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與娘和離那日我們被趕出了尚書府大門。
他回頭娶了自己的青梅入府,我則投入了皇舅舅的懷抱。
簪花宴上,我娘恢復了長公主的身份,我則是朝陽郡主。
而我爹卻是殿外小吏,連正花廳的垂門都進不了。
1
我娘是長公主,據說十三歲那年在宮外瞧了我爹一眼就深深迷戀上他無法自拔。
按照她的說法,當時突然間就長了顆戀愛腦,怎麼也砍不掉,想要砍掉那就得需要時間。
於是,她千方百計想嫁,我皇舅舅則不同意。認為我爹是個斯文敗類,隻是礙於我娘是公主才會娶她,也隻是想利用她的權勢。
我娘那會戀愛腦瘋長,不顧反對自請出宮,以商女身份嫁與我爹。
五年來替我爹打點,終於讓他們家加官晉爵。
可沒有想到,我爹成為內務府院正之時,他便帶著一位衣衫輕薄,但姿容絕美的姨姨回家。
我娘捂住了我的臉,說那位姨姨行為放蕩,非良家子。
「趙笠,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把手中的休書抖得唰唰作響,卻掩飾不住那股怒氣。
而我爹摸了一把自己剛長出來的胡須:「婉娘懷了我的孩子,她本是貴女,隻因家道中落才被送入那種地方。但一直潔身自愛,如今更是懷上了我的兒子。你生了知兒後三年都無動靜,看來已經沒可能再有了,不如給婉娘讓路,給我滾出趙家。」
我有些氣惱,雖被捂了眼卻沒被捂住嘴:「您三年都沒回來了,沒見到哪個小媳婦兒沒丈夫在身邊能有小弟弟的。再說,我不要小弟弟,你讓這個女人給我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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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都教ṱųₜ了這個賠錢貨些什麼啊。若非你娘當初在我趙家危難之時威脅於我,你以為我會娶她過門。滾,你們都給我滾。」
我爹的聲音有點惱羞成怒。
本來以為,我娘會氣得更狠,哪知道她冷笑著說:「五年前,若沒我帶著嫁妝進門,你們趙家怎能在王閣老一案中獨善其身?這些年,用著我的嫁妝四處打點,才得了各種晉升機會。如今功成名就了,就覺得我沒用了是嗎?」
她反手把休書扔在地上:「你們家想休我,也得看我願意不願意,大不了咱們就去公堂對質。當初,你們家動用我多少陪嫁,賬面上我可都留著呢。」
2
夫家動用女子嫁妝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真要被說出去那如今身為院正的趙笠也會名聲有損,恐升遷無望。
瞧我娘十分強硬,最後他就寫了和離書。
我娘帶著所剩不多的嫁妝與兩名老僕和我離開,本來我爹還想留下我,但是我娘不同意。
最後,用了兩個店面換我一起離開。
我坐在車中挨著我娘,看著那寥寥無幾的東西愁啊。
「娘,我們是不是以後要挨餓了?」
「那知兒怕嗎?」
「不怕,和娘在一起我一點兒也不怕。」
反正,我也一直和沒爹一樣。
就在這時,聽我娘道:「回家吧,我想家了。」
不對啊,我娘家裡不是已經沒有人了嗎,為什麼又多了一個家?
半天後,我被一個身著黃袍的年輕男人給抱在懷裡。
「這就是知知對不對,快讓皇舅舅看看,長得和你娘一樣,真好看。」
我知道,戲文裡的皇帝都是穿黃色衣服的,與別的黃色不同,是明黃。
我雖然隻有五歲,但我比一般小孩子聰明。
比如現在我就一下子摟住了皇舅舅的脖子,哇一聲哭出來:「皇舅舅,我被爹給趕出來了。祖母還說我是賠錢貨,要把我賣給老頭兒當童養媳。」
皇帝應該是最大的官兒,所以我告狀應該沒問題吧。
看了一眼我娘,她本來還流淚的眼睛突然間就充滿震驚。
然後,眨了眨眼,也道:「皇兄,是我當初瞎了眼才瞧上了那麼個男人。」
「他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為他現在的成就真的是靠本事升上來的嗎,無非是我在背後關照著,否則……」皇舅舅說到一半,道,「皇妹啊,你能回來就好。自今天開始,知知就是郡主,而你恢復長公主的身份。」
很快,我的身份就成為了郡主。
身邊伺候的宮女嬤嬤就有數十人,還有單獨的院子。因為年紀小,才與母親同睡同住。
而我母親自恢復了長公主身份之後,容貌都比以往更盛,倒是比爹那新娶的姨姨好看多了。
3
我明白了,女人一定要有錢有權才是最美的。
以後,我也要變成這樣的女人,才不會為了哪個男人散盡家財呢。
月底,我們聽聞了那個趙笠被貶的消息。
原因是他搶先一步在自己的上司之前入了正院,實則對前輩無禮。由此可見,人品不行,就被貶去院外掃一個月的地,以後不被內務府錄用。
就很離譜,但深得我娘和我的心。
我就算小也知道的,我爹的這一輩子官運算是到頭兒了。
被內務府除名了,那以後都不會得到天子親近,那還有誰能待見他?
