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蘇茶僅存的嘴角弧度也垮了。
後方看守者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直到蘇茶再三表示自己這次是真的獲益匪淺,蘭德才放下心來。他問出了更關心的問題:“預計什麼時候進入深度覺醒?”
停駐在邊緣星球口岸的戰艦已經連續三次收到問訊,王上那邊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想要盡快見到人。
蘇茶出乎意料地搖了下頭:“我不知道,我感覺……”他試著形容了一下:“好像欠缺些什麼。”
不同於淺層覺醒時,可以強行用精神力打破身體裡的枷鎖,他現在感受不到太強烈的桎梏感,這種情況下,蘇茶並不想直接進入最後的環節。
蘭德沒有懷疑他的說辭,即便正常情況下一個月內不進入深度覺醒,基本就等同於另類廢了。
“保險起見,不如讓陛下為他檢查一下身體。”
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蘭德眼神一厲:“是你,小殿下的養父。”
後面每一個字都是帶著涼意,他始終在介懷謝冗爵得到的這份殊榮。
謝冗爵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他極擅長分析人的情緒,哪怕是沒什麼表情的霧星人,也能推斷出他們的幾分心思。這要真的是養父也就罷了,但他隻是其中之一的備胎。
謝冗爵收拾好情緒:“元帥是不放心陛下?這可就有些荒謬了。”
伽藍帝國的制度是民主的,但說穿了本質依舊是桑維斯的一言堂,作為整個帝國的皇帝,他不至於做什麼手腳。
桑維斯的本意還是更傾向於和霧星交好,否則在霧星發難前,他早就會先一步揭開戰爭的序幕,獲取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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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德不會對他國的皇帝抱有多大信任,但如果遲遲查明不了原因,情況會一直僵在這裡。
“我要全程在場。”蘭德給出了回復。
謝冗爵微笑道:“陛下已經說了,去留隨意。”
其實蘭德清楚雙方間還有關於緩解劑的合作,對方隻要沒瘋,就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翻臉。
蘇茶隻來過一次王宮,還是為了見沈寧澤,當時後者被囚禁在王宮邊緣的一間小屋子。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他沒有真正接近過王宮內部。
王宮裡的那位似乎已經提前做過交待,往裡走的過程中守衛一路放行。
宮內不禁止帶武器進入,隻要不是活膩了,正常人都不會想當面試一下刺殺帝國最強者的可能性。
謝冗爵把他們帶到了類似會議廳的地方:不算太寬敞,四周透著非常深厚的莊重感。
桑維斯已經在這裡等著,目光中透著一股深不可測。
謝冗爵行禮時,蘇茶倍感日月無光,做王的這種威嚴他就算是裝都不可能裝出來,如果霧星的王真如蘭德所說快不行了,他豈不是要回去直接繼位?
座上的桑維斯沒有和蘭德打招呼,注視著蘇茶開口:“站到我面前來。”
蘇茶走到他面前,微微錯開目光,倒不是什麼不敢直視帝王的雙目,主要是桑維斯的眼睛有一種巨大的威懾力,有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茶在他的右眼中好像看到了一條金龍。
蘭德卻是一直在盯著這邊,想看看桑維斯要如何檢查。
一聲很低的龍吟在耳邊如風呼嘯而過,蘇茶還沒反應過來,金色的巨龍投射在他身上,這一瞬間,他有種在被直視靈魂的恐怖感。
沒有人會喜歡被洞悉,蘇茶就要用精神力試圖做些許的抵抗時,金龍的虛影消失,桑維斯隻說了四個字:“過猶不及。”
三次覺醒時間相隔太近,蘇茶本身又未到正常覺醒的年紀,這種覺醒已經快要超出他所能承擔的負荷。
蘇茶有些緊張:“還有辦法補救嗎?”
桑維斯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深度覺醒的時間限制不適用於每一個人,一步一步地來。”
“具體先從哪一步開始?”
桑維斯已經很久沒有被人追著問問題的情形發生,謝冗爵正在考慮要不要提醒一下,這幾乎已經屬於一種冒犯。
下一秒,桑維斯居然回答了:“長高。”
“……”
蘇茶邁著沉重的步伐退下,快要離開會議廳前,突然一抬眸,這一次他真正地和桑維斯的目光對上:
“願伽藍帝國的太陽永不落下。”
都要走了,刷波一句話的好感度不虧。
桑維斯那張萬年不變的面龐有了一絲笑意:“帝國的公民編號永遠為你保留。”
蘇茶轉身的剎那,心中一時有諸多感慨。
靜靜陪他到走出宮門外,蘭德才開口:“我先送殿下回學校,明天出發。”
蘇茶怔了一下,有些驚訝對方沒有立刻就帶他回去,而是留下了告別的時間。
坐在飛行器上,他收到一條來自紀天燼的消息:【回來說一聲。】
【已經快到校門口了。】
上次的刺殺事件過後,校門口的守衛又增加了幾人,蘇茶往宿舍走的途中,基本沒碰上什麼人。學生還是一樣,哪怕休息日,也要堅持不懈往戰鬥室跑。
剛上到頂層,電梯門開的瞬間,他就聽到了榮邵的聲音:“來了。”
蘇茶一抬頭,發現‘他來了’小隊的全體成員都在。
吳水嘆了口氣:“可算回來了,我們隻準進來一個小時。”
這棟樓是男生宿舍,厲槐隻準了一個小時的進出權,而且隻能在頂層區域活動。
蘇茶打開宿舍門,請他們進來。
紀天燼看他臉色不太好,問:“還順利嗎?”
