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微作揖:“行,你厲害,我甘拜下風。”
兩個人牽著氣球走遠,就近的花燈會上又出現四個人影。
陸母牽著陸宛宜走在前面,陸延白和陸父並排跟在後面。
陸母嗔怪道:“都是你非要來看什麼燈會,搞得你哥下了晚自習都不能休息。”
“我這是在給我哥放松,上了一晚上課多累啊,”陸宛宜說,“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一起散心。”
陸延白亦道:“我都不知道還有燈會,你在哪裡看到的?”
“就……一個作者的點贊微博,”陸宛宜笑眯眯,“哥,你說這裡會有發光的氣球嗎?”
“要這麼奇怪的氣球幹什麼,”陸延白掀開眼睑,“應該是沒有賣的。”
陸宛宜耷著腦袋轉過頭:“好吧。”
但不過片刻,她眼睛一亮,幾乎跳起來:“你們看,那邊!真的有!”
陸延白循著她視線看過去,夜色漫漫,一盞一盞燈揉開霧一樣的輪廓,有纖細身影張開手臂伸了個懶腰,手指上系著的氣球,像綴在夜空裡閃爍不定的星。
遠處,徐葉羽扯下無名指上系著的氣球,開口道:“我女主就是拉著這個氣球遇到男主的,你說我一回頭,會不會遇到我的陸教授?”
“不會。”
向微拍拍她的肩膀:“那我建議你不如去做夢吧,這樣快一點,夢裡什麼都有。”
徐葉羽沒回頭,加快腳步:“那快走吧。”
“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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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做夢。”
向微嗤一聲。
陸延白晚自習在周五,給徐葉羽的補課在周六日,就相當於,她一周可以連著見他三次。
第二天,徐葉羽“見心似箭”,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去找陸延白。
向微看著她:“今天怎麼收拾這麼早啊?”
徐葉羽抿抿唇:“想和他來一場愉快的辦公室會晤。”
不知道為什麼,昨晚在花燈會上沒見到他,總覺得悵然若失,今天就格外想和他見一面。
她把新買的筆收進書包裡,五點十分就出發了。
她到得很早,到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還是關著的。
等了十分鍾左右,男人的身影才出現在樓梯口。
她抬抬手打招呼:“陸教授!”
陸延白走來,沉了沉眼,淡淡問:“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因為想見你。
徐葉羽咳嗽一聲,隨便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昨晚回去的時候逛文具店,買了一款很受歡迎的記筆記神器,今天想來和您分享。”
“記筆記神器?”男人皺了皺眉,似乎沒聽過這東西。
徐葉羽點點頭,一進辦公室,就試驗給他看。
她拿出筆記本,瑩白手指握著筆杆,在本子上拉出長長的一條熒光記號。
說是“筆記神器”多少有點誇大的味道,隻是筆裡面加了金粉,在燈光下,畫出記號的部分折著碎光,格外漂亮閃眼罷了。
女孩子麼,多少都容易被這種好看的東西給吸引,看多了有記號的重點部分,也能記住一些,所以叫“神器”。
陸延白看她興致勃勃地給自己演示,在筆記本上勾勒出長長一道。
他以為後面還有什麼高能場面要出現,於是等待著,但,凝視了許久,什麼也沒發生。
對上她期待的目光,什麼也沒看出來的陸延白啟唇,聲線清朗。
“和一般的筆有什麼不同嗎?”
“……”
徐葉羽被問住了。
這麼漂亮的金粉,教授沒看出來嗎?
不過,在男人眼裡所有的口紅都一個色號,看不出金粉也能理解……
“也、也沒什麼不同的,就是會發光。”
她把本子舉到自己眼底下,輕輕晃了晃手腕。
眼睫眨動間,記號筆裡的金粉像落到了她瞳仁裡,在燈光下閃爍不定,折著一圈一圈亮盈盈的碎光。
“您看,buling buling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陸教授:現在的小姑娘,賣起萌來一套一套的。
第7章 借七下
太久沒得到回應,展示自己金粉筆的徐葉羽有點虛。
她縮了縮脖子,瞳仁晃了晃。
“buling buling的意思就是,它會閃。”她添補著解釋了句。
“我知道。”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徐葉羽舔了舔唇:“您覺得沒意思嗎?”