我娘吃著葡萄,一邊吃一邊喂著我。
她把裡面的籽挑走,笑著說:「活該,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呸,等到整個尚書府都倒了,看他還能囂張到哪兒去?」
「娘,那尚書府倒了,我祖父與祖母會不會吃不上飯,穿不上好衣服,還比過去更窮啊。」
「當然會,知兒心疼了?」
「才沒有,我是怕他們再來咱們這兒要錢。」
娘安慰地摸了摸我的頭:「不會了,娘已經與你爹和離了,他們沒有理由再來了。」
「那太好了。」
以後小錢錢不用被我爹他們要去了,可以多吃很多肉肉。
本來以為沒有機會再見,但沒有想到六月初三我娘生辰這日皇叔叔為她辦了一場簪花小宴。
其實,就是想給我找個新爹。
對於新爹,我隻有一個要求,有錢,別花我和我娘的錢就行。
然後,我的球滾到了外門,在那裡看到了我爹。
他正恭恭敬敬地與一位小公公說話,那小公公我認識,之前還讓我騎在他脖子上玩兒。
我爹現在,已經快跪在他的面前了。所以,我現在應該比我爹官兒大嗎?
4
這個認知讓我有一點興奮,抱著球顫了幾下。
可能是動作有點大,引來了我爹的目光。
在看到我後他先是一怔,然後竟似想到了什麼帶著恨意向我走來。
「你娘就這般窮嗎,竟將你賣到宮裡成為宮女了嗎?」
???
我是郡主啊,什麼時候成了宮女?
再說了,我娘才不會賣我。
剛要解釋,我爹竟然又換了種臉色,低ṭù⁰頭哄我:「知兒,你在宮中也好,正好幫爹打聽點兒事兒。」
「爹想知道什麼?」是不是終於想起我娘來了?
「你幫爹打聽一下,皇上最近是不是對咱們家有什麼意見,或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我覺得我爹怕不是有什麼大病,我一個五歲的小丫頭真要是宮女能打聽出什麼事兒來?
「爹,你為什麼不把姨姨賣進宮打聽這些啊?」
我就是想知道,姨姨是不是最重要的。
我爹臉色突然間就變了,厲聲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是在說什麼昏話,婉娘她豈能入宮……」
入了宮,除了皇帝的妃子就是奴才,這些我還是知道的。
「我讓你做的事兒你就給我好好辦,否則沒你飯吃。」
以前在尚書府,他就罰過我不許吃飯。
要不是我娘半夜給我送吃的,我怕是要餓得哭了。
可現在,他沒權力餓我了。
「來人,小順子,他想要不給我飯吃,這皇宮這個人也能做主嗎?」
我指著自己的爹問。
小順子是皇舅舅身邊的人,自然知道趙笠是我爹,大概是想給我們時間相處一下,畢竟難得一見。
哪知道我突然告狀,還扣那麼大頂帽子。
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怎麼回事兒。
小順子幾步就走上前來,伸手就給了我渣爹一耳光,打得柔弱的他在原地轉了一圈才停下來,嘴角都流血了。
「趙笠,你竟敢對我朝唯一親封的郡主無禮,是不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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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
趙笠看了我一眼,竟然有些結巴了。
我則哇一聲大哭,後面跟著的嬤嬤抱緊了我。
「我要找娘,我要找娘。」
趙笠身子一抖,詢問:「你娘也在宮中,她是……她是哪位娘娘?」
這是誤會了什麼事兒嗎?
我娘不是娘娘,是公主哦。
可是我不想與他多說話,嬤嬤就抱著我進了垂花小門,這裡面就是公主招親的皇家園林。
「等一下,知兒,爹也要進去。」
他眼中的光我看不懂,可我總覺得他這是想算計我娘。
於是就吸了一下鼻子用小手指著他道:「你官兒小,進不來哦。我是朝陽郡主,比你官兒大多了。」
小順子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擋在了我爹面前冷著臉道:「趙大人,你這是想擅闖皇宮嗎?」
「不不,我沒那個意思,就是想問一下朝陽郡主的母親,可是宮中的哪位貴人?」
結果,小順子揮手讓人把他給拉出去了。
平時在家耀武揚威的我爹,在這裡簡直就像一個面瓜,屁都不敢放一個。
鄙視,想耽誤我找新爹,門都沒有。
垂花門內,一片祥和之色。
各位名門公子與年輕官員齊聚,官階都在正五品以上。便是那新科狀元都沒有入選,原因是他出身貧寒。
皇叔叔之前問過我,要什麼樣的人做新爹。
我當時就說:「一定要有錢的,不能總向我娘要錢做這做那的,要給我娘和我錢。」
於是,這裡的男子皆是非富則貴。
我被嬤嬤放下,一下子抱住了我娘的紫色羅裙。
不對啊,這個腿有點硬,不是我娘的香味兒,這掛著的玉好生值錢。
上好的羊脂白玉,這麼大這麼透一塊可買下兩個莊子。
我垂涎欲滴。
玉的主人蹲下來瞧了我一眼,竟是一位長相非常好看的男子,眼睛笑起來好似狐狸,和我爹半點也不一樣。
「誰家的小姑娘,小心別被撞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