美國回來了一趟,因為要從徐葉羽這裡取到樣書,也因為陳葛菲和江吳的極力懇求。
徐葉羽陪他一起回了家,陳葛菲和江吳在房間裡同他說了很多,說自己知錯了,希望他能夠回來,他們願意改正。
他們為了證明自己知錯,還向徐葉羽荒廢的那兩年道歉:“我也對不起徐葉羽,是我那時候的武斷造成了那一切,我不僅傷及無辜,更咄咄逼人。是我錯了,我都知道。”
最後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江宙臉上的神色復雜。
末了,他最終嘆息一聲:“也許你們知道錯了,但姐姐和我受到的那些傷害卻都是真實的,你們總也得為此付出代價。後面三年我一次都不會回來了,你們也不用給我打電話,更不用關懷我。”
陳葛菲聲音哽咽:“那三年之後呢?”
江宙背過頭:“那時候再說吧。”
他把一切都交給時間,這份傷害能稀釋或不能稀釋,都隨時間去吧。
從家中出來後,江宙難得腳步輕松:“對了,你是說你和教授要結婚了嗎?”
“是啊,”徐葉羽點點頭,“上半年就求婚了,下半年,他把婚房都買好了……”
江宙笑了笑。
徐葉羽愣住,似乎太久沒在他臉上看到笑容,以致於忘了這麼青春的一張臉,笑起來是個什麼模樣。
江宙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
“第一次遇到教授的時候,有小孩子踢球過來,讓我們在球上寫自己對未來的期許,我那時候看了一眼,你知道他寫的是什麼嗎?”
徐葉羽愣了一下:“是什麼?”
“是你的名字,”他背過手,“我那時候還以為是重名,也沒想到有人的願望能是另一個人。但現在想起來卻覺得很神奇,原來教授他對未來的願望,確確實實就是你啊。”
……
送江宙的飛機走後,徐葉羽腳步不太真切,像是軟飄飄地走了回去。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兩年的時光就這麼彈指一揮間地過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但又發生了很多。
她和陸延白房子其實早就買好了,這段時間一直在裝修,她就依然和向微一起住在公寓裡面。
而明天,也到了該搬家的時候。
向微也沒什麼值得她擔心的,因為這人早就和自己日日辱罵的段青則在一起,滿足了自己“撿到手環倒霉後嫁給了高富帥”的完美猜想。
她到家的時候,向微也在收拾自己的房間,看她回來了,向微揚揚手裡的本子:“你看我清出了什麼?”
徐葉羽走過去,翻開本子看了眼,忽然笑了:“這不是我那時候的少女心事日記本嗎?”
她還記得,很久之前一次過節的時候,她還沒和陸延白在一起,沿路都是出來過節手挽手的小情侶。
於是那晚,徐葉羽和向微徹夜暢聊,她躺在向微床上胡亂感慨,說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把陸教授拿到手。
“那天晚上我說自己和教授,你也說自己,說自己高中時候和補習班某一任老師也算是戀愛過,但是後來感覺人家對感情也不認真,兩個人還老是吵架。你怕他耽誤你高考,就在二月光速分手了。”
向微嘖一聲:“真是幸好那時候分得早,用剩下四個月衝刺,高考才考得不錯。不然要是備考期間一直跟他吵架擾亂心情,氣都氣死了,哪有時間學習。”
向微又得意:“這就叫傳說中的及時止損,要分析清楚利弊,感覺到那個不好的苗頭就要趕快摒棄了,不然失去的隻會越來越多。”
徐葉羽看向自己手裡的本子:“那我呢?我和陸延白那段時間裡,我還不是躺下去就看到那個不好的苗頭,但是還是忍不住繼續,感覺到辛苦了,就在本子上記兩筆。想著以後在一起了,一定要討回來。”
向微嗤一聲:“我和你哪一樣,我那段清水得幾乎都不能算是戀愛了,感情基礎也不深,頂多就算是個喜歡吧。喜歡才能做到及時止損吧,真正愛上了,命都恨不得給出去了,哪還計較得失。”
“你那跟我比,可是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啊。”向微連連感慨。
徐葉羽聳聳肩,把日記本收好放進書架裡的那一瞬間,忽然想起來,後來她正式帶陸延白去見家長的時候,陳芷不能免俗地又問了一次:“你和葉羽……當時是誰追的誰啊?”
那時候男人正襟危坐,把她挽在手臂間的手往上扶了扶,面不改色道:“我追的她。”
這樣想來……這段奮不顧身,也還挺有意義。
第二天是搬家日,上午的時候,搬家公司準時把大件搬去了新家。
因為陸延白晚上還有晚課,所以他們倆商量後決定,小一點的東西就等陸延白上課完了之後,用他的車帶回去。
晚課快要結束的時候,徐葉羽從公寓去了L大,到教室門口時正趕上下課,最後一個學生似乎在給他看論文。
徐葉羽就在門口等待。
男人翻了翻論文看了一眼,以往平淡無波瀾的眼眸,在掃到他最後一頁的時候,竟然彎了彎眼角。
學生奇怪地看過去,發現最後一頁隻打印上了四個字,是他收尾部分的最後用的一個成語,叫涼風習習。
於是,學生很自然側頭問他:“教授,你喜歡涼風嗎?”