過了幾秒鍾,陸延白眉梢都沒抬一下,徐葉羽覺得他肯定要罵她不務正業了——
但他啟唇,表情毫無波動地:“挺有意思的。”
徐葉羽:“………………………………”
她悻悻收回手,把筆放進筆袋裡,聲音有點點悶:“不用說了,您肯定覺得很無聊。”
陸延白內心點了點頭,面上卻清淡搖頭:“不無聊。”
徐葉羽看著他的眼睛,目光從他臉頰滑落,眼睑垂著,下唇鼓了鼓。
“您沒哄過女孩兒吧。”
這人,連假話都不會說的。
看著她有點挫敗的表情,可可愛愛的,不知道為什麼,陸延白有點想笑。
說不上是不是成心,但一本正經地說著她不信的話,再看她識破,也不失為一樁能調劑課堂氣氛的東西。
補課太枯燥,偶爾也需要活躍一下氣氛。
“那就不用了,畢竟是您的書,您不喜歡我就不畫了,免得把您的書弄髒了,”徐葉羽把筆又放遠了點,“放您這邊吧,免得我不小心拿去用了。”
她壓了壓書本:“好了,我們來講吧。”
因為她買的參考書還沒到,所以這段時間都是用的陸延白的書,筆記和勾畫也是在他書上進行的。
陸延白把記號筆遞過來:“就用這個吧,挺好的。”
她生怕給他造成困擾似的,頭差點搖成麥旋風:“不用不用,我沒關系的,別的做筆記也非常好。我隻是、隻是……”
隻是見到了新的東西,想把這份有趣和新奇的體驗,一起分享給你而已。
陸延白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給她整理下個環節知識點的時候,直接用她買的筆勾畫了。
男人指甲修剪得很幹淨,手指骨節分明,指蓋上的月牙都是她心儀的弧度。
看他幹脆地落筆,拉曳出一道長條狀的記號,金粉隨著他手指的移動乖巧又零碎地點閃,最後停下,最末尾處按下一個休止的深色。
把這個知識點用簡單的方式闡明,陸延白看向徐葉羽。
“在走神?”
徐葉羽收回落在他手上的目光,和腦子裡“驚為天人”的遐思,老老實實的:“沒有,我在想知識點。”
“那說說看,我剛剛講的什麼。”
她把他剛剛說的又復述了一道,有幾個字不一樣,但大體相同。
末了,有些小得意地勾起唇角:“是的吧?”
陸延白點頭:“那昨天講的部分呢,有沒有不懂的?”
“……”
自從那個意外發生之後,他就總覺得她聽不懂也羞於啟齒,一直都擔心她有部分不懂,卻支支吾吾不敢講。
“我聽懂了,真的,”徐葉羽甚至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我不懂會跟您說的。”
男人不置可否,從抽屜裡抽出一本練習冊,給她圈了幾道題:“那先把這幾題做了。”
“您就是不信我聽懂了,”徐葉羽抽過練習冊,嗫嚅,“我的智商看起來那麼低嗎?”
那幾道題做完,陸延白給她改了一下,不出意外,全都是對的。
他挑了挑眉:“掌握的還不錯。”
“就說了,你還不信我,”她小聲地為自己平反,吹了吹自己劉海兒,聲音更小,“我其實……挺厲害的。”
陸延白看她接受能力強,掌握能力也不錯,舉一反三的水平也有,決定不再先給她灌輸理論,換一種更快的方式。
“是嗎,”他一邊圈下一組習題,一邊淡淡回,“怎麼說。”
生怕自己因為對心理學一竅不通,而在他內心變成一個不學無術混日子的人,徐葉羽找到機會證明自己了,本來打算把自己誇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話到嘴邊卻成了——
“就,我會寫小說,而且成績還可以。”
……自吹自擂這種事,她還是不太做的來。
陸延白:“成績還可以?”
看他一點都不驚訝,徐葉羽挺了挺背脊:“好歹我也是個暢銷書作者呢。”
“嗯,”他點點頭,像長輩對後輩的誇贊,“不錯。”
他知道有部分學生進了大學,會發展一點自己的副業,有的寫小說,有的畫漫畫,有的自己做手工飾品開店,還有的跟著導師做項目,雖然會驚喜,但並不驚奇。
L大寫小說的學生也不在少數了,不過暢銷書作者,目前他似乎還沒見過。
“是還不錯吧,”徐葉羽默默承接下了這份誇耀,宛如見慣了大風浪,“滄桑”地感慨了句,“寫文不容易。”
“……”
陸延白頓了頓,仍是用前輩對後輩的語氣,悠遠地分析:“你家裡人應該很高興,寫作這門手藝不是人人都有的。”
徐葉羽回憶了一下:“也還好吧,雖然我爸媽是比較滿意的,但是也沒到珍視的地步。因為我表弟也會寫,他也挺厲害的。”
他確實沒想到,翻書頁的手磕了磕頁腳:“你們家有文藝基因?”
“沒有,”徐葉羽老實地搖頭,“我是因為當年沒有零花錢,買雜志的時候看到約稿函,稿費千字一百到三百。當時就覺得這簡直是有人往我口袋裡塞錢,我又想掙點零花錢,就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那句話怎麼說的?夢想和目標都不是第一生產力,沒錢才是。
“……”
“我弟是純粹有天賦,學習一竅不通,數學考十分,作文拿滿分那種,”她回憶道,“他寫科幻的,也很厲害,拿了不少大獎,國外的也拿過。”
而她呢,則是從高中就開始斷斷續續地寫,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迎來了第一本暢銷書,此後兩年內,爆款文也有過幾本。
雖然這件事沒有她一開始想的那樣輕松,但她好歹也還喜歡。
陸延白看了她一眼。
若是表弟真的這麼厲害,家裡又經常對比的話,另一個容易壓力大,或是產生一些自愧不如的消極情緒。
但從她的言語中完全讀不出來,證明她家裡人應當比較通透,疏導有方,她的性格才會這麼好。
徐葉羽看陸延白看了看自己,還以為他是想繼續了解什麼,又可惜地補充了句:“……但他已經很久沒寫了。”
陸延白沒有說話,隻是輕闔了一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