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例子我沒法反駁。
不等我說話,顧菲琳又嘆了口氣說:「你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有奶奶有爸爸陪著,其實我一直挺羨慕你的。」
她還說當年爸媽離婚,她故意把腿摔斷,借機要求我媽隻帶她一個人走,是為我好。
我們的母親是個獨立強勢的女性,即使是對自己的小孩,也沒多少慈母的溫情,更多的是嚴厲的要求。
「你小時候多乖啊,跟隻懵懂小羊羔似的整天傻樂,我怎麼忍心你走我的老路,被那女人控制壓抑著,活得不盡興。」
確實,換作現在已經懂事的我,也更願意跟著爸爸一起生活。
很好,我被說得有點感動了。
顧菲琳接著話鋒一轉,說自己有個早死爹和控制狂媽,後來連媽媽也離去了。
她手握兩份巨額遺產,除了錢什麼也沒有,活得缺愛且孤獨。
所以駱叔叔在一場商業聚會上,出於紳士幫她擋酒,她就覺得這個人對她好,開始瘋狂倒追。
「我太想擁有一個愛我的人了,這幾年追著駱封銘,做了許多丟臉失智的事。」
有眼淚順著她的臉流向我肩頭,我相信她此刻跟我說的都是真話。
「可你不該拿我和駱嶼的感情為你鋪路,我們在一起快三年了,不是什麼過家家。」
顧菲琳流著淚道歉,我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鼻頭,想起她上一次見到她這麼哭,還是媽媽帶她離開家門那天。
我承認,我沒辦法狠下心怪她,對她生氣。
我主動去找駱嶼,讓他跟駱叔叔說點我姐的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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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嶼恨鐵不成鋼,隔著電話,我都能聽出來他在咬著牙,說我又被壞女人迷惑。
這男人在我面前,越來越會談條件了。
他趁機提出讓我答應畢業就訂婚,不然他不會在他爸面前為顧菲琳說話。
除了他我也沒想嫁給別人。而且結婚了還能離呢,更別提訂婚,我直接一口答應。
駱嶼在那邊發出愉悅的笑,問我:「還記得剛認識時,送你的玉墜嗎?」
「當然記得。」
玉墜我幾次想還回去,都被駱嶼用各種借口推拒,不知不覺就一直戴在我脖子上了。
駱嶼說:「那是我媽給我的,說月形玉墜有魔力,能勾連姻緣,讓我以後娶了妻子就把這個送給她。」
現在,我手上帶著他給的戒指,脖子上系著他媽媽給兒媳婦的信物。
真真正正是被套牢了……
我畢業這一年,駱嶼在忙自己創業的事情,我們不像之前那樣每天見面。
可他還是抽時間,和我一起看場地,試禮服,做一系列訂婚準備。
為了親手設計我們訂婚戒指的式樣,他工作處理完後,還在加班加點畫圖紙,熬了好幾個大夜。
我去看他時,發現他臉上的胡茬一層了,都沒時間刮。
這就輪到我表現的時候了,自告奮勇給他刮胡子。
小心翼翼給他刮完擦臉時,駱嶼握住我拿著湿巾的手。
此刻他是仰躺在我腿上的姿勢,燈光點亮他的眸光,張揚熱烈的愛意毫無掩飾。
「訂婚之後,搬過來和我住吧。」
我頓住,住到一起,那豈不是會……腦子裡開始閃爍黃色信息。
交往這麼多年,駱嶼一直很守禮,我們也沒有做親親抱抱之外的事。
還沒想好答案,駱嶼抬手在我臉上刮了一下,哼笑一聲,「臉紅成這樣,偷著在想些什麼呢?」
我一手拍他身上打了一下,有些惱羞成怒,「你思想齷齪。」
駱嶼捂著被我打到的地方,笑得意味深長,「故意找借口拍我胸肌?」
我忍著不好意思,故作不在意地說:「拍你胸肌怎麼了,你被我摸得還少嗎?」
我跟駱嶼在一塊的興趣之一,就是數他的腹肌玩,不過都是隔著衣服數的。
老實說,我想看他不穿衣服的樣子,已經想了很久了!
