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平域,褚紹陽的封地。
褚紹陵不怒反笑:“跟孤想的一樣,果然是他……孤當日真該直接結果了那畜生!”
“大將軍息怒。”褚紹陽與褚紹陵不睦的事衛戰也知道,隻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一想到褚紹陽差點害死了自己弟弟衛戰心裡也湧起一股怒意,強壓住心頭的火氣繼續道,“那人在殿下剛到喀拉卡什時就趕到封和了,直言說隻要扣住了衛戟,要什麼大將軍就會給什麼,遼涼王起初不信,後來漸漸的也聽聞了……聽聞了咱們營中的事,他將信將疑,後來戰事節節敗退,遼涼王這才想到了那人的法子。”
衛戰頓了頓道:“就是這次圍攻衛戟的法子,也是那人教給遼涼人的,此人熟識我軍常用的陣法,想來確是褚人無疑了。”
褚紹陵冷笑:“不用猜測,必然是褚紹陽,以前一直顧不上他,這次是他找死,孤留不得他了。”
褚紹陽再怎樣也是褚紹陵的親兄弟,衛戰心中再恨也不方便說什麼,隻是勸道:“大將軍回朝後正是要緊的時候,此時動手……不免落人口實。”
褚紹陵眸中盡是戾氣,淡淡道:“不必擔憂,等將這邊的事料理清楚後你隨我回朝,將廉瑜留下來押送戰俘去雲南,押送的路線務必經過西南平域,到時候……將戰俘放出幾個來,褚紹陽死後隻將罪責推到狄子頭上就是。”
衛戰心中叫了一聲“妙”,隨即又不放心道:“廉瑜……信得過麼,不如讓臣來……”
“不用,回朝後會有大動靜,你得回去。”褚紹陵冷笑,“廉瑜隻是個幌子罷了,真正動手的自有他人,他隻需放幾個戰俘,將平域城攪亂了就成了,這點事他還做的到。”
衛戰想了想點點頭:“這樣就是千妥萬妥的了。”
褚紹陵鳳眸中抹過一絲狠毒,當然不能讓廉瑜來動手,廉瑜怎麼會知道怎樣殺人才最狠,如何毀屍才最毒呢?褚紹陵連褚紹陽的屍首也不要留下,他不是第一次對衛戟出手了,以前是顧不上,現在自己馬上就要執掌大權,怎麼還能容下他!
褚紹陵坐下來低聲道:“問完話後料理清楚了嗎?”
“料理好了,遼涼皇室親貴一共一千七百三十二人,全絞死了。”想起那場面饒是衛戰也有些膽寒,奈何臨行前褚紹陵細細交代過,“用繩索捆結實後全吊在封和城牆上了,屍體上都噴了藥,那些大鷲不會來吃,遼涼……不,西夷人都遷走了,別人也不敢再進封和城,想來……能吊上百八十年。”
褚紹陵滿意一笑:“那就行,異族人經過時看見了……也算是一景兒,日後有人問起來不必避諱,就說是因為遼涼王膽敢拿衛戟威脅孤才落得這如此的,也讓那些不長眼的人看看,動衛戟的是什麼下場。”
衛戰垂首:“是。”
褚紹陵拿起書案上攤著的遼涼地圖隨手丟進了燻籠中,火苗瞬間撲了上來,不多時就將地圖燒了個幹淨,自此,遼涼一國徹底從歷史長河中消失,留下的隻是南遷了幾千裡的西夷一族,還有曾經繁榮過千年,卻一夜間化為鬼城的國都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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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好外面的事後褚紹陵回了大帳,外面已經將晚膳送了過來,褚紹陵打開食盒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放輕腳步轉過了屏風,裡面衛戟倚在蓬松的毯子上還睡著,褚紹陵走近給衛戟掖了掖,衛戟迷迷糊糊睜開眼:“殿下……”
“吵醒你了……”褚紹陵一笑,“餓不餓?晚膳已經送上來了,吃了再睡?”
衛戟點頭小心的撐著手臂坐了起來,褚紹陵一面命他別動一面拿了個小炕桌過來放在了榻上,又拿過食盒來將飯菜擺在了炕桌上,衛戟今日睡了一天精神了不少,燒也退了,衛戟拿過一個勺子吃粥,小心的看著褚紹陵的臉色低聲道:“臣明日就跟殿下出去吃吧,想動動了……”
褚紹陵想了想點頭:“行,明日你若還是不發燒我就扶你出去繞著大帳走一圈。”
“謝殿下。”衛戟一笑,想了想道,“大哥回來了嗎?那邊……如何了?”
褚紹陵給衛戟夾了塊燻肉,頓了下道:“如何?還能如何?該殺了殺了,該抓的抓了。”
褚紹陵抬頭,果然見衛戟眼中抹過一絲不忍,褚紹陵心中輕嘆,這傻東西定是將這事歸到自己頭上了呢,褚紹陵放下碗筷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你大哥已經將那些人都安葬了,以後封和城內再沒有活人,他們……也算是有個安身之地了。”
衛戟心中好過了不少,輕聲道:“殿下仁德。”
騙一時算一時吧,褚紹陵編起瞎話來一點也不臉紅,兩人用過飯後褚紹陵命人將東西收拾了,自己拿了本書上榻陪著衛戟,衛戟精神好了睡不著,扒著褚紹陵的胳膊輕聲求道:“殿下……臣也能看本書麼?”
“睡不著?”褚紹陵合上書垂眸看著衛戟,“是疼的睡不著麼?”
