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蘅冷著臉護住楚昭遊,圈在自己懷裡,不讓老頭推他。
楚昭遊:“我不讓他用碗,攝政王才喝了三小杯,在官場爬到今天怎麼可能酒量差,你看他意識這麼清醒,說什麼他都懂,走路也不打擺,就像小黑一樣。”
“他酒量就是這麼差。”
一道聲音插|進來,鳳星洲冷冷地倚在左間的門框上,白色衣衫絲毫不亂,表情還是上朝時那副冷臉,把探頭探腦的陸景渙攔在裡面。
“三杯就醉,千杯不倒。”
加上攝政王從前常年面癱,沉默寡言,一般人看不出異樣。
楚昭遊瞬間閉嘴。
老頭:“還沒說你呢,老頭我一看就知道你先鬧著要喝酒,懷孕喝什麼酒?”
楚昭遊臉頰一紅,邊道歉邊拉著攝政王往外走:“我錯了,神醫,對不起。”
老頭唾沫星子淹死人:“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你就故意鬧他,高興了吧!下回除非你半夜要生,再敲一次門,老頭我就離宮出走!”
楚昭遊無地自容,覺得此刻老頭特別像他嶽丈,而自己是犯了錯的女婿。他連忙擄了攝政王手上的祖母綠扳指,扔給老頭:“這個給你賠罪,朕這就走。”
老頭接住扳指,喜笑顏開,這趟床起的值。
鳳星洲眼皮一跳,盯著老頭腰間的玉環佩飾,這是他尋遍大衍國能工巧匠給陸景渙的即位禮。
他可算知道陸景渙用玉環拜師的心態了。
天底下的皇帝都一樣敗家,不是自己的東西說扔給別人就扔。
老頭直起腰:“看什麼看,老頭我被你們倆吵得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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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鳳星洲,孺子不可教也。
攝政王都能學好,你堂堂國師也就仗著我徒弟比小傻子軟。
陸景渙趁機從屋裡跑出來:“師父,我晚上跟你睡。”
老頭看著這小徒弟,雖然沒天分,好歹聽話,心一軟:“行。”
鳳星洲神情一凜,沉靜的面容有些不虞。
老頭晃了晃手上的瓶子,“我這一瓶下去,你可能會不舉。”
鳳星洲隻好眼睜睜看著老頭把陸景渙帶走。
從地窖開始,他用上茅房威脅陸景渙,一晚上了,親也親了,主動被動都有,他覺得陸景渙應該軟化了,但是一提到跟他回去,陸景渙就像蚌殼似的頑固,再怎麼威脅都沒用。
寧可被親,也不松口。
五年前,先帝先後上山求他給陸景渙祈福,保佑體弱多病的太子長命百歲,從此蓄發入世,長伴他的青燈古佛換成了陸景渙。
陸景渙看他時眼裡的光亮都和別人不一樣,為什麼不跟他回去?
鳳星洲產生一個怪異的念頭,要不要向師弟取經?
……
楚昭遊拉著攝政王離開,又好氣又好笑,他踢踢攝政王的腳尖:“朕方才因為你丟臉了。”
他也是急得失去判斷力了,其實多觀察一下,就發現攝政王和傻的時候不同,至少還認得皇宮的路。
蕭蘅突然腳步一頓:“本王要去巡邏。”
“別了吧,這麼晚了,錢世成今天還值夜。”
蕭蘅負著手,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他不行,昭昭會跑。”
許是深夜讓人多生感觸,楚昭遊忽然眼眶一熱,再次後悔自己把攝政王叫醒。可能是白天被控制飲食,晚上容易做夢醒來,其實他隻要像平時那樣,自己數個羊,轉移對吃的注意力,也就再次入睡了。
他抱著蕭蘅:“我隻跟你跑過,沒有你,我不會跑的。”
“嗯。”攝政王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說話的人是誰。
這一晚,本來想要被哄的楚昭遊,變成了他哄攝政王睡覺。
先是拗不過攝政王,陪他在福寧殿周圍巡邏了一圈,回去時讓他看見桌上沒喝完的一大缸酒,攝政王站著不走,問就是“昭昭讓我喝酒”。
楚昭遊:“沒讓你喝,再說一句我喝你給看。”
攝政王隱隱約約感覺到被威脅,老實地被牽到了床上。
“昭昭不讓我上床。”蕭蘅坐在床邊陳訴。
楚昭遊:“……”你再下去就有裝醉賣慘的嫌疑了。
“讓睡讓睡,床都給你搬到王府。”楚昭遊給攝政王解腰帶,動作越發嫻熟。把人哄到床上後,下床擰了一把毛巾,擦去攝政王臉上的酒氣。
完了看見攝政王還坐著,氣得用攝政王擦臉的毛巾繼續給他擦了腳,抬到床上。
忙活了一陣,楚昭遊終於給兩人都蓋上被子,靠著攝政王喝酒後更加溫熱的胸膛,他不由打了個呵欠。
“停止賣慘,肚子給你摸。”
翌日,攝政王醒來,昨晚的回憶在他腦海裡過了一遍,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明明是他先哄楚昭遊,沒想到最後自己把楚昭遊累睡了。
毛巾輕輕擦過臉頰的觸感似乎還能回想起,更別提楚昭遊溫柔哄他的聲調。
他的昭昭,是那麼好,自己就是被梁柱砸了,也千不該萬不該忘記。
他該罵,該被楚昭遊冷面相對。
他低頭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楚昭遊,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鼻尖。
“你昨晚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這回絕不會忘記。
……
親衛送來一盒以湿潤泥土養護的地瓜莖葉,稟報道:“陛下,這是沿海送來的藥材,請陛下過目。”
楚昭遊激動:“找到多少?"
