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葉羽打開吹風機,在嗚嗚風聲中隨便關懷了一句:【宛宜還好吧?】
看到消息後的陸延白回過頭,看向房間內正在獨自狂嗨的人:【快瘋了。】
發完這三個字,他又點開錄音鍵收錄陸宛宜的魔鬼歌聲,末了,自己補充一句:“她剛跟我說教完不能辜負你,就去房間裡釋放自我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她倒胳膊肘往外拐了。”
男人輕笑一聲,還沒來得及結束錄音,裡間的陸宛宜忽然走出來質問道:“八字還沒一撇?什麼意思,你不想對她負責?”
陸延白:“……”
徐葉羽吹幹頭發後聽了一遍錄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又重復聽了兩遍。
第三遍剛聽完,他的消息又滑過來:【她問你以後的書能不能都給她特籤。】
“青扇”這個ID和小姑子這個名稱加持下,徐葉羽沒有拒絕的可能:【當然可以,你讓她放心,第一時間我就寄給她。】
陸延白大概是去陸宛宜的書架邊看了一眼,又問她:【不過,你筆名為什麼要叫是夜習習?】
徐葉羽盤著腿認真回:【是夜就是今晚,習習取自涼風習習,第一層就是‘今夜晚風溫柔’的意思。】
她特意沒立刻說第二層的意思,他也有默契地很快猜出:【習習就是羽,夜通葉,第二層的意思就是‘是葉羽’?】
徐葉羽嘖了聲:【陸教授果然聰明。】
她筆名的寓意好猜也難猜,不怪他當時懷疑過,卻又因為種種原因否決了。
後來徐葉羽一邊寫文一邊跟他聊天,這是她唯一掌握的一心二用技能,聊到該睡覺的時間了,稿子也寫了兩千字。
道過晚安,徐葉羽打著呵欠去刷牙。
向微仍在研究手裡的塔羅牌,順便騰出空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很猛啊,每天都寫到這麼晚,以前可沒有過,寫東西都跟擠牙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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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事情解決了,我整個人輕松了靈感自然就來了,效率也就提升了嘛。”她靠在櫃子邊回答向微。
向微:“什麼事啊,能困擾到你寫不了文?”
徐葉羽眼見江宙的事也解決了,便跟向微把一整件事和盤託出:“我之前沒有寫文,是因為我小姨汙蔑我讓我表弟得了抑鬱症,說我嫉妒他,我心理壓力大就寫不出東西。前段時間真相出來了,是他家裡人導致了他這麼個病,現在我清白了,也把他送出國了,肯定輕松了很多。”
“你反復回T市,去美國,都是因為你表弟是吧?”
“嗯。”
“如果這樣的話,我倒覺得你書房裡那些無名人士投的稿……”
“對,那些都是他的。”徐葉羽點了點頭。
因為陳葛菲和江吳隻把江宙當賺錢的機器,令他倍感心寒,所以就算是寫了東西,他也不願意投遞出去或是告訴他們,而是悄悄寄給徐葉羽,也算姐弟間一種無聲的默契。
那些稿件的正面是長篇,有些背面卻用棕色字體打印出來,是他的短篇。
大概是那段壓抑的時光雖給了他短暫的不能抬筆的痛苦,但在杳無輸出過後,創作成為他唯一可以發泄的事物,重壓之下,他的創作欲望比以往更猛烈地噴發出來,成就了這些新作品。
可是除了徐葉羽,他沒有讓任何人曉得。
就連徐葉羽的知曉,也是在美國那晚,江宙告訴自己的。
“怪不得了!”向微眨眨眼,“不是,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啊?!”
“告訴你了也沒什麼用,隻會給你增添煩惱啊,這件事我隻和陸延白講過。”徐葉羽抄手,“再說了,我那時候都不能確定是不是我傷害了我弟,萬一告訴你了,你覺得我很危險不願意和我合租怎麼辦?那不是傷害我們友誼嗎。所以我就想說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我當然相信你啊!”向微站起身,“你角色代換一下,如果是我被誤會,你肯定也會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徐葉羽舔舔唇,有點為難:“……那也不一定吧。”
向微滿腔熱血驟然被堵住:???
