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羅文朗興致高得很,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跟他鬼吹:“我跟你講啊,根據兄弟我多年百花叢中過的經驗,這種純情小姑娘,是所有女生裡邊兒最好騙的類型,涉世未深,根本架不住撩。你隨便兩句話,她一感動,鐵定就乖乖上你的……”
床字還沒出口,突然有什麼朝著他的臉猛飛過來。
“……”羅文朗瞥見抹金屬的冷光,嚇一跳,趕忙眼疾手快地給接住了。細細一看,直接爆出句粗口:“打火機?這是實心鐵啊大哥,你往我臉上扔?你嫉妒我長得比你帥也不用這麼狠吧,想毀我容還是要我命?”
顧江看他一眼,語氣淡而冷:“你他媽褲襠裡是不是多了一坨。”
“……%”羅文朗壓根沒聽明白,皺眉狐疑:“啥玩意兒?”
顧江把那罐可樂往垃圾桶裡一扔,面無表情地走了。賞他們一個背影。
羅文朗一頭霧水地撸了把滿頭髒辮兒,扭頭,看向趙尹浩,“……褲襠多一坨,顧江他什麼意思啊?”
趙尹浩淡淡地說:“意思是,你話多得像個娘們兒。”
羅文朗:“……”
——
百米衝刺跑回公寓,一進寢室門,許思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洗手臺前洗臉,給臉部皮膚做物理降溫。
水流涼悠悠,臉頰熱乎乎。
衝了大概有一分鍾,許思意關了水龍頭,定定神,混亂的大腦總算開始恢復正常運轉。
今天這個神奇又詭異的誤會,還有解釋清楚的可能嗎?
……沒有了吧。
遙望著窗外藍藍的天空,許思意小肩膀一垮,絕望到變形,隻能拖著疲憊的身軀默默躺回床上,默默地蓋上被子,默默地滾過來滾過去,滾過去滾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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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到第三十圈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甩甩頭,拳頭一握,決定做點修身養性平心靜氣的事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於是十五分鍾後,決定修身養性平心靜氣的許思意同學背上小黃鴨書包,來到了學習的聖地,知識的海洋——校圖書館。
雖是周末,自習室裡依然聚集了不少或看書或做作業的人。
許思意找了個最角落的位子坐下,非常有儀式感地打開書包,拿出文具盒,攤開高數作業本,在心裡高高舉起“學習使我快樂”的大旗,開始與各類函數鬥智鬥勇。
誰知正鬥得如火如荼難分高下之際,忽然聽見一聲“咔擦”。
“……”許思意怔了怔,從一片題海裡抬起頭,環顧四周,很快就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鏡頭正對著她的微單相機。
然後相機移開,一張爽朗陽光的笑臉進入許思意視野。
“打擾到你了?那還真是不好意思。”笑臉的主人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大男孩,白襯衣,休闲褲,看著十分帥氣清爽。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上前幾步,在她旁邊的座位坐下,解釋道:“我在收集這個月校園月報的素材照片,看你剛才的樣子特專注,就給拍了幾張。”
原來是這樣。
“沒關系。”許思意說,接著仔細在男生臉上打量一番,隱約想起什麼,“請問,你是不是學生會宣傳部的另一位部長?你叫陸……”
“陸堯。”男生的笑容更陽光,“原來你記得我。之前迎新晚會期間開工作人員大會,我每次都在。我也記得你,你是秘書處的大一幹事許思意,是吧?”
許思意彎了彎嘴角,點點頭。
陸堯的性格十分的開朗外向,一邊闲聊,一邊主動把拍好的照片翻給許思意看,得意道:“今兒個收獲頗豐。算上你,我拍了四十八張照片,風景人像,應有盡有。”
許思意瀏覽著那些照片,隨口問:“這些照片最後都會出現在月報上麼?”
“不是。”陸堯說,“每個月的月報最後隻會採用八到十張照片,具體選用哪些照片,是主席團決定。”
許思意猜測:“顧學長?”
陸堯說:“這些都是四個副主席分工管理,江哥一般不會管的。”
許思意聞言想了想,點頭,自言自語似的道:“他好像是不怎麼過問學生會內部的事。”
“正主席的職責本來就是統籌和對外。”陸堯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語氣很隨意,“顧江的個人能力太強了。像這種早熟、獨立、又有自己獨到見解和想法的人,怎麼可能把精力花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上。”
許思意思索起來,按捺不住好奇,問道:“那他為什麼要當這個主席?”
“真實原因當然隻有江哥自己知道。”陸堯撥弄著相機,忽然動作一頓,轉頭看她,促狹地挑了挑眉毛:“不過我猜,他要的是人脈。”
“人脈?”
“對。”陸堯說,“本校的,外校的,國內的,國外的。畢竟在我們這個年齡段,想要靠自己本身來最大程度地擴張人脈獲取資源,沒有比‘C大學生會主席’更方便的頭銜。”
聽完這些話,許思意低下頭,若有所思。
邊兒上陸堯連看她兩眼,忽然湊過來,低聲說:“欸,小學妹,我聽說你和江哥的關系不一般啊?”
“……”這麼不靠譜的謠言你是聽哪個二傻子說的?
許思意囧,幹笑了下,擺擺手,“……一般一般,就是很正常的校友關系而已。”
“真的?”這回換陸堯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眯著眼睛沉吟道,“難不成,招新那會兒傳出來的那句話是無中生有?不可能啊,那麼多雙耳朵聽著呢。”
許思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茫然:“什麼意思?”
