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狗比太子——啊不對,原來太子在這本「書裡真登基為帝了,而我成了他的皇後。
他從我手中套取了兵權,還娶了文官之首的丞相家千金做貴妃,制衡我在後宮的權力。
原來一個男人自卑起來是這幅模樣啊。
害怕女人有權力,害怕女人比他厲害,所以不惜欺騙、迫害、背叛。
即便以我洛家門風祖訓,我絕不會背叛朝廷,不會背叛天下百姓,他也仍然會害怕我。
5
太子恰在此時也上樓來。
看來他對我的婚事還不死心——或者說,他對我手中兵權還沒死心。ƭṻ⁷
他看到了慕容仙,也看到了許觀瀾。
即便我和許觀瀾之間還一句話沒說,但是足夠太子的榆木腦袋裡構思出一系列暗通款曲,眉目傳情的私情故事來。
「孤還好奇洛將軍怎麼腳步這樣快,原是和許世子早ţũ̂₀就有約啊。」他語氣輕佻刻薄,故意在人傷口上撒鹽,「哦不對,孤差點忘了,許大公子身有殘疾,早已不是淮陽侯府的世子了。」
「可惜呀可惜,沒有親娘護佑的人,總是要命苦一些。」
我眉心一跳,牙根咬得直發酸。
多少年了,我都沒見過這麼蠢的人。
也不知道慕容仙說的那本書到底是什麼人寫的,這樣的人也能當太子?
一句話,諷刺了許觀瀾跛足殘疾,幼年失母,父親不慈,慘遭家族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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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免有些心疼。
可看向許觀瀾,卻見他眉目如常,甚至無一絲一毫被冒犯被刺痛的痕跡。
所以說,他從小到大,這樣的惡意,到底承受過Ṫũ̂₁多少次,才能做到這般平靜無波?
「太子殿下此言,頗為有理。」我冷冷開口,「沒有親娘護佑的感受,臣亦深有體會。邊關的許多百姓,都有此體會。」
我ŧű⁰的母親同樣出身將門。她從未以女子之身自輕自弱,在保衛邊城百姓這件事上,她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
可就是那麼多人的無私付出,才保住了大楚泱泱國土,才給了草包太子在繁華帝京如此輕慢不遜的機會。
心思如此刻薄惡毒的太子,真的能做一國之君嗎?
這是我第一次,動了廢太子的念頭。
「嗚嗚,好心疼美女姐姐,蠢太子能不能死遠點啊!」
「太子殿下隻看到了洛將軍和徐公子,都沒看到臣女,可見眼神不好的,也不隻有洛將軍。」
慕容仙出言打圓場,面上笑得溫柔嫻靜,看似八面玲瓏,實際上心底正在瘋狂嘔吐。
「Yue,要不是怕美女姐姐一個衝動把太子殺了直接全劇終,我才不想跟這個智障太子說話。」
太子好像這才看到慕容仙,「原是慕容大人家的千金,是孤失禮了,可有挑中的首飾?孤幫你付錢。」
「才不要!你付錢買的首飾到手都是臭的!」
慕容仙一邊在心裡瘋狂吐槽一邊靠近我,親昵地挽住我的手,「多謝殿下啦,隻不過剛才洛將軍已經說要送我首飾,就不勞殿下破費啦。」
她的頭還輕輕靠在我的肩上,心理活動再次活躍起來。
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
「姐姐的肩不是肩,是珠穆朗瑪峰之巔!姐姐的手不是手,是塞納河畔的垂柳!」
我目光不經意瞥向許觀瀾。
準確的說,我已經偷看他好多次了。
太子那樣針對他,諷刺他,都一直沒有什麼波瀾的眼神,此時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好像堅固的殼,忽然破開了一絲絲裂縫。
他猶疑、膽怯、試探的目光,在我慕容仙交疊的手上流轉,然後又期期地看向我。
和我目光對視的一瞬間,他向我伸出了手。
手上也是一個荷包。
「這是何物?」
我接過,張口便問。
難道也是像我那天送他的東西一樣,是什麼「定情信物」?