親衛:“據說沿海官員向商船買時,有整整一個船艙。”
一個船艙……足夠種上一畝地了。
“現在呢?”
“運往京城時,被歹人攔截,目前找到了一車,不知道數目是否對的上。”
楚昭遊懊惱地一拍手掌,怪他,他以為應該沒有這麼快能有消息,忘記和蕭蘅說,不要運上京,直接在當地找個土壤肥沃的地方請老農種植管理。
這地瓜是接著找藥材的主意找的,加上之前攝政王傳出中蠱急需解毒的消息,怕是衝著攔截攝政王解藥的目的來的。
可惡。
他遠遠看著那地瓜莖葉仍然新鮮,懸著的心松了一點,走進細看。
確實是地瓜葉,前世隨處可見的農作物,在這裡還是陌生的。
楚昭遊正要吩咐就地栽種,忽然臉色一變,後退了幾步。
“蓋上盒子。”
親衛一慌:“陛下怎麼了?”
楚昭遊:“沒事,就是突然聞到泥土味有些惡心。把這藥材送到神醫那裡去,問問他能不能入藥。朕先去找神醫例行把脈,你稍後一步再去。”
楚昭遊腳步極快地朝神醫那裡去,方才靠近地瓜葉,他肚子突然動了一下。
不是胎動,也不是反胃,差別細微,但他天天闲著沒事幹,就感受這些,分得清。
這地瓜葉失而復得,難保不被人下了什麼藥。
“怎麼樣?有事嗎?”楚昭遊問。
老頭皺眉:“幸好陛下沒有上手碰,我開一副藥,服用幾次就好。”
他讓楚昭遊遠離一點,親自開了盒子翻開葉子和土塊檢查,完畢之後細細洗手,沐浴換衣,才敢接近楚昭遊。
“泥土裡有血漬。”老頭滿臉凝重,這血還挺新鮮,以鮮血做底,和著陰毒烈性的藥,改變了血液原有的顏色,下在泥土裡,滋養莖葉,整株都帶上了毒。
若是中蠱的攝政王碰到這土,定然會加快頭痛發作,必須馬上解蠱。
如今陰陽雙蠱都在楚昭遊身體裡,楚昭遊隻是走進一看,就引發了合心蠱劇烈響應,欲要離體而去。
合心蠱是連接胎兒與楚昭遊的關鍵,一旦有動作,這孩子可就懷不下去了。
幸而楚昭遊小心謹慎,否則胎位不穩。
這樣特殊的血,楚昭遊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苗若秋。
他叫來親衛,讓他送信給陸淮善詢問,他之前就偷偷讓人跟蹤苗若秋,怕她不死心又回來給攝政王“治病”。
楚昭遊怕攝政王遷怒他“藥材”,和神醫商量道:“既然有驚無險,就說是神醫您發現的端倪。”
蕭蘅陰沉著臉走進來,擔心瘋了:“親衛說你臉色不對,你還敢瞞!”
楚昭遊心虛地捂住了半邊被捏痛的臉,覺得攝政王以後可能不會吃他推薦的香噴噴的烤地瓜了。
遺憾。
第63章 第 63 章
楚昭遊仍然在關心地瓜的遭遇:“神醫, 這些地瓜還有救嗎?”
老頭:“本來就活著, 救什麼?你不關心關心肚子裡孩子,想這些幹什麼?”
楚昭遊:“實不相瞞,這地瓜對朕很重要, 一年四季皆可種植,葉子和莖塊都能食用,而且容易成活,若是推廣種植,大楚百姓的鍋裡又多一種飽腹之物抵御飢荒。()”
蕭蘅總算從楚昭遊嘴裡知道這些“藥材”的用途。
先前楚昭遊無法解釋來歷不敢說, 假借尋藥之名, 不知幕後之人得知其根本不是獻給攝政王的藥材,心裡有何感想。
老頭看了楚昭遊一眼, 神色有些動容, 他見過太多吃都吃不飽, 更不敢求醫的貧苦百姓。小皇帝雖然在政事上無所建樹, 但時刻想著給百姓桌上添一道菜, 比以前那些皇帝好多了。
“陛下也不必太擔憂。那泥土裡的血漬混合了專門針對合心蠱下的引蠱藥,目標就是引起合心蠱躁動不安, 對常人無礙。等過一陣子,泥土裡的血漬消解幹淨,便可自行種植。”
“這就好。”楚昭遊剛松一口氣, 臉蛋迅速被攝政王掐了一把。
“地瓜是沒事, 你呢!”蕭蘅後怕至極, 合心蠱本該一半在他身體裡, 楚昭遊不計後果把它引到自己身上,從此替他承受了雙倍的風險。
那血漬本來能引起三分躁動,在楚昭遊身上就變成了六分。
合心蠱一旦躁動,掙斷了楚昭遊和孩子的連結,輕者胎位不穩,重者胎死腹中。
且不說楚昭遊辛辛苦苦懷了近六個月,他們對孩子已經有些感情,隻說合心蠱離去,胎兒夭折,楚昭遊身為男子,比尋常婦人又要兇險上百倍。
蕭蘅強硬道:“陛下生產之前,不準再出宮了,今後宮內凡是進任何陛下用的物品,都得先經神醫檢查,才能送往福寧殿,吃食尤甚。”
血漬獨獨針對楚昭遊一人,連他都沒有反應,防不勝防!
楚昭遊眉頭一皺,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月份大了之後,就甚少出宮,可是攝政王一下子全禁了,又有些不痛快。
宮裡就這麼大點地方,他早就看遍了。
楚昭遊:“攝政王出宮之時靴底踩到的泥土,也可能被有心人做文章,你難道以後見朕都要脫靴麼?”
蕭蘅:“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