蘇茶已經緩和了很多,點了下頭打趣說:“提升身體素質的過程,難免伴隨‘傷筋動骨’。”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明天就要走了。”
榮邵在紀天燼開口前,十分震驚道:“這麼快?不等深度覺醒了?”
“陛下看過了,建議我再等等。”
眾人一時皆有些沉默,不知該說什麼。
這次是蘇茶自己打破的沉默,抿嘴笑了下:“不管怎麼說,很高興認識你們。”
吳水眼眶湿潤:“別忘了常聯系。”
兩邊網絡不互通,但可以通過原始的信件方式,交給星際投遞員,隻不過費用會很高。
“明天什麼時候出發?”她又問了一句。
蘇茶:“早上,有點急事,越早回去越好。”
“我知道,聽說霧星的王快不行了。”
蘇茶愣住:“你怎麼知道?”
“新聞上說得。”
蘇茶上網搜索,就在他進能量室不久前,外交大臣發表了一次相對較長的講話,大致說霧星的王身體抱恙,蘇茶要立刻返回,這次文化交流也將提前畫上句點。
蘇茶一直以為一個國家君主的身體問題是絕密,沒想到會直接宣讀。
吳水:“聽說有人私下朝國賓館寄信,詢問你什麼時候走,要不要晚點回去等。蘭德元帥統一做了回復,讓死了這條心,因為他們的王要死了,說什麼都要再見你一面。”
如此一來,誰也不敢再提讓蘇茶留下,否則就是強人所難。
“……”
走之前最後一頓飯,榮邵提議一起去食堂吃,剛走到食堂門口,外面突然響起‘嗖嗖’的聲音,蘇茶下意識以為又是什麼地雷流彈之類,放出精神力前,天空中炸開了煙花。
“陛下特批,今晚準許燃放煙火。”榮邵眨了下眼,指著紀天燼:“這位呢,就是今晚的煙火贊助商。”
天色已經暗了,每一朵煙花爆開都是花的輪廓,一朵接著一朵層出不窮地綻放,甚至要比沈寧澤生日時的場景震撼很多。
蛋糕車被從食堂推出,一並走出來的還有同班同學。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最簡單的生日歌,直到星際時代也沒有消失。
蘇茶整個人定住,今天並不是他的生日,重新投胎一回,因為該死的活體實驗,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是哪一天出生的。
紀天燼和他一起抬頭看煙火:“就當提前慶生了。”
不為別的,沈寧澤有的他也該有。
煙花一時半會兒燃放不完,蘇茶被同學叫著吹蠟燭,一口氣吹滅蠟燭,他閉眼許願——
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
翌日蘇茶早早就醒來,收拾行李。
今天不止是他離開的日子,更是審判日。推遲許久的活體實驗案,終於要在今天正式開庭,聽說牽涉的集團不少。
“帝國和霧星達成緩解劑合作,第一批已於近日內抵達。”
廣播內的早間新聞正在實時播報庭審過程。
蘇茶正在疊衣服的動作一頓,原來還有這回事,難怪不怕處理集團時引發民眾恐慌。
來得時候沒多少東西,走得時候倒是有不少,光是昨天同學送得生日禮物就足夠裝滿幾個行李箱。等他收拾得差不多,門鈴響了。
紀天燼好像掐準了時間,專門過來幫忙把東西抬去空間打包站。
打包站外,等待的功夫紀天燼給了他一個金屬球。
蘇茶準備放出裡面的東西,被阻止了。
“是飛船,上次看你在商場好像很想要。”
說著問他要儲蓄卡。
蘇茶喉頭一動:“可我身上的錢加起來還不夠。”
紀天燼失笑:“不是問你要錢,幫你走程序兌換成霧星的星幣。”
蘇茶連卡和金屬球一並遞過去,一艘最便宜的飛船也要幾十億,這個禮物過於貴重了。
紀天燼:“收下吧。我用父親卡刷的,他花不完。”
蘇茶被這份塑料父子情震撼了。
蘭德等人早早就等在學校門口,今天沒看什麼學生去教學樓。
蘇茶左顧右盼時,紀天燼解釋:“調休,新生的課挪到了下個休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