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紹陵點頭:“等這次差事回來就能封昭勇將軍了,若是定下親事來,封個骠騎將軍也可以了。”
這是褚紹陵要重用的人,馥儀又是個自己一直不太理會的公主,孰輕孰重太後心裡自然有一杆秤,太後輕笑:“罷了,既是你要重用的人……哀家自然也要高看他一眼,幸得馥儀身份不那麼尊貴,倒是配得上。隻是這事不要跟你父皇提,你一說,你父皇不答應,將話說死了,那就沒法了,還是等著哀家回來慢慢的跟你父皇提。”
馥儀在太後心裡是可有可無,在皇帝心裡也沒重要到哪裡去,這事隻要提的合適並不難辦,褚紹陵放下心來,輕笑:“那就全靠著皇祖母了。”
回到碧濤苑中褚紹陵將要陪著太後去進香的事跟衛戟說了,衛戟聽說去的是東華寺愣了下,褚紹陵輕笑:“怎麼了?”
衛戟搖搖頭,道:“沒事,臣……以前也去過。”
“我也去過,那時候陪著母後去進香,隻是沒住下。”褚紹陵倚在貴妃榻上,拉著衛戟坐在身旁,“這一住少說也得快十天,在中秋前回來就行,到了寺裡可沒有肉吃了,舍得去麼?怕不怕委屈?”
衛戟不好意思的笑笑:“臣……怎麼會貪圖口腹之欲,吃幾日素也沒事,東華寺的素齋很好吃,不委屈。”
褚紹陵忍不住揶揄:“嘴硬呢?每日吃飯專撿著葷菜吃,總得讓我給你夾青菜。”
衛戟臉色有些紅,正色道:“臣也是……心疼吃不完要糟踐,多吃些肉,糟踐的少……”
褚紹陵撐不住笑了,將正襟危坐的衛戟拉到自己懷裡來,攬住親了下:“原來是因為怕糟踐東西……這麼聽話,怕糟踐以後就再多吃些,看看你現在瘦的……”
褚紹陵輕輕的揉搓衛戟身上,住進碧濤苑來後衛戟個子倒是長了不少,隻是瘦的愈發惹人心疼,褚紹陵有時也疑惑,吃了那些東西,難不成全長成了骨頭?
衛戟倒是不擔心,他大哥當初也是這麼來的,如今身量長成後就好些了。隻是褚紹陵看著心疼,道:“一會兒我去吩咐王慕寒,以後每日給你準備四頓膳食,這麼瘦,等入了冬都扛不住凍,到時候病了更麻煩。”
衛戟本來想要勸褚紹陵不必為了他這樣麻煩,但聽了這話心裡暖暖的,也就答應了,多吃些也好,免得真生了病,自己難受倒是其次,隻是別再沾帶上褚紹陵。
三日後褚紹陵隨太後出宮去東華寺,褚紹陵陪著太後在正殿上香,祈福,之後太後還要誦經千遍,褚紹陵先退出來了。
王慕寒在外面等了許久,見褚紹陵終於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急道:“王爺,有要事!”
褚紹陵隨王慕寒避開人,低聲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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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慕寒看看左右,除了衛戟都站的遠遠的,不妨事,這才低聲急道:“南方傳過來的信兒,四皇子到了那邊就跟當地的幾名官員勾……交好了,其中諸多不可告人之處,衛大人來信說當地確實有貓膩,遭了旱涝的地方都是些荒地,根本沒傷著當地的耕地,如今那邊的官員也怕了,隻將四皇子當做救命稻草,恨不得將家財全給了四皇子保命呢,衛大人說,僅這幾日,四皇子收下的銀子就不下十萬數,再等幾日,不知又多少了……”
褚紹陵微微皺眉,道:“他敢收下這麼多銀票?回來後換銀票取銀子不怕人查他?!”褚紹陽不至於蠢成這樣啊。
王慕寒苦道:“就是這裡麻煩呢,那邊的官員哪裡不知道這裡面的事,送給四皇子的都是真金白銀,這上哪裡查去?”
王慕寒想起衛戰傳來的消息頭就疼,如今這四皇子也越發精明了,不好對付的很,王慕寒接著道;“四皇子怕人看出行跡來,授意那些官員送的全是打了印的官銀,到時候隨著金秋的賦稅一起入京,過多少座城盤查下來都出不了岔子!誰盤查的出來?進了城後再混進四皇子帶著的土儀中運到別處去,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褚紹陵聽完這句眉頭舒展開了,輕笑:“這不就方便了?告訴衛戰不用急,由著褚紹陽受賄,越多越好。”
王慕寒聽傻了,急道:“殿下這是做什麼?!今秋南方的賦稅是殿下管著的,到時候隻徵收上來那一些,皇上還不是發作殿下!”王慕寒越想越心寒,褚紹陽自己收賄收的痛快,可想到褚紹陵回來如何跟皇帝,跟戶部交代?
褚紹陵不欲讓王慕寒著急,輕笑道:“公公放心,罷了,先告訴衛戰吧,進皇城前想法子將他們放著賦稅賬目的那輛車燒了,到時候本王親自去迎四皇子,沒有賬目,押送回來的官銀就都是賦稅!本王親自看著入庫,一兩銀子他也拿不走,今年南方的賦稅定然少不了了。”
王慕寒愣了好一會兒明白過來了,拍了拍額頭,笑了:“是,是……這真是,哈哈……”
王慕寒放下心來,忙去找探子交代事去了。
衛戟愣愣的看著褚紹陵,褚紹陵轉過身來,道:“怎麼,怕了?”