不過有一說一,當晚睡前兩個人又聊了很多,向微了解了徐葉羽瓶頸的原因以及這本書對她的重要性之後,對她格外體貼起來。
那兩個月,向微很少和平時一樣,在她出來喝水的時候拉她去逛街,周末給她安排出行計劃,而是安安靜靜地在外頭玩著塔羅牌,視頻聲音也調的很小,像是怕吵到她。
在各方各位的配合下,兩個月之後,徐葉羽終於順利地交上了《遇光》的全稿。
她給自己這本新書起名《遇光》,這兩個字所包含的希望感,與書的中心吻合,也與她創作時的心境吻合。
遇見光亮,新生起航。
與此同時,雜志的連載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各類聲音仍層出不窮。
那個討論她的帖子早就建起高樓,隻要她一有動態,帖子裡就會湧現大批人發言。
【開頭我看了,寫的還行吧,但是以我的經驗,所有驚豔開頭後的正文都是狗尾續貂,爛尾可能很大。】
【跟普通人比是寫的還不錯,但是跟以前沒得比,江郎才盡的感覺太明顯了,從這本就能看出作者長時間不寫東西的危害。】
【怎麼都覺得寫的可以,我覺得不好看。】
【別這樣,我本來還在期待呢,沒想到《零風》頂梁柱也要垮了嗎?】
【當年我就說她早晚要從神壇上掉下來的,坐等。】
【有些人真是眼紅的不行,現在才幾千字就能評定一本書的好壞了?無論開頭寫的好不好,正文沒出來就永遠沒資格妄加定論。】
【我發現真是什麼人都能發帖了,每次在帖子裡看你們分析得人是夜習習都已經快糊了,怎麼人家現在還是這麼紅?】
交了全稿的第二天,官博發了徐葉羽的交稿喜訊,並說了書的具體上市時間。
一時之間各種討論又再度炸開,就算是不玩論壇的人,似乎也知道裡頭風生水起,各路妖魔鬼怪神代表普羅大眾的狂歡。
彎彎有所耳聞後,關切地給徐葉羽發消息:【現在不管那邊炸得有多厲害,一種說法有多少人捧,你都不要信不要理。這種毫無原因惡意滿滿的人大多是作者,他們並不能代表讀者,到目前為止連載反響都很好,我自己也覺得你這本寫的挺好看,連一校老師給你校對都看得不願意下班,當天最後一個走的!】
其實這段時間徐葉羽看得也很糾結,讀者的反響確實不錯,但作者論壇裡爭議又多。她敲敲臉頰,彎彎又發消息來:【穩住,我們能贏。】
徐葉羽笑了笑:【行,相信你。】
為了防止徐葉羽坐在家看帖子胡思亂想,又剛好附近開了teamlab覽,陸延白未有猶豫,便帶她出來放松。
“在家裡悶了這麼久,重心都落在新書上。現在新書寫完了,這件事就應該放下了,”車上,男人緩緩道,“我準備後面再給你安排個短途旅行,也當是慶祝,有時間嗎?”
徐葉羽收回神遊的思緒,點點頭:“好啊,去哪兒?”
“目前還沒定,你可以看看功課,想去哪兒了告訴我,我去安排。”
徐葉羽點點頭。
在未來展裡拍了很多照片,玩玩走走逛了一天後,穿著高跟鞋的徐葉羽腿已經快要報廢,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休息。
陸延白坐在她身側,手搭在椅背上給她枕著。
趁著休息的時候,徐葉羽順便發了個朋友圈,把照片的存貨全部甩了上去。
向微真是跟她心有靈犀,也同時段發了朋友圈,隻提前了三十秒——【最近是沉迷佔卜的magic向微老師,一次十元,童叟無欺,長得沒我好看的免費。】
附圖是自己的佔卜照片。
徐葉羽評論:【那像徐葉羽這種是不是要多收一百,隻因過分美麗?】
向微很快回復:【像徐葉羽這種比我醜得多得多的,我倒給一百塊佔卜一次。】
徐葉羽:“……”
上一秒才說徐葉羽比自己醜,下一秒,向微就熱情地變了臉,在徐葉羽的朋友圈下面開始商業互吹:【哇,今天也是臉蛋天才徐葉羽。今天葉羽的美貌也營業了哦。今天是粉色的甜甜羽,期待鹽羽。】
徐葉羽回:【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不夠鹽?】
陸延白垂眸,看她發了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蹙了眉,沒看懂:“甜甜羽?鹽羽?什麼意思?”