「我的八字。」他聲音很好聽,不像一般男子般粗狂,倒似環佩相擊般悅耳,「核算婚期吉日用的。」
哦,原來是「定親信物」。
這好像還是許觀瀾親自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那天洛將軍說,府中正缺一個能打理家事的男主人,我好像還沒有機會和你說一聲『我願意』。」
太子一臉鐵青。
慕容仙跌進了我的懷裡。
「哦買噶!直球弟弟就是最棒的!本純愛戰士應聲倒地!」
6
我和許觀瀾在添雲樓私會定下終身的秘聞,很快就成了全京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同時在場的太子和慕容仙,都在這樁秘聞中完美隱身,好像隻有我們兩個人單獨約會似的。
不過也無所謂,將軍府的管家早已去淮陽侯府親自督辦三媒六禮的事宜,我們是合法的未婚夫妻。
真正丟人的另有其人。
太子殿下原本對我和我手中的兵權勢在必得,在眾皇子之中已經翹尾巴翹了好一段時間。
這下,我和許觀瀾的風流軼聞一經流出,太子的如意算盤就落了空。
就連最有奪嫡希望的三皇子也找機會跑到我面前來晃悠。
長公主舉辦的賞菊宴,邀我出席。慕容仙說她也會去,我便也應下了。
我和慕容仙剛一入府,三皇子就向我們迎了過來。
「洛將軍許久不見,風採一如往常。我那太子兄長前些日子是失禮了些,還忘洛將軍見諒。」
他看著像是光風霽月的君子之姿,我從前也還覺得他比太子更像是個仁德之主,隻不過最近查到了一些事,讓我對他有所改觀。
卻沒想到,慕容仙對他的評價比太子也沒好到哪去。
「這個狗死得也不冤,且算是活該吧,就是可憐了他那些無辜妻小,奪嫡失敗後全府都被誅滅。」
「沒本事也就算了,幹不過太子倒也算正常,誰讓書裡我的傻姐姐對太子忠心耿耿,一往情深呢?人家有那麼大個金手指呢,三皇子當然贏不了。」
「不過千不該萬不該,這個狗不該行刺我的傻姐姐。」
我已經坦然接受了慕容仙對我的無數種稱呼,也絲毫不意外,她會知道我最近才剛剛查到的回京路上遭遇的兩次行刺內幕消息。
三皇子看我們都沉默,又開口找話題。
「其實眾皇子中,不是隻有太子一個適婚的……」
我終於忍不住。
「三殿下,你該不會以為你這樣,就比你那太子兄長更有禮貌吧?你那太子兄長,知道你這位好弟弟在外面替他隨便道歉嗎?」
這一窩奇形怪狀的皇子,真是沒一個像樣的。
「我沒聽錯吧?」許觀瀾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三殿下是在向我家將軍自薦枕席嗎?」
他那輪椅不知道是怎麼造的,行進起來竟沒有半點吱吱嘎嘎的噪聲,就連我這樣的習武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從前,在京城世家之間如同透明人般的人,如今竟然也願意出席這種社交場合了。
我低聲問他,「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宴會嗎?」
自家未婚夫婿的性情喜好,我總要提前打探一二的。
他不喜歡就不必交際,從前淮陽侯府都養得起他,我們將軍府總不會更差。
「你不是說府中缺人打理後宅嗎?這種夫人外交,你沒空做,我會幫你做好的。」
我忍不住心生愉悅。
明明他可以不面對著紛擾的一切。
明明他可以選擇不淌我這趟渾水。
但是他還是願意為了我,做出這樣的改變和讓步。
我真的無比相信慕容仙的話了——許觀瀾,果然是我的忠實擁趸。
「哦喲,這戀愛的酸臭味,真是饞死我了,嘶哈嘶哈!」
7
三皇子在我這碰了壁,顯然很不愉快。
他不敢明面上和我作對,但背地裡動些手腳讓我不愉快,也是有很多方法的。
但是他偏偏如此蠢笨,選了最能激怒我的一種。
賞菊宴上,我和慕容仙相攜去了女眷席面,跟許觀瀾和三皇子分了道。
結果不過短短一刻鍾後,我派去暗中保護許觀瀾的手下就給我傳了消息。
我循著痕跡找過去,就見剛剛還乖巧和我說話的少年,此時被繩子捆在輪椅上動彈不得。而三皇子,正面露猙獰地朝毫無還手之力的小瘸子揮鞭子。
我凌空飛身而上。
一腳踹翻三皇子。
身影交錯,不過一息之間,我便繳下了他手中長鞭。
草包東西,哪裡是我的對手?