“不,”他勾勾唇,似乎心情很好,眸光掃過門口,頓了頓,“……我喜歡習習。”
……
最後一個學生離開後,陸延白關好教室門,陪徐葉羽回公寓搬東西。
他的東西他已經提前搬好了,隻剩下她還有一點小件沒有搬。
“也沒什麼了,”徐葉羽從房間裡搬出一個箱子,“我隻有書和幾隻娃娃沒搬過去,因為怕搬家公司給我弄壞。還有就是電腦和鍵盤,也裝在最底下了。”
他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箱子,下樓放進後備箱裡。
回新家的時候是晚上了,徐葉羽開著書房的燈,把娃娃擺在桌上,從箱子裡一本一本抽出書擺上書櫃。
因為她放書有自己的習慣,他沒打擾,隻是倚在門口淡淡望著她。
書房裡安置了一張床,是因為當時徐葉羽說,以後吵架了她把他從臥室趕出來的話,他可以睡在這裡。
雖然後來男人以“我看見你書裡很多場景重復,覺得你應該多加練習”為由,在這裡壓著她練習了很多次。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靠床的那面牆上也被做了簡易的隔間,可以拿來放書,徐葉羽把最後幾本書擺上去,終於完工,拍了拍手。
擺完之後,她自己眯著眼欣賞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抽出面前那本答案之書,跳下床,走到他身前。
他不明所以,蹙眉看向她。
徐葉羽笑著,一隻手託著書,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放在書上,學著婚禮裡的牧師,緩緩地,莊重而肅穆地開口。
“你願意娶徐葉羽為妻嗎?無論她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她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嗎?”
他勾了勾唇,配合她:“是的,我願意。”
徐葉羽隻知道這麼一段有名的,往後也不知道怎麼說,正皺著眉思索後話。
他在等她,於是索性抬起眼睑往她身後看去。她身後書架上有一本剛被她擺上去的《遇光》,很奇妙的,在這種場合,他想到她在裡面寫的一段話:
有的人像暗號,你做她靈魂,懂她欲言又止,知她口是心非,個中曼妙隻有你們自己知曉。
有的人像城堡,你做她守衛,為她奮勇殺敵,護她樓高不破,你愛她美好綺麗一塵不染,所有人都知道。
正想到這裡,徐葉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繼續笑道:“那……新娘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俯下身,桃花眼勾了勾,憑空漾出幾分深情,緩聲道。
“她是我的暗號,也是我的城堡。”
我懂你每秒,隻有我們知道;但我愛你每秒,全世界都知道。
既有秘密的默契,也有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清晰。
徐葉羽怔了一下。
緊接著,她笑得更開,松開他的手,將那本答案之書扔上床榻。
她想,對於面前的這個人,她已經有了所有想要的答案。
徐葉羽背過手,揚起頭,唇角微抬:“好了,那麼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月色紗霧般漫飄,此時此刻這一秒,一切都正好。
【正文完】
第58章 向微X段青則
一個人最倒霉到底能有多倒霉?
——你想象不到的倒霉。
撿到了那枚男士手镯之後,闲暇之餘上某乎分享自己的慘痛倒霉經歷,已經成為向微那段時間必做的日常。
她永生難忘,就在那個並不愜意的下午,自己在博嘉附近撿到了那個镯子之後,生活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日常的磕磕碰碰已經不能滿足“霉運”的基本需求,偶爾輔佐上一些會滲出些微血跡的小傷口也不錯;
創可貼也從冷宮中被放出來並重新受寵,成為她周度愛用品,雖然並不是自己願意;
即使出門時晴空萬裡也一定會記得帶一把傘——
因為,搞不好忽然就真的暴風雨了呢:)
她是真的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撿起镯子明明是好心,想要重新為它找回主人,但這個小東西卻並不領情,頑固又惡劣地把所有的烏雲都聚攏在她的頭頂?
這個問題當然無解,她隻能自己開解自己,舉著那個小手镯向徐葉羽傾訴。
“我覺得是這樣,我現在這麼倒霉,肯定往後會碰到非常大的好運砸中頭頂,就跟天上掉餡餅那種,而且還是最貴的餡餡。”
徐葉羽以一種非常可憐的目光看了她半晌,繼而道:“我們微微沒什麼別的好的,就是特別能自我安慰。”
“……”
“不是有個說法是幸運守則嗎?就是說人的幸運是平衡的,假如有一段時間特別不幸的話,後面就會迎來天大的幸運,隻是要等罷了。”
“嗯,那你覺得你後面會迎來什麼樣的好運呢?”
向微隨意暢想了一番:“也許我馬上就嫁給高富帥了呢?”
她那時候不過也就是隨口一說,哪曉得到最後,竟然真的分毫不差地應驗。
所幸的是向微的倒霉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她費盡心思尋找破解辦法後,終於順利地找到了一個。
那就是以毒攻毒,戴上镯子去進行日常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