陸堯看她一眼,“你當時不是去了秘書處面試麼。聽說初試結束之後,江哥跟所有評委撂了句話。”
“什麼話?”
“‘別的人你們定。許思意,我要了’。”
——
……大哥你說得跟真的一樣。
許思意直接讓陸堯的這段情景再現給弄懵了。說起來,之前是流傳過一些風言風語,說她能進學生會秘書處是走後門關系戶巴拉巴拉,許思意隻當這些言論是部分落選人員空口無憑的臆測,從沒放在心上。
但這會兒聽陸堯的意思,似乎確有其事?
許思意琢磨著,又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句十分社會又不講道理的臺詞……默默承認確實是那位大佬的說話風格。
不過,俗話說得好,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陸堯是宣傳部的副部,秘書處初試當天他並不在場,誰知道陸堯聽見的版本是不是被人添油加醋之後的改編款?
就在許思意陷入沉思半信半疑的時候,那廂的陸堯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關了相機電源,“反正這事兒在執委會可都傳遍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當天的其它評委。”說著一頓,再慢悠悠地補充:“再不信,也可以去問問江哥本尊。”
“……”問本尊……學長你在跟我開什麼國際玩笑……許思意無語。
“再說了。”陸堯衝這天然呆的小丫頭一笑,兩手抱肩,風騷地展示出自個兒的滿口大白牙,“江哥對你不是一直很好麼。”
許思意想了想,嘴角彎起來,“那次彩排服裝的事,我很感謝顧學長。”
陸堯說:“不止那次。”
許思意用不解的目光看著他。
“你就不覺得奇怪麼?”陸堯語氣優哉遊哉,“以桂曉靜和許穎的性子,吃了那麼大一虧,居然沒有對你打擊報復。你總不會以為是這倆人良心發現了吧。”
聞言,她眸光突的一閃,電光火石間已經猜到什麼。
對面輕飄飄傳來五個字:“是因為江哥。”
心尖一緊,噗通噗通,心跳的節奏驟然亂一拍。
可是……
他為什麼要這麼護著她?
許思意垂著眸,腦子裡忽然亂糟糟的。
陸堯目光定定落在這小姑娘的臉上,靜片刻,又道:“我跟你說這麼多,你知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
許思意沒有答話。
“我跟你說這些,既不是想搬弄是非,也不是隨口八卦。”顧江說著,把相機背帶往脖子上一掛,站起身來,然後隨手在她弱不禁風的小肩膀上拍了拍,“就希望你能爭口氣,多看多學好好幹。別丟咱江哥的臉。”
說完,陸堯衝她綻開了個燦爛笑臉,轉過身之後把手抬高揮了揮,走了。
隻留下許思意呆呆地坐在原處。
過了幾秒鍾,她甩甩腦袋,終於從真空狀態中回過神。側眸,視線遠遠望向陸堯離去的背影。
看來……
這位剛剛登場的風騷帥氣陸學長,是一枚貨真價實的“顧江吹”加鐵杆粉。
這天晚上,一向吃嘛嘛香睡眠狀況良好的許思意同學,破天荒地失眠了。
熄燈後的公寓樓安安靜靜,小臺燈的光線朦朦朧朧。
她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顆粽子,瞪著眼,滾過來滾過去,滾過來滾過去。終於,在連續滾了幾十圈之後,寢室裡響起王馨的聲音:“你把自個兒當擀面杖還是怎麼地。”
“……”某“擀面杖”瞬間就僵住了,一動不動,安靜如雞。
王馨在被窩裡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有心事啊?”
許思意默默把棉被拉低了點,露出腦袋,“……沒有。”
“那就肯定有了。”王馨繼續猜測:“因為男人?”
“……不是。”
“那就肯定是了。”
“……”你是魔鬼嗎?三條黑線緩緩順著許思意腦門兒滑下。
大概是物以稀為貴,發生在好學生乖乖女身上的八卦總是散發出很強的吸引力。王馨眼睛裡閃爍著八卦之光,坐起來好奇地追問:“具體是怎麼回事,快說出來聽聽呀?”
許思意囧了囧,腦子裡思索著,迅速想出一條緩兵之計:“我們還是先睡覺吧,明天再說,不要把滌非吵醒了。”
誰知這話剛說完,一句粵式普通話就冷不丁傳了出來,淡淡的:“我還醒著,你說吧。”
“…………”所以她到底生活在一個什麼魔鬼寢室。
半分鍾後,頂著滿頭黑線的許思意在心裡斟詞酌句好半天,終於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其實就是……”
王馨和張滌非頓時豎起了耳朵,全神貫注,聚精會神。
“就是……”許思意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這才繼續:“有個人幫了我很多次,我一方面很感謝他,一方面又有點奇怪,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原以為會聽到什麼勁爆猛料的兩位室友聽完皺眉,都愣了:“你就是為這個失眠?”
許思意點點頭,“嗯。”
“浪費表情。”張滌非沒有感情地給出四字評價,翻了個身面朝裡,閉眼睡覺去了。
那頭的王馨也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態,涼涼地說:“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事……這多簡單,你想知道為什麼,去當面問問不就清楚了。”
她遲疑,“……直接跑去問,會不會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