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標歸雙標,霧星人的頭腦清明得很,通過寄送過來的荒星演練視頻,西裡爾對蘇茶的戰鬥力有一個相對清晰的了解,和柔弱扯不上關系。
霧星人覺得蘇茶柔弱,除了受傳統觀念影響,更多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愛護,但一個帝國人覺得他柔弱……西裡爾不動聲色地想,這孩子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問題?
“蘇茶是提防著來看待這個世界,他的精神體也有些懈怠,機械方面又欠缺,所以需要一個可靠的隊友互補。我能感覺到,對比戰鬥,他更傾向於純粹地養花養草。”
蘇茶本質有一顆享受生活的心,沙漠中能靠賣西瓜獲取異獸屍體,就不會想著再去拼命奮鬥。
有個性,不拖後腿又有主意,這就很好。
西裡爾瞥了眼紀天燼,很好,還邏輯自洽上了。
在更離譜的言論發表之前,西裡爾動動手指,念力化絲開始糾正對方格鬥招式上的細微偏差。
……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霧星真正寧靜的時刻其實並不多,時不時就要應付獸潮。期間紀天燼短暫回過幾次伽藍帝國,然後又隨著下一次交流團過來。
獸潮短則幾天,長達幾個月,戰鬥中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一年接著一年,從這個角度上說,蘇茶的夢想得到了另類綻放,譬如紀天燼天天被訓練得死去活來,他還在同一個地方睡大覺。
放置休眠艙的地方,隻有個別幾個人能進來。
作為不同帝國的人,紀天燼也可以,不過要在管家陪同之下。
他今天帶來一束新鮮的花朵,替換了屋子裡已經枯萎的殘花。
四年多的時間過去,少年的五官更加立體,眼角眉梢多了一絲銳利。原本紀天燼的容貌要更偏溫和一些,如今因為氣質的孤傲,蛻變為了貴氣,剛剛才結束一場戰鬥,他的發絲有些散亂。
休眠艙內,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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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天燼放下花,失笑坐下:“你這一覺睡得時間倒是很長,我回帝國的時候被榮邵他們狠狠嘲笑了一番,說什麼這就是來霧星吃獨食的下場。”
榮邵口中的‘獨食’指得是西裡爾親自指導,不過門口的管家總覺得聽上去哪裡怪怪的。
習慣是一件有些可怕的事情。
最開始紀天燼隻是偶爾闲暇時會過來提幾句近況,久而久之養成了習慣。他平時不怎麼喜歡與人交流,也沒有上霧星的學校,武力方面有西裡爾指導,其他課程則是被請進王宮的名師進行授課。
紀天燼下午還有機械課,沒留多久就走了,隻有花香證明他短暫來過。
管家送他到門口後,又去準備西裡爾的下午茶。
時間沒有在西裡爾的臉上留下一點痕跡。管家親手遞上茶,順便提到紀天燼剛剛去看小殿下的事情。
“新一批的交流團名單中,多出了兩名交換生。”
星際戰場的蟲洞爭奪戰遲遲沒有結束,過去幾年的建交還算順利,雙方都把交流團的名額增加了幾個。
“學校安排好了嗎?”
管家點了點頭:“他們似乎有些失望。”
這種些許的心理失衡是能理解的,畢竟同為交流生,紀天燼是王手把手的教導。
不過這份待遇和他當初選擇第一個過來以及蘇茶的託付離不開關系,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得到。
管家沒忍住在西裡爾面前問了一句:“不知道小殿下什麼時候能醒來?”
一開始他們以為最多沉睡一兩年,轉眼四年過去,也不見人清醒,過往王最長的沉眠時間也不過是十年多。
“快了。”西裡爾眼神柔和了一些:“不會超過半年。”
成年前的昏迷,最多也就是能持續五年。
原本他準備過去看一下蘇茶,誰知就在這時有親衛過來匯報:“王,元帥回來了。”
西裡爾放下茶杯:“讓他在議事殿等我。”
蘭德這次是被西裡爾臨時召回來的,不然按照原定計劃,他會在年底返回。
偌大的議事殿隻有他們兩人。
西裡爾坐在王座上,語氣不輕不重:“還沒結果?”
蘭德行禮後回道:“真正大規模的火力交鋒暫時還沒有爆發,蟲洞誕生的時間不長,各方都在忙於探索。”
在此之前,大家都拿捏不住這一場大戰值不值得打,有的蟲洞雖然能順跨幾十億光年,但極度不穩定,縱使掌握了控制權也不劃算。
所以過去幾年都是小範圍內的戰鬥,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根據我們派出的探索者情報反饋,這個蟲洞的存活時間不會太長,或許百年後就會消失。”
這才是形成僵局的主要原因,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為了這點時間來一場星際大戰,成本未免太高,然而又沒有拱手相讓的道理。
西裡爾嘴角忽然勾了勾:“聯邦最喜歡和稀泥,再等等看,他們就快要倡導開個無聊的大會。”
就在西裡爾做出這個推測後的第三天,聯邦果然給各方都發了一封信函,倡導和平解決問題,約在一起聊聊。
當然會議召開地點沒有具體定在哪一國的土地上,聯邦提議放在極貝星。
極貝星是一顆廢星,距離星際戰場很近,因為對蟲洞的爭奪,現在各國都有軍隊駐扎在這裡,不用擔心在別人的領土上被下暗手。
本以為要過去好久才能等到回應,出乎意料第一個同意的是霧星,聯合關系,伽藍帝國隨後也公布了願意洽談的想法。
蟲洞壽命不長,瞎耗著沒意義,不久連蟲族都同意後,另外爭奪的幾方勢力先後選擇同意。
這算是一個近期內的大新聞,可惜民眾現在更關心另外一件事:小殿下為什麼還沒有醒?
