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
許思意回憶了一下課表,小聲說:“兩點就有。”
顧江聽完看一眼手腕上的表,現在是十二點,離她上課還有兩個多鍾頭。他扭頭往街邊的幾家家常館子隨便瞧看了眼,說:“走,換個地方帶你吃東西。”然後就邁著步子往停在路邊的賽摩走去。
許思意咬了咬嘴唇,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
顧江察覺了,回過頭來。
“我……”許思意還是低著眸,不敢看對面,支吾了下才說,“想回學校了。”
、
她性格膽小保守,在他之前,連和男生牽手的經驗都為零。上高中那會兒,不少本校外校的男生見她長得好看,也曾對她展開過一系列追求,但那些所謂的追求行為,充其量就是遞情書送巧克力,最猛烈熱情的也就是跑過來當面問她能不能牽牽小手,一個個比水還純。
沒有一個像這位殺馬特大佬,一言不合就對她動手動腳,還動嘴……
“先吃飯。”顧江沒什麼語氣地說。
那姑娘還是沒有動。跟個犯了錯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手腳都不知怎麼放似的,耷拉著腦袋,連小耳朵都紅得快燒起來。
招人喜歡得要命。
顧江看她幾秒,很輕地嗤了聲,似笑非笑地說:“親你一下而已,這半天兒還沒緩過來?”
“……”許思意被他一說,雙頰更燙,頭都快埋到胸口裡去。
“先吃飯,吃完我就送你回學校。”他說。
許思意想到下午的專業課不敢再耽誤,但還是有點猶豫,於是嗫嚅了下,聲音小小的:“那你……你不能再,像剛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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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直勾勾盯著她,眉峰一挑,明知故問:“哪樣?”
許思意臉上的溫度能煎熟雞蛋,說不出口。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半晌,
少年終於放過他了,漫不經心回過來地一句話,調子曖昧,刻意緩緩拖長:“行。我不碰你。”
聽了這話,許思意這才稍微安心,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跟了過去。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家位於華南道的餐廳。
其實說是餐廳,也不太準確,因為這家店設在一個蘇式私家園林的最裡端,小拱橋,影壁牆,小橋流水雅致至極。門面也很奇怪,既沒有招牌也沒有店名兒,就一扇古色古香的獸頭大門,兩側各蹲一座石獅子。
許思意安安靜靜第跟在顧江身後往前走,悄悄看四周,隻覺一路走來全是煙波畫橋,根本沒見到什麼人。
這地方,不像餐廳,更像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高端私人會所。
他們是不是走錯了?
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心下狐疑。
就在這時,兩個年輕女人的身影進入許思意視野,她們打扮相同,都梳著雙髻、身穿淺白色襦裙,妝容精致五官柔美,乍一瞧,活像從絲綢畫裡走出來的古代佳人。
許思意微微一怔,眼睛裡流露出“驚豔”兩個字。
敢問是哪家的漂亮小姐?
“您好,兩位。”其中一個襦裙美人彎了彎唇,笑不露齒,竟然連笑容都得體如大家閨秀,“歡迎光臨‘蘇苑’私房菜,我們很高興為您服務。請您出示一下您的預約號碼,謝謝。”
顧江臉色冷淡毫無反應。
原來是私人會所的服務員姐姐。
許思意愣了下,“請問是一定要預約了才能用餐麼?”
襦裙美人還是那副溫婉大方的笑顏,“是的,我們這裡不對外營業,隻接待內賓。非常抱歉給二位造成了困擾。”
“沒關系的,謝謝。”
許思意有點卡機地笑了笑,轉身正要對顧江說換個地方吃飯,就看見那位大佬面無表情地垂眸,拿起手機,往外打了個電話。
許思意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那通電話從接通到掛斷,總共隻花了不到十秒鍾。
須臾,一個西裝挺括的中年男人從獸頭大門裡快步走了出來,滿臉堆笑,一張臉跟褶子似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少爺,這兩個服務員都是新來的,不認識您,您可別跟她們一般見識。”說完扭過頭狠狠一瞪,壓低嗓子說:“沒長腦子還是沒長眼睛?還不把人請進去。”
許思意:“……”
最終,兩個襦裙美人兒花容失色尷尬不已,頻頻賠不是,把顧大少爺和他身邊兒那個乖乖的小軟妹請進了大門。
這家餐廳的內部裝潢依然是中式風格,羊角宮燈,紅木家具,連屏風上雕刻的圖案都透露著講究,極盡低調奢華。許思意觀望著這一系列布置,覺得這家會所的老板可能就差把“老子好有錢”四個字掛門口了。
又抬眼看看大廳方向,整個大廳裡空空蕩蕩,就隻坐了兩桌客人。
全都衣著考究,談吐優雅。
上流社會的生活就是奢侈。
許思意在心裡感嘆了會兒,便把視線默默地收回來。
服務員領著他們進了一個名為“四時青”的雅間,斟了兩杯龍井,低眉垂目,恭恭敬敬地在邊兒上候著。
“點菜。”顧江淡淡地說。
許思意抬眸,見兩人面前都各有一本菜單,厚厚的,封面上的“菜單”一詞用好幾種語種進行了標注。她把菜單翻開。
兩秒後,
默默地合上。
許思意朝對面微微一笑:“還是……你點。”
第一頁那個一包餐巾紙70元是認真的嗎?鑲鑽了?
