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我的時機剛剛好,哎,得虧你這雞烤得香。人智受損不可逆轉,等第一次完全發作完,狀態就定住了。”
“你是說,得趁他下一次頭痛前治好?”
“對。這樣他還能恢復到發作前的樣子。”
楚昭遊愁眉不展,治病哪有一蹴而就的,小黑頭疼間隔時間並不長,也太緊迫了。
老頭看出了他的擔憂,意味深長道:“蠱嘛,說好治也好治,隻要把他體內的陽蠱引出來就完事了。”
“這麼簡單?用什麼引?”
“你。”
楚昭遊睜大了眼,眼裡明晃晃倒映著老頭指過來的手指。
他心裡升上不好的預感,他沒忘記自己是穿書,根據某些無良作者的套路,解蠱過程想必並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陰陽交|合,陽蠱受到吸引,自然就出來了。”老頭望天,咳了一聲。
“那總得要陰蠱才能吸引吧?你怎麼能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就行呢?!這很庸醫!”楚昭遊跳腳,“難不成我身體裡正好有那個啥啥蠱嗎?”
老頭比他更跳腳:“這我怎麼知道!這缺德玩意兒又不是我發明的!反正他吸你的血沒排斥,你體質就是行,大街上拉人就想解蠱,想得美!你當合心蠱是用來催這倒霉蛋成家的麼!你回憶一下,這倒霉蛋是不是第一次見面就親近你,他怎麼不去找別人!你就是行!”
聲音越大心越虛。
老頭其實沒看完古籍上的記載,時間太久了,但他保證,凡是他記得的部分絕對是正確的,這是一個醫者的自信和驕傲。
等他回去再翻一翻書。
楚昭遊聞言,看了一眼小黑,原來是體質原因他才願意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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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你也不用傷心,他隻有發作的時候,才會下意識靠近能解蠱的人。你看他現在頭不疼腦不熱的,就不理我老頭子,心甘情願親近你。合心蠱,別看它名字是這樣,用途可不是情情愛愛,跟感情沒關系,這玩意兒陰毒得很,我現在記不太清了……”
老頭覺得他上輩子可能是個紅娘。
蕭蘅見莫名其妙的老頭和楚昭遊爭得面紅耳赤,對老頭產生了非常大的敵意。
他橫在兩人中間,把楚昭遊往身後藏,試圖用自己高大的身量擋住老頭的目光。
這老頭一臉幸災樂禍,他不喜。
楚昭遊一看蕭蘅這反應,僅有的一絲鬱悶也散了,他勾住小黑的手把他拉到身後去。
“有沒有副作用?”
“呃……不記得了。”老頭撓撓腦袋,“醫書那麼多,我不記得的東西,一般都不重要,那就是沒問題。治不治看你。”
這老頭簡直不靠譜地令人抓狂。
楚昭遊目光轉向小黑,想到他背著自己時風馳電掣的速度,一路以來有求必應,因為善良被大嫂子騙……怎麼能不治?
他沒見過清醒的小黑,但一定特別優秀。
“治。”
老頭:“今天若是沒有我,你們就是……咳……也沒用,得配合著我的藥,雙管齊下,嗯,你有錢嗎?”
楚昭遊警惕:“多少錢?”
“一百兩。”老頭面不改色,江湖傳說的神醫,值這個價。
“三兩。”楚昭遊還價。
老頭老神在在:“四兩,不二價。”
楚昭遊胸膛起伏了下,他身上僅剩四兩,早知道應該還價到五十個銅板。
“你磨磨蹭蹭的,這倒霉蛋可等不了。”
楚昭遊咬牙付了錢,換來三包藥粉和幾句注意事項,總覺得自己掉了一個大坑。
他最後視死如歸地問:“誰上誰下,有說法嗎?”
聲音很冷靜,臉頰全紅透。
老頭:“他要引蠱出來,你說呢?”
楚昭遊看了一眼二傻子,又看了一眼,怎麼都對傻子下不了手,心理這關過不去。
退一步說,傻子特麼懂什麼!
楚昭遊暴躁地蹦了三步,揪住跑路的神醫,頂著一張大紅臉,裝得兇:“不準走,你先教他。”
賣了藥,得售後一下吧。
老頭一臉吃驚,這傻大個又不是他女兒,為什麼要他教?
第6章 第 6 章
老頭:“你自求多福。”
楚昭遊拉著他不放。
老頭掙脫一個楚昭遊易如反掌,但他還忌憚一旁的傻子,便道:“我給他扎幾針,讓他回回神,行了吧?”
“成。”楚昭遊梗著脖子,艱難地同意,他抱住小黑,按住他的脖子,暴露給老頭,“要不你在自己身上先練練?”
“你可以懷疑我的記性,但不能懷疑我的醫術!”老頭指尖銀針一閃,沒入小黑的發間。
楚昭遊忙問:“小黑,疼不疼?”