連管家之前都忍不住越界提問,更何況不知內情的他們。王室給出的回答很官方,殿下近期可能會蘇醒,屆時會安排線上見面會。
這個回復的安撫效果一般,直到西裡爾再次探望過蘇茶後,直接將時間確定到了六月底。近來休眠艙周圍的花瓶經常無故碎裂,休眠艙中不斷外泄著精神力,這是蘇茶即將要蘇醒的徵兆。
午夜。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
落地窗附近隻掛著一層柔軟的半透明窗紗,月光輕易地從中穿梭而過,一路流淌向休眠艙。
輕微的悉索聲響起。
時隔四年半,休眠艙的艙門終於再一次打開,一雙細長的手從中伸出,牢牢扒住艙身邊緣,緊接著一道纖弱的身影緩緩坐了起來。
“呼——”
蘇茶深呼吸了幾次,才找回來了正常呼吸的節奏,稍頃他勉力站起身,光著腳踩在地毯上,結果不小心踩到地面的翅膀,踉跄了幾步又倒了回去,好在休眠艙的邊緣不高不低,他剛好坐在上面。
旁邊擱置著一套相對合適尺寸的衣服和新鞋,身上穿的衣服早就成了破布條,蘇茶幾乎是渾渾噩噩地換了衣服。
衣服是管家提前準備好的,最近城堡徹夜有人守在門外面,就是為了確保第一時間獲取小殿下醒來的消息。
但這些動靜此刻全被封鎖住。
先眾人一步感知到蘇茶狀態的是機械娃娃,蹲了幾天,終於被它給蹲到了。
休眠艙開啟時,它正坐在窗臺上看月色,知道蘇茶要換衣服,這會兒才回過頭。
四目相對,蘇茶還沒從怔懵的狀態中緩過神,半晌才恢復了正常的反射弧:“系統?”
機械娃娃竟也沉默了一下,宿主如今的相貌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花妖一族天生容貌中帶有一種‘嬌’和‘媚’,這點隻會在成年後凸顯出來。蘇茶額頭隱藏的花紋標記重新出現,給冷白的肌膚平添了一種魅惑。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坎坷,蘇茶五官長開後,氣質上有一種強烈的破碎感。尤其是那一雙眼眸,似怨含嗔,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一眼心醉,第二眼心碎。
長成這樣子,以後該怎麼出去見人?
系統:“好自為之吧。”
霧星人看到這麼好哭的長相,怕是從此不敢再多看一眼。
蘇茶一臉莫名其妙。
系統對宿主的原則是‘活著就好’,確定人平安無事醒了,離開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臨走前順手幫他用傘柄鉤了一下窗臺上的花瓶,破碎的聲音立刻吸引來值班的近衛。
門被火急火燎推開,管家和近衛都在一層樓,幾乎是第一時間出現。
蘇茶半靠在休眠艙上,他的頭發這些年瘋長,垂至細弱的腳踝旁,看到有人來了習慣性掀起嘴角,露出一個有些虛弱的微笑。
管家和近衛腳步齊齊頓住。
他們恍神捂心口的功夫,西裡爾和紀天燼也已經到了,蘇茶輕笑道:“好久不見。”
“……”
第67章
系統沒說錯,長成這樣是一種罪孽。
紀天燼有一瞬間的恍神,那雙眼睛的形狀乍一看很哀怨,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在其中看到了獨屬於蘇茶的明亮。
過了片刻,他似乎是問了句廢話:“醒了?”
兩個字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蘇茶點了下頭,直起身就要走過去。
此刻他連一根頭發絲都散發著破碎的美麗,朝前走得時候又是一個踉跄,這次是被自己的銀發絆了一下,好久沒有下地走路,讓人有一些不適應。
看來太久不動也是個問題。
西裡爾的念力及時護在周圍,紀天燼則是一個閃身來到蘇茶前面,抓住他的手腕及時扶了一把。
蘇茶的手很冰涼,紀天燼下意識握緊了一點。
蘇茶仰著臉問:“有刀嗎?”
“交給理發師比較合適。”
他的頭發現在很堅韌,要徹底割斷還要裹著精神力,自己動手說不定會被割成狗啃的。
沒在頭發上糾纏太久,蘇茶分享起另外一件事:“我變強了。”
配合著這幅皮囊,著實沒有什麼說服力。
但蘇茶無比真實地感受到了體內充沛的力量。
西裡爾沉吟說道:“去試試。”
王宮內就算夜晚也有著清晰的可見度,整個王宮實際人數不是太多,大多是做負責修剪花草等雜活,剩下的就是近衛,數量隻維持在千人,畢竟有西裡爾在,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值守的近衛在看到蘇茶時,無一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沒有來得及詫異於小殿下終於醒來了,另一個疑問已經盤踞在腦海中:發生了什麼?殿下為什麼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在他們萬分悲慟的目光中,路過湖邊時蘇茶終於明白原因,暗暗挑了下眉。
他也好久沒見到自己這張臉了,服役期間很多時候蘇茶都是不得不戴著面具,不然這張臉太過惹人注目,不利於執行任務。
等等,額中若隱若現的紅色花紋提醒著他另外一件事——
“我成年了?”
回答的是紀天燼:“算算時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