衛戟連忙搖頭:“不疼,下午換過藥後就沒再疼過,臣就是睡不著。”
褚紹陵拿過一個軟枕來墊在自己身後:“看書費精神,你靠著我躺一會兒,我給你念,閉上眼。”
衛戟心裡一暖,枕在褚紹陵腿上,褚紹陵修長的手指伸到衛戟頭發中輕輕按揉著衛戟頭上的穴位,衛戟舒服的閉上了眼,褚紹陵拿過話本輕聲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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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衛戟的身子果然好了許多,褚紹陵的脾氣隨之也變好了,大帳中侍奉的人都松了一口氣,心中叫佛盼著衛戟能一直好下去。
待衛戟身上的傷口長的差不多,已經可以下地自己走走的時候西夷人南遷的事也告一段落,褚紹陵給皇城寫了折子後直接命人整理辎重,即刻回朝。
回朝當日將士們打點行裝,廉瑜正跟衛戰誇耀自己俘獲的遼涼戰馬,廉瑜拍拍馬兒的脖子笑道:“看看這口牙,正是好年紀,這身條兒……嘖嘖,就是性子不穩,還有些皮,哈哈,等帶回皇城後看我怎麼……”
“怎麼?”衛戰也是喜歡馬的人,正掰開馬嘴看那牙齒,見廉瑜不接著說了問道,“等回去你想怎麼調|教?”
廉瑜看著不遠處褚紹陵的車輦愣愣道:“護……護國將軍,大將軍這是想做什麼?”
衛戰轉頭順著廉瑜的目光看了過去,不遠處褚紹陵小心的將衛戟扶了到了車輦前,車夫見褚紹陵來了拿過馬凳來放到了馬車旁邊,褚紹陵卻沒理會,一俯身將衛戟抱了起來,直接抱進了馬車中。
衛戰離得遠聽不見兩人說了什麼,隻見衛戟似乎是有什麼事著急跟褚紹陵說,褚紹陵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靜靜的等著衛戟說完後回了幾句話,衛戟似乎還是有些不安心,看了看周圍又絮絮的說了幾句,最後褚紹陵笑了下,放下車簾不再理會衛戟了。
廉瑜咽了下口水看著衛戰不知道該說什麼,衛戟若是個女子廉瑜那也能說句恭喜什麼的,但這個情形……似乎說什麼都不好,廉瑜不再惹人煩,頓了下道:“那什麼……我跟那幾個馬夫交代一句,路上多照應照應我的馬……”
衛戰點了點頭,回頭再看向馬車那邊時褚紹陵已經走了,衛戰想想剛才的情形一顆心沉了下去。
褚紹陵和衛戟在一塊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再如何褚紹陵於人前總會避諱一些的,但自封和城外一戰後褚紹陵已經完全不避嫌了,不管多少人看著,想如何就如何。
昨日將士們去大帳中交代拔營事宜的時候褚紹陵一直隔著屏風跟他們商議,一開始眾人還以為褚紹陵是剛起來沒收拾好,過了會兒等褚紹陵挽著袖子轉過屏風出來了才知道褚紹陵竟是在裡面給衛戟擦身子呢,眾人當即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褚紹陵卻像沒事人一般,淡淡道:“接著說,孤聽著呢。”
衛戰微微蹙眉,褚紹陵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出了上次的事後褚紹陵不但性情大變,在這事兒上也沒了避諱,褚紹陵性子一直不大好衛戰也能理解,但衛戟總該懂規矩吧,衛戟自小在宮中當差,最是個規行矩步的人,怎麼如今也這麼不知輕重了?衛戰有心提醒幾句奈何褚紹陵將人看的緊,一直沒能找著功夫。
衛戰實在是誤會了,衛戟這幾日不止一次的跟褚紹陵說過人前要避嫌的事,可惜褚紹陵全當耳旁風,聽過就罷了。
褚紹陵將諸事交代清楚後也上了馬車,剛坐下就看見衛戟圍著毯子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褚紹陵一笑:“怎麼了?你剛才也忒個啰嗦,沒理會你就生氣了不成?”
“臣不敢。”衛戟苦道,“殿下……剛才那麼多人看著,我大哥定然也看見了,殿下……殿下怎麼能如此不顧惜自己的名聲?”
褚紹陵一笑:“我怎麼了?”
衛戟面上一紅,他本不敢與褚紹陵爭執,但褚紹陵這幾日鬧的也太厲害了,想了想還是正色勸道:“殿下還未登基呢,不對,就算是日後登基了也不能這樣妄為,殿下身邊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看著呢,總是……總是這樣,讓天下人怎麼說殿下?”
“不是,你還是沒說我做什麼了啊?”褚紹陵往裡坐了坐拉過衛戟的手來捏了捏,鳳眼中含著促狹,“衛將軍,你要勸諫孤也好,隻是你這半日都沒說到點子上,孤王到底做了什麼錯事兒了?”
衛戟一頓,張了張嘴也說不出口來,褚紹陵輕笑:“說啊,哪件事不對了?”
衛戟臉微微紅了,猶豫了下低聲道:“就是剛才……殿下怎麼能抱臣呢?”
褚紹陵撐不住笑了出來:“我聽聞古代賢君都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起臥同處的,這麼看我也沒做錯什麼啊,你再想想,我還有哪裡做的不好了,都說出來我們評評理,衛將軍,你總不能讓我做個冤死鬼吧。”
論起口舌功夫來衛戟就算再練一百年也比不上褚紹陵的一半,衛戟心裡憤憤的卻辯不過褚紹陵,隻得閉嘴了,褚紹陵靠近衛戟將人攬在懷裡輕聲笑道:“行了,多大點事兒,你自己心虛就覺得眾人都在看你,誰有那個功夫呢?再說不就是怕你上車不方便抱了你一下麼,我抱你的時候還少了?”
褚紹陵聲音低了下來,微微低頭在衛戟耳畔親了下:“那回在床上……你不還哭著跟我說最喜歡我抱你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