蕭蘅反應有些遲鈍,楚昭遊估摸就算疼,以這人鋼筋鐵骨的意志,大概也不會說出來,於是把目光放在老頭的手上。
老頭下手很穩,一通下來銀針用了九根,收銀針的時候,他的手有些出汗。
見過那麼多大風大浪,比這還危險百倍的施針情況不是沒有,楚昭遊一言不發,老頭卻感覺自個兒在給寵妃治病,皇帝在一旁看著,一不小心就殺頭。
他心裡嘆了口氣,所以說京城兇險,他不想進去。這幾年有好幾撥人輪番找他,其中包括攝政王。給權貴治病最是麻煩,寧願破破爛爛行走江湖,也不摻和這些勾心鬥角的破事。
但遇到心情好、烤雞香的時候,對方長得順眼的,也是可以治一治的。
幾針下去,蕭蘅回到了最近一次頭痛前的狀態,雖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放街上分分鍾被人販子拐去挖煤,但起碼不是個傻子。
楚昭遊這下真相信老頭能把小黑治好,他方才雖然掏出了全部家當,但也隻敢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
他一展顏,眉目便十分溫和昳麗,仿佛會變臉似的。
老頭嘆為觀止,盯了一會兒蕭蘅的腰帶扣,暗暗道:“你小子倒是白撿個好媳婦。”
他臨走前好心提醒了楚昭遊一句:“他清醒之前不要離開他。”
這傻大個看起來就位高權重,非常有錢,老頭不想和權貴打交道,看他傻了的份上,才願意出手。
還有就是傻大個旁邊這位……人倒是不傻,心眼傻。
老頭走得憂心忡忡,有點擔憂大傻子醒了,小傻子被當成糟糠之妻拋棄。
話本裡不都是這麼寫的?
這是什麼見鬼的嫁女兒心態?老頭抓了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關他屁事!
沒了老頭和楚昭遊咋呼,林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安靜到楚昭遊能聽清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重如鼓擂。
蕭蘅對楚昭遊和老頭談論的事一無所知,但是看楚昭遊抿著唇皺眉思索的樣子,心髒不由擰緊。
想看楚昭遊笑,他笑起來特別好看,比那天山廟裡的菩薩還要好看。
是楚昭遊告訴他,廟裡供奉的是菩薩,可他半夜痛醒,在蓮花座下痛不欲生時,菩薩不能減輕他的痛苦,楚昭遊可以。
楚昭遊餘光看見小黑直勾勾的眼神,瞬間更心虛了,他望望天看看地,鞋底碾著枯葉磨蹭。
兩隻蜻蜓翩然飛過,楚昭遊恍然大悟——敬畏生命,尊重自然規律。
他指著一上一下串聯在一起的大蜻蜓,另一隻手揪小黑的衣袖,玉白的手指跟隨蜻蜓移動,興奮:“小黑,快看!”
一道凌厲掌風掃過,蜻蜓小兩口啪唧掉地上。
楚昭遊:“……”
死得好慘,楚昭遊感同身受。
蕭蘅彎腰拾起兩隻蜻蜓,捧給楚昭遊,目露疑惑:“小,不夠吃。”
“……”
這其實不怪小黑,這一路,但凡能讓楚昭遊露出那種興奮眼神,並且揪著小黑看的東西,隻有各種山野食物,下一步就是讓小黑去抓。
蕭蘅都讓楚昭遊訓出了條件反射,隻要楚昭遊一想要什麼,二話不說先下手為強。
楚昭遊在枯葉堆裡刨了個坑,悲痛地把小兩口安葬進去。
“吃吃吃,這是你啟蒙先生。”
蕭蘅垂手站立在一旁,看不懂楚昭遊在幹什麼,這時候他一般選擇沉默,楚昭遊大多數情況下會主動解釋。
楚昭遊隻好又四處張望,眼睛一亮!
寶藏大自然!
兩隻不知野狗還是家犬,棕黑毛色的那隻稍大一些,壓在一大黃狗身上。
蕭蘅又要出手,楚昭遊眼疾手快攔住他的手掌,恰好和他十指相扣,他收攏五指,吩咐道:“噓,給我認真看著。”
良久,楚昭遊覺得掌心都發熱了,他紅著臉問:“看出什麼了?”
蕭蘅目不轉睛認真想了很久,終於抓到一點模模糊糊的詞匯,快速道:“兩條狗。”
他抿了抿唇,多的看楚昭遊的臉色沒敢說,隻能頗為正直地看著坡底。
楚昭遊:“……”合著這老半天,他就是在教小黑認識動物。
還是得自力更生。
楚昭遊心情沉重地在山腳找了處廢棄的茅屋,可能是主人舉家搬遷,也可能是這裡隻是獵戶的臨時住所。總之他現在沒錢住客棧,因為待會兒要辦的事,也不好意思去借宿別人家,更顧不得是不是擅闖民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我不慌。
朕不慌。
楚昭遊心裡默念了兩遍,在角落裡刨了一個破碗。老頭給的藥粉得分三次給小黑服下,前後各一次,一月之後服第三次。
楚昭遊看了髒兮兮的碗一眼,算了,小黑看著就很糙,別泡水了,幹吃。
……
他一開始怕小黑不配合。
很快他就發現這是多餘的擔憂,多餘到他懷疑小黑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接著他開始擔憂別的。
小黑大概是個高級死士,腰帶扣非常復雜,確保做任務時衣服不會突然垮掉,萬無一失。楚昭遊解腰帶扣解得暴躁,跟密碼鎖似的,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沁著水,兇巴巴地質問:“你自己的衣服你還不會解?憋死你算了。”
蕭蘅無辜地撥弄扣子,手指間的動作有點急切,兩指一捏腰扣的邊緣,青筋浮凸,暗暗蓄力。
想硬來?
楚昭遊“啪”一聲打掉他的手,這麼簡單的法子他還能想不到嗎?還不是他們窮得買不起第二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