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弟弟出車禍成了植物人。
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殺人兇手,包括我的妻子。
她用肚子裡的孩子逼我給弟弟捐骨髓,導致我沒有及時治療癌症,一個人死在了家裡。
再次睜眼,我竟然重生了。
但是我發現,妻子好像也重生了。
1.
我有這個懷疑,並不是空穴來風。
比如此刻,她拿著驗孕棒和孕檢單站在我面前,溫柔地告訴我:「老公,我們有孩子了。」
老公?
陳欣然從來不會這麼喊我的,她甚至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上一世我知道她懷孕,是在公司聚餐的時候。
一個同事將她的酒換成了果汁,我才知道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連剛進公司的實習生都知道,我這個丈夫卻被蒙在鼓裡。
無論什麼時候,我得知她有了孩子,我還是很開心的。
我一直想有個孩子,想有個真正的家人。
這些年,我真的孤單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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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們去聚餐吧,他們還等著呢。」
她十分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們離得很近。
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經遠離了她。
她沒有穿上一世的衣服,而是穿了我很久之前送她的裙子。
重生之後,我沒有再送過她禮物。
反正她也不喜歡。
她不喜歡我,就連我送的東西也厭惡,說我的東西太貴太高調,是在炫耀。
可我隻是想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的。
即便她生日時我送的禮物,也會被她闲置在角落裡。
每次看到包裝盒上面的積灰,我都有一種巨大的無力感。
結婚四年,我始終想溫暖她,挽留她,讓她像結婚之前那樣跟我相處。
如今,我放下了,人不可能永遠將一條毒蛇供養在心口。
我們去的時候,同事已經開始玩了。
平時我很ƭũ̂⁸少和他們交流,隻專心工作。
如今被他們逮住了機會,趁機問陳欣然:「你會一直愛顧總嗎?」
我的手微微收緊。
上一世,我聽到了想要的回答,她說會。
但是,沒人知道她的指甲深深嵌進了我的胳膊。
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著自己沒有將恨意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來。
如今想起來,我的胳膊竟然還是能感覺到隱隱的痛意。
她說:「我會一直愛他,好好照顧他。」
2
回去時,她的頭一直靠在我的肩上。
司機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我的電話響了,終於要來了。
醫院打來的,對方驚喜地告訴我:「顧子成先生醒了。」
我開的免提,特意去觀察陳欣然的表情。
她睫毛微微顫抖,嘴唇緊抿著,眼裡閃過一抹幽暗。
「欣然,我們去嗎?」
我故意問她。
我在等,等她像上一世那樣暴怒,大罵我沒有人性。
但是沒有,她很平靜地衝我笑:「我都聽你的。」
她果然和我一樣重生了。
上一世,我隻是說了一句讓她先回去休息,她就像隻被鞭炮炸了的貓,崩潰抓狂,撕打我,罵我。
我沒有看她,直接吩咐司機:「去醫院吧。」
我們去的時候,我爸媽已經到了。
「你還有臉來?」
我媽衝過來,就要打我。
我剛要躲,陳欣然就擋在了我的面前,鉗制住了我媽的手腕。
我爸媽都有些吃驚,畢竟他們很了解我和陳欣然的婚姻狀況。
「欣然,你,你怎麼了?」
陳欣然霸氣地將她一把推開:「隻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許任何人欺負顧之言。」
我媽皺眉看著她,十分不解。
倒是病床上虛弱的顧子成開口了:「陳欣然,你,你是不是瘋了?就是他把我害成這樣的。」
陳欣然瞬間冷了臉,一字一句地說:「那是你活該。」
3.
上一次她這樣維護我,還是在五年前,我們剛見面的時候。
我第一見陳欣然就對她動心了。
說不清什麼理由,看著她總是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的樣子,我很心疼。
她是我的秘書,當時她連定工服的錢都沒有,還是我借給她的。
窮是藏不住的,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她一定從小生活就很拮據。
不過,還沒有等我追求她,她就先向我傳達了愛意。
她說她喜歡我,但是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所以,她隻是像跟我表達自己的心意,並不奢求我會真的喜歡她。
她不知道,當我聽到這些話,心裡有多麼開心。
我們很快就在一起了,為了給她安全感,我幫她繼父還了債。
半年後,我就跟她求婚了,她也答應了。
婚禮前一夜,顧子成來找我。
他拿著一沓照片,上面女主角都是陳欣然。
我隻看了三張就看不下去了,她是被迫拍的。
看得出那時候她的年紀還不大,眼中的恐懼和絕望,讓我的心都揪了起來。
而拍攝的人,竟然是她的繼父。
「怎麼樣?你還要娶這個破鞋嗎?」
那是我第一次對顧子成動手。
當我聽到「破鞋」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的怒火瞬間湧到了天靈蓋。
他被我一拳打倒在地上,臉上一道很明顯的傷痕。
他震驚地看著我,隨後爬起來諷刺的笑:「你等著,我明天就將這些照片都發到網上去。」
他說完,就跑了出去,我趕緊去追。
等我出去時,他已經被車撞了。
我成了殺人兇手。
爸媽跟我斷絕了關系。
陳欣然也罵我無情無義,甚至質問我:「為什麼被車撞的人不是你?」
我沒有將照片的事情告訴她。
那天我才知道她那麼抗拒回家的原因是什麼,那是她最不堪,最痛苦的回憶。
無論如何,我不想將她的傷疤再次撕開。
可是,陳欣然卻因此恨上了我。
這個恨,一直延續到我死。
顧子成醒來之後,需要捐骨髓,我也是在那次體檢時查出了腦癌。
她用肚子裡的孩子威脅我,要我放棄治療,給顧子成捐骨髓。
最後,顧子成痊愈了,我卻病入膏肓。
顧子成並沒有因此放過我,將我折磨致死,繼承了我的財產。
想到這裡,我的手不僅有些顫抖。
恨意從來沒有消失過,反而愈加濃烈。
4.