“是追星女孩的一種說法啦,鹽類似於顏值的顏,甜就是字面意思。”
徐葉羽給他科普,指了指面前電視裡播放的聶江瀾:“拿他打比方,如果他今天穿得很酷很帥,拉風又有氣勢,粉絲就會說他今天很鹽。如果他今天穿粉色,奶黃色,走比較可愛比較甜的風格,那粉絲就會說他今天很甜。”
“……”
雖然聽懂了,但男人仍舊是皺著眉,不知道這些奇怪的發明怎麼來的。
“有時候為了表示親昵,她們會直接在甜鹽後面,加上喜歡的人名字裡的一個字,就比如甜羽、甜微、甜瀾,代表當天這個人的風格。”
“當然了,聶江瀾沒有很甜的時候,他一貫都比較鹽。”徐葉羽又補充道。
陸延白垂著手,手指敲了敲手邊的座椅手柄,抑揚頓挫,聲音落沉:“為什麼要拿別的男人給我舉例子?”
“……對不起,”徐葉羽老老實實認錯,換了一個,“你也可以呀,比如甜白、鹽白。”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陸延白,陸鹽白——看來你真是從小帥到大,教授。”
男人眼尾一垂,漫笑了聲:“別說我好話,這招沒用。”
“你很難哄诶,”她皺皺鼻子,“那要怎麼才有用?”
陸延白正要說話,徐葉羽屏幕一亮,是向微的消息又過來了。
【有空嗎,需不需要magic微幫你算算塔羅牌?】
【不需要。】
向微裝沒看見:【我已經給你算好了,大的方面就是你今天比較不走運,我深度分析了一下細節,應該是你今天出門穿的高跟鞋鞋跟會斷。】
徐葉羽:【……】
徐葉羽:【萬一不準我肯定會罵你,萬一準了我更會罵你,你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向微忽然沉默了:【我給你發之前能知道你是這種流氓嗎?】
過了會,徐葉羽說:【我在等。】
【等什麼?】
【等你倒給我的一百塊紅包。】
……
從向微那裡反敲詐了一百塊,徐葉羽心情頗好,哼著歌離開的時候步伐輕快,甚至隱隱有跳躍之心。
腳踝輕輕轉了下,還來不及擺出一個什麼姿勢,足底傳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咔嚓。
幸好她拉著陸延白,否則這會兒應該就在地上了。
徐葉羽低頭,看著右邊腳上斷掉的鞋跟:“我合理懷疑不是塔羅牌,而是向微烏鴉嘴顯靈。”
她抬頭看陸延白:“這怎麼辦,我怎麼走啊?”
男人眉峰一抬,背對著她俯下身:“來吧。”
“什麼意思,你背我啊?”她舔舔唇,語氣卻並不驚訝。
“還有很久才到車上,這地上髒,還有碎石頭扎腳,我總不能讓你赤腳走過去,”陸延白勾了勾唇,“上來吧。”
徐葉羽把高跟鞋拎在手上,很輕松地就爬了上去,男人託著她的腿,是和酒莊那次完全不同的背人方式。
她下巴擱在他頸窩裡,兩條腿慢慢晃,就這麼被他背進了電梯。
電梯裡人不少,紛紛投來目光,甚至還有女生戳戳自家男友讓學著點,徐葉羽盡收眼底。
到了一樓,人魚貫而出,電梯發出聲音:“門要關了——”
徐葉羽驀地一怔,條件反射半問陸延白:“你聽到電梯剛剛說什麼了嗎?!”
陸延白:“電梯還能說什麼?”
徐葉羽:“它剛剛好像在和我說:文要撲了——”
“……”
對她鬼馬跳躍的思維,他哭笑不得,半晌回了頭,道:“不會,你寫的很好。”
徐葉羽抿唇,唇角難以自抑地揚起來,像自言自語:“今天不是鹽白了。”
他腳步頓了頓:“嗯?”
她手臂微展,湊近他耳邊,用氣音小聲說:“是甜白。”
Teamlab展覽之後,陸延白放松之旅仍在繼續,帶她去T市附近的景點都逛了一圈之後出國,二人去了富士山。
在富士山下的時候,徐葉羽拍了張照發給向微,以此紀念這個故事一開始,由一顆蘋果引發的慘案。
末了,徐葉羽又道:【不過微微啊,好像富士山和紅富士有點微妙的聯系,我剛剛聽別的遊客說的。】
向微:【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背著我出國了!微微很憤怒,說,這次你是和誰一起出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