但是駱嶼比我想的更矜持,玩笑過後,他認真對我說,在沒有給我名正言順的婚禮之前,不會對我做持證上崗才能做的事情。
讓我再給他一年,掙夠我們大辦婚禮和周遊世界度蜜月的錢,我們就結婚。
我問他:「一年後不夠怎麼辦?」
駱嶼擺擺手說:「那就隻能賣身給我爸,做沒日沒夜忙於工作的繼承人了。」
本來他是想等駱飛飛長大,讓駱飛飛來接手家族企業,自己做個坐吃分紅的闲人。
訂婚宴我們隻邀請了雙方親戚,駱飛飛也來了。
這幾年,他跟著父母去別的城市念書,好久沒見面了。
酷酷小男孩,現在已經變成高冷美少年。
留著一頭及肩中長發,腦後扎個小揪揪,兩鬢各留一小撮碎發。
察覺到我的目光,駱飛飛和我對視一眼就轉頭避開。
他皮膚很白,臉上表情雖然冷冷淡淡,但是耳朵肉眼可見變得通紅。
估計想起他小時候在我面前做的糗事,不好意思了。
我扯著駱嶼的袖子,跟他小聲討論,駱飛飛變化這麼大,越來越好看了。
駱嶼對著駱飛飛的方向翻白眼,不屑地說:「這小子就愛學電視劇角色扮演,最近好像是走什麼撕漫男風格,非主流一個。」
不得不說他的扮相,確實帥得很二次元。
到了攜手給長輩敬茶環節,我頻頻看向駱飛飛的小動作,被駱嶼發現了。
他不滿地偷捏我的手,小聲說:「專心點寶貝兒,他一個裝杯小屁孩有什麼好看的,你要嫁的人是我。」
敬茶,收紅包,交換戒指。
一套流程下來,並不輕松。
踩著高跟鞋走來走去,有些累。
主持人正在上面串詞,我準備找個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休息會兒。
沒想到這時,一直沒來的顧菲琳出現了。
她身上穿著白色婚紗服,臉上化著明媚豔麗的新娘妝。
看她繃著臉面無表情大步往臺上走,我就知道不好。
但是阻止已經來不及。
顧菲琳一進來,就上臺奪過主持人手裡的話筒。
聲音通過話筒響徹全場:
「駱封銘,我最後一次問你跟不跟我結婚?你又老又不行,我又美又年輕,到底哪裡配你不上?你兒子都要結婚了,你還當什麼單身老黃牛?今天給我個準話,要是不同意,以後絕不再糾纏你。」
一場大戲,全場哗然。
駱嶼臉色沉沉,我聽到他正在打電話叫酒店保安。
駱叔叔一直平靜帶笑的臉上,先是震驚,後是無奈,臉色變換實在明顯。
不愧是多吃了幾十年飯的老男人,顧菲琳在這麼多親戚面前,大聲說他又老又不行,他也沒有動怒,反而第一時間向我和駱嶼投來抱歉的目光。
然後,他緩步上臺,把顧菲琳長長拖地的裙擺收起抱在懷裡,面不改色牽著人,頭也不回地離場而去。
發生這麼尷尬的事,賓客們紛紛找借口開溜。
我看著每個人臉上強裝鎮定,但是憋不住偷笑的表情,猜測他們肯定回去瘋狂八卦討論今天的事。
我也在和駱嶼回家路上,憋不住討論這個事,結果駱嶼說這是他和顧菲琳商量好的。
駱嶼能同意她在我們訂婚宴結束時,來搞這麼一場,是因為顧菲琳拿出我小時候的照片冊,和他談條件。
我爸我奶找了多年,以為搬家時不小心丟掉的相冊,居然是被顧菲琳偷偷帶走的。
再有就是駱嶼這些年,看他爸總是一副萬事在握波瀾不驚的樣子。
心裡也有點想看,面對這種逼婚場面,他爸會是什麼神情。
駱嶼向我確認:「我當時那種不知情和被攪局的憤怒,演得像不像?」
像!怎麼不像!我甚至一度以為他要衝上臺,和顧菲琳決一死戰。
「演技派!」我朝駱嶼豎起大拇指。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晃了晃說:「沒生氣吧?我特地囑咐她等訂婚儀式結束再出現,就怕她拎不清,破壞咱倆的好日子。」
我搖搖頭,沒什麼好生氣的。
而且我這個人兜不住事,他們不提前告訴我也有道理。
現在就是比較同情駱叔叔,被女人和兒子聯合坑了一把。
我姐今天這麼豁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抱得老男人歸。
一起回到駱嶼在這邊買的小房子,進門之前,駱嶼攔著我,從自己一直提著的包裡拿出一塊牌子。
依稀可見花花綠綠的顏色。
我以為是他給我準備的訂婚禮物,自覺伸手去接,嘴裡還口是心非地說:「哎呀,又不是什麼大日子,特地給我準備什麼禮物……」
駱嶼看了我一眼,往外拿牌子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伸出的手晾在那兒。
局面一時有些尷尬。
反應了一下,我收回去撓撓頭,「啊……不是禮物對嗎?」
駱嶼低笑了一聲,「別急,禮物在家裡,這不是。」
說著,他把牌子拿出來,遞給我。
我接過來一看,是塊定制的木質門牌。
上面畫著兩個卡通小人,白裙長發的小人被黑衣短發小人拉著手,奔跑在花草繁密的草地裡,它們跑去的方向,刻著花體字:未來的家。
我認出來,小人身上的服飾,是我和駱嶼第一次見面那天,各自身上穿的衣服。
駱嶼握著我的手,一起把這塊門牌掛在門上。
咔嗒一聲,我感覺自己好像,按到了遊戲裡的切換按鈕。
我們的關系,這一刻開始,從普通情侶切換成更親密的愛人。
駱嶼從後俯身,低低在我耳邊嘆息一聲,「姜未來,能恭喜我一下嗎?」
耳邊被他呼出的熱氣烘著,我有些腿軟頭暈,懵懵地問:「恭喜什麼?」
駱嶼側頭靠我更近,故意用氣音說:「恭喜我今天,得償所願。」
這男人太會了!
我被撩得面紅耳赤,側頭仰面和他對視,主動湊近他微啟的唇。
我們在電梯隨時會上來人,鄰居隨時會開門出來的門外,旁若無人地接吻。
駱嶼一手按住我的後腦勺,一手去摸索我身後的密碼鎖。
盲按了幾下,門一開他就把我往裡一推,順手把門關上,把我往門背上一抵。
沒了隨時會被人看到的危機感,他不再任由我亂來,奪走主動權。
我被迫順著他的節奏唇舌交纏,氣息交換。
他微微退開讓我緩緩,我終於有機會說出憋了一路的話:
「我真的好愛你呀,駱嶼。」
在一起是他主動表白,談戀愛是他處處照顧。
我從沒有用這麼直白的話,表達過自己對他的感情。
本來打算交換戒指的時候,奪走主持人的話筒,在親戚面前激情表白,把他感動得哇哇大哭。
但是有賊心沒賊膽,在那麼多長輩面前,我實在犯㞞。
沒關系,本來就是對他一個人的愛,現在在屬於我們的小家,說給他一個人聽。
場景正好,氛圍正好,人也是最對的那個人。
一切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