「三殿下,宴席還未開始,你就已經喝高了嗎?」
我難解心中憤怒,甩手一鞭子抽上去,就打得他嗷嗷嚎叫,滿地亂滾。
「長公主設宴款待諸位貴客,三殿下你作為長公主的親侄子,也算是半個主家,你就是這麼待客的嗎?」
我的功夫是多少年刀光劍影之中磨礪出來ƭű̂ₐ的,都是要命的力道。和三皇子這種花拳繡腿的草包不同,我打人,最知道怎麼打最疼。
又一鞭子抽上去,三皇子直接吐出一口血來,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
「這話該是我說才對吧?」我身後侍衛已經控制住了三皇子帶來的那點弱雞人手,剛才還趾高氣昂地朝著許觀瀾揮鞭子的三皇子,正在我的腳下苟延殘喘。
「三殿下久居朝中,可能沒聽過本將軍流傳在外的惡名。」
「你以為我是憑著什麼能在三軍之中立足的?我憑的不過就是,絕不讓任何一個我的人白白委屈,白白犧牲。」
「所有敢向我的手下動手的人,我都會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我卷起長鞭抬起他的下巴,看他腫成豬頭的臉,看他不甘憤恨又滿懷恐懼的眼神,真是有趣極了。
「敢對我未過門的夫君動手,三殿下,您把我洛長安當成什麼軟柿子了?」
「啊!英雄救美的戲碼真是永不過時!何況英雄還這麼颯這麼美!」
慕容仙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循跡湊了過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我都有點嫉妒許觀瀾那個小瘸子了,這麼好的美女姐姐誰不想貼貼呀!嗨呀!又是日常辱罵狗太子的一天!」
「洛長安!我是堂堂皇子,你不過是個臣!」
「那又怎麼樣?不服正面來Ťũ̂⁸殺我,別偷偷摸摸搞背後行刺那一套。要行刺也該安排周全一點。一路上行刺兩次都不成功,說出來我都替你覺得丟臉。」
回京述職的路上,京中早已知道了我將接受封賞的消息。
太子忙著給我送情書送禮物,三皇子知道自己失了先機,就派人暗中行刺我。
這宮鬥奪嫡手段聽起來真是又無禮又愚蠢。
「殿下要是敢正面殺我,我倒還敬你是條漢子。不過嘛,大概也就是個沒什麼用的漢子,也沒什麼好值得你驕傲的。」
「但是你敢對我們家小許公子動手,你就該做好我會還手的準備。」
8
那日三皇子被我打得屁滾尿流,灰溜溜掩著面跑了。
我說破已經查到他行刺我的事,他本來一肚子的氣都隻剩下恐懼,哪裡還敢再跟我辯駁。
再加上一個堂堂皇子,被我打成那副豬頭樣兒,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他自然牢牢捂住這個秘密不想外傳。
但是他不想外傳,有別人願意幫他傳。
長公主府設賞菊宴,賓客雲集,太子本人雖然沒有到場,但是他的幕僚謀士和東宮女眷不乏受邀在列的。
很快,這個小插曲就傳進了東宮。
繼而被太子親自傳到了皇上面前。
剛被封為護國大將軍,卻將太子面子踩在腳下的我,和最受帝王寵信以及百官擁戴的三皇子,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不管這個事最終判定誰對誰錯,太子都是最終得利者。
哎,這個草包太子,真是天真得可憐。
三皇子自己都不敢找他爹告狀說挨了我的打。
太子卻費盡心機,把我們都搜羅到了皇上面前。
他既想看好戲,光看別人演的哪有意思?
太子想一箭雙雕給我和三皇子添雙份麻煩,我偏不會讓他如願。
不就是告狀麼?誰還沒長個嘴了。
皇上看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三皇子的模樣,都沒好意思直接質問我,反而是拉著我先寒暄了幾句。
諸如「邊城這兩年冷不冷」「今年邊城莊稼收成怎麼樣啊」「老百姓和將士們都吃得飽嗎」之類的問題。
巧了嗎這不是?這正是我想和皇上說的。
真是我一瞌睡就有人給我送來枕頭。
「陛下,請陛下為三軍將士和邊境數城的百姓做主!」
我跪地呈上奏折。
太子還得意洋洋地鼻孔朝天。
他大概以為我呈上奏折是要告三皇子的狀,意圖為自己暴打三皇子的行為辯駁脫身。
結果他的傲慢和得意還沒堅持多久,就被皇上兜頭砸了一個茶杯下來!
給皇上當兒子當臣子的本能讓他第一反應就是跪下磕頭認錯。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混賬東西!」皇上怒不可遏——他這反應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他可能不是個千古明君,甚至算不上是當代明君。
但是作為一個皇帝,都有自己不能被人觸碰的底線。
皇權和國土。
太子伙同戶部貪墨糧草,在錫城一役中,讓我們大軍斷糧困守十日,艱難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