衛戟搖搖頭,他性子良善,但也不會容忍對褚紹陵不利的人。
褚紹陵見衛戟衣衫下擺沾了些香灰,替他拍了拍,輕笑:“剛去哪裡蹭的?滾煤灰去了不成?”
衛戟臉紅了,幸得周圍沒人看見,猶豫了下輕聲道:“臣剛才……也去逛了逛,沒留心。”
褚紹陵鳳眼微挑看著衛戟,但還是沒有深問。
到了酉時太後才從佛堂裡出來,褚紹陵和馥儀一同陪著太後進了些素齋,之後褚紹陵陪著太後去了東華寺的清風圓,又跟太後說了一會兒話才回了自己住的菩提園。
沐浴後褚紹陵和衛戟一起倚在榻上看廊外的月亮,褚紹陵輕輕在衛戟肚子上揉了一把,輕笑:“怎麼癟了?”
衛戟有些臉紅,道:“沒有……”摸摸自己肚子,並沒有癟啊,隻是不如平時鼓些……衛戟底氣也不太足,這半年多在碧濤苑被褚紹陵喂的太好,饒是衛戟不驕矜這胃口也被養刁了,剛才看著那一桌子素齋不是很想吃。
褚紹陵輕笑,起身從箱籠裡拿了一包東西出來遞給衛戟,笑:“就知道你得吃不好。”
衛戟將布包打開,裡面竟是一包肉幹!衛戟連忙將布包扎起,小聲道:“這怎麼行!這裡可是……”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褚紹陵在衛戟頭上揉了一把,“咱們又不是和尚,守什麼清規戒律,吃吧。”
衛戟晚飯吃了個半飽,現在聞著肉幹的香味實在饞了,捏了最小的一塊吃了,褚紹陵輕笑,給他倒了一杯茶水,衛戟慢慢吃著,問:“殿下不信佛麼?那怎麼還要上香念經呢?”
褚紹陵失笑:“那是給別人看的,我不……也不是,如今倒是有些信了。”
衛戟疑惑的看看褚紹陵,不懂他說的是什麼,道:“臣……是有些信的,以前臣聽大和尚講經,說佛通曉前塵往事,救黎民萬生,消千萬業障,渡畜渡人渡世間紅塵,聽著還是有些道理的。”
褚紹陵躺下來,拉過衛戟的一隻手,點頭:“可惜我罪孽深重,佛能渡畜渡人渡世間紅塵,渡不了我。”褚紹陵拉著衛戟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漫不經心又無比鄭重,輕聲道,“能渡我的,隻有衛戟。”
山上古鍾響起,悠遠沉靜,衛戟的心跳瞬間快了起來。
從在宮裡的時候衛戟一聽說來的是東華寺那表情就不對,之後不知怎麼的又沾了香灰回來,衛戟自以為裝的很好,可他的一絲一毫都瞞不過褚紹陵,褚紹陵沒法忍受衛戟有一點瞞著自己的地方,沒費多大力氣就知道了,衛戟是去了東華寺的前面進香了。
東華寺前面幾處寺廟不是皇家專有的,官宦也可以去進香,褚紹陵將那邊的和尚叫來問了就知道了,衛戟是去磕了幾個頭,自己念叨了幾句什麼。
褚紹陵原本以為衛戟是見佛就拜,除個念想,沒想到那和尚說,衛戟來過很多次了。
和尚說,衛戟兩年前初次來,聽和尚講了一段經,把他當時身上所有的銀子都捐了出來,求和尚給一人點一盞長明燈。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衛戟都會來山上一趟,每次來都是捐那盞長明燈,保佑一人永世平安喜樂。
36、第三十六章
“山中無歲月啊……咱們來了有五天了吧?嗯?”褚紹陵合上手裡的佛經放在軟榻旁邊的小杌子上,攬過衛戟來,“你看個佛經也能這麼仔細……”
衛戟合上書,打了個哈欠,想了想道:“整五天了,殿下想回去了?”
褚紹陵搖搖頭,輕笑:“我不急,你倒是隨遇而安,靜下心來快趕上那撞鍾的大和尚了。”
和褚紹陵每日的敷衍不同,衛戟來這一趟是認真的禮佛來的,早起看著和尚們上早課,接著去跪經,中午回屋裡來歇會兒都要看佛法,衛戟心思純淨,倒是看得進去,給褚紹陵講的時候也有些道理,隻是褚紹陵心中前塵舊事浮雜過多,根本聽不下去。
褚紹陵闲著無聊,逗衛戟讓他給自己講他看到的佛經裡有意思的事,衛戟手裡拿的正是《大正藏》,故說起佛說九色鹿的故事,褚紹陵還沒聽完先笑了:“這九色鹿也太缺防範了,既然知道自己皮毛珍貴,何必去救人,還要告訴人家千萬別跟別人說,人多貪婪,哪裡會這麼重諾。”
衛戟聞言正色道:“臣以為不然,那九色鹿是為了救溺水的人才現身的,誰知那人恩將仇報,將九色鹿的藏身之地說出來去換得富貴,怎麼倒怪那