「滾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陳欣然的一句「你活該」,讓我爸媽的情緒陷入了癲狂。
他們將病房裡能扔東西都扔過來。
陳欣然還懷著孩子,我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後,趕緊拉著她出了病房。
「沒事吧?」
她猛然撲進我的懷裡:「老公,你對我真好。」
三年的怨懟與冷漠,我已經不適應她這樣主動親近了。
我僵硬地將她推開,但是她抱得太緊了。
病房裡傳出爸媽的咒罵聲。
我媽哭著和顧子成說:「你哥就是個畜生,就是個白眼狼。」
我爸也跟著附和:「當初就應該把他扔到街上凍死,子成也不會受這種罪了……」
我沒有聽到後面的,陳欣然突然踮起腳捂住了我的耳朵。
「老公,你才不是呢,你不要聽他們亂講。」
我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這樣的話,我從小就聽。
沒想到哪怕是過了這多年,再次聽到我還是會難受。
陳欣然小跑著跟在身後,她也該站在裡面,詛咒我,她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如今的善意,並不能抵消我心裡的恨分毫。
其實我和顧子成並不是親兄弟,我是顧家領養的孩子。
爸媽結婚七年都沒能有孩子,於是他們領養了年僅四歲的我。
但是,領養我的第四年,我媽懷孕了,生下了顧子成。
從那天後,我每天都能聽到他們在商量該把我怎麼處置掉。
不是偷聽,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會故意放大聲音,還會看我。
好像在說,如果你懂事的話,就應該自己去流浪。
於是,我變得更加努力,每次功課都是第一名,照顧弟弟,打掃衛生,做飯。
我希望一切和原來一樣,爸媽對我還是疼愛的,我的家還是溫馨的。
慢慢地,我不敢再奢求這些。
我隻希望爸媽能不要將我扔掉,讓我可以留在家裡。
我也清楚的知道盡管我做了這麼多,但再換不回爸媽的愛了。
血緣是世界上最難跨越的鴻溝,在血緣面前,任何的努力都是沒有意義的。
初中畢業後,我被禁止上學。
如果不是老師為我申請到了資助,現在我可能在工地上搬磚。
我們的關系是在我工作之後,有了孝敬他們的能力,才慢慢緩和。
我知道他們不是真的愛我,可是有什麼關系呢?
演出來的關心,也能讓我溫暖很久啊。
在顧子成出事之前,都活在自己營造的幸福假象裡,並且甘之如飴。
「老公,陪我去做產檢吧。」
陳欣然一手撫摸著肚子,簡直和所有期待孩子出生的母親一樣。
隻有我知道,她懷這個孩子的目的,隻是為了救顧子成。
5.
「好啊。」
我陪著她去。
產檢結果很正常。
她挽住我的胳膊:「老公,你檢查一下身體吧,你平時太辛苦了。」
聽到這裡我幾乎可以確定,陳欣然確實是重生了。
她知道幾天後,我會被檢查出來腦癌。
「為什麼要檢查?我身體很好啊。」
我的病去年就已經治好了。
我怎麼可能放任悲劇重演?
既然給了我重新來過的機會,我自然要好好愛自己。
她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點點頭:「好吧,都聽你的。」
我心裡冷笑,我在她心裡我的分量果然還是那樣無足輕重。
明知道我會得癌症,她也沒有堅持要我去檢查。
我們回了家,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們談戀愛時候的事情。
我聽著的,沒有回應她。
快到家時,她突然說了一句:「老公,這些年,對不起。」
6
要是在上一世,她這樣說我一定什麼也不想的原諒她。
但是此刻,我早就不需要她的道歉了。
晚上,她抱著被子過來:「老公,我懷孕了,身邊不能沒有人。」
我堵著門,低頭看她。
上一次她也是這樣,她說她想要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