顧江隨便點了幾個菜。服務員記錄完,微笑著把桌上的兩本菜單收起,轉身離開。
門關上了,雅間內安安靜靜。
片刻,許思意兩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想起什麼,按捺不住好奇道:“剛才那兩個姐姐不讓我們進來,你打了個電話。是給誰打的?”
顧江喝茶:“我堂哥。”
堂哥?許思意狐疑,“你堂哥認識這裡的老板麼?”
顧江說:“嗯。”
“朋友?”
“本人。”
“……”噗。
許思意被嘴裡的龍井嗆到了,靜了靜,接著說:“其實……隨便找個地方吃飯就可以的。不用這麼破費。”
“不破費,”顧江隨手把機車鑰匙扔桌上,沒什麼語氣:“我錢多。”
“……”噗。平民百姓難得喝一次龍井,能不能不要讓我一直噴出來浪費?
許思意腮幫鼓鼓地吹了口氣,默。
好。
其實這段日子的相處以來,她還是已經有點了解這位狂霸酷炫的大佬了。這位大佬雖然常年殺馬特,偶爾非主流,時不時還喜歡冒一兩句毫無營養的冷笑話,但總的來說,他是完全可以hold住“狂霸酷炫”這個人設的。
依照當初從王馨那兒聽來的八卦,顧家在晏城是不折不扣的名門望族,顧江的父母做地產生意,是商界的大人物,顧江的幾個叔伯在政界也舉足輕重,副市長有之,公安廳廳長也有之,總而言之,就是顯赫富貴已極,不止狂霸酷炫,簡直是已經屌炸了天。
所以她其實很理解顧江。
畢竟狂霸酷炫屌炸天成這樣,不殺馬特一下是有點太可惜了。
就在許思意腦子裡胡七八糟滾過無數彈幕的時候,對面的大佬把手裡的茶杯放下了,狹長微挑的眼睛垂著,語氣很淡,“而且,這頓飯也是獎勵你的。”
許思意有點不解:“獎勵我什麼?”
顧江:“獎勵你,嘴甜。”
許思意這下更茫然了。嘴甜?她剛才有拍什麼馬屁奉承大佬您嗎?沒有?何來嘴甜一說。她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顧江掀眼皮,玩兒味而暗示地注視她,“你親起來特別甜。”
“……”下次說騷話之前提醒我一下好嗎?
許思意臉上才剛退下去的紅潮又翻上來了,低下頭,默默又喝了一口茶。然後……然後就發現自己水喝太多有點想上廁所了。
But,問題還沒解決完。
先憋著。
現在,此時,眼下,她必須得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跟這位大佬嚴肅地討論一下他們之間這段升華得猝不及防的革命友誼……
許思意就這抱著茶杯,低下了頭,眉心微皺陷入了沉思。
對面的顧江好整以暇地盯著這小姑娘。
細細了看,這小妞的五官其實很漂亮,隻是年齡沒到還未完全長開,兩邊臉蛋兒嘟嘟的,還有些嫩氣兒。眼睫軟軟地垂著,像兩把濃密的小扇,窗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不知是熱,還是害羞,雙頰小番茄似的紅撲撲。
可愛得讓人想咬一口。
剛才那個吻,柔軟的嘴唇,甜甜的小舌頭,驚慌無措的青澀微反應,明明想躲,結果反而笨拙地勾了他一下。這會兒想起來,顧江覺得自己嘴裡都還有股子甜味兒,像薄荷味的牛奶草莓果凍。
心念一動,顧江的視線直勾勾落在那張粉嘟嘟的嘴唇上,幾秒後,輕微滾了滾喉結。
有點不對勁兒。
分明剛解了饞,那股子邪火卻又竄上來了,這回,比之前的無數次更燒心撓肺。
“……那個,顧江同學。”突的,那張粉粉的嘴唇在顧江眼皮底下動了動,細軟的嗓音怯生生地響起。
顧江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臉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嗯”了聲。
餘光裡,姑娘一雙湿漉漉的大眼看向他,傻笑了下,帶著請求性質地輕聲:“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不用商量。”大少爺慢條斯理地調整坐姿,翹著二郎腿,挑眉毛:“想提什麼要求盡管提,我全應。”
姑娘聞言,似乎很驚喜,“真的麼?”
“嗯。”對他小寶貝兒當然得大方。
“……那就好。”許思意聽見這話,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就落了下去,心理負擔輕多了,笑盈盈地道:“那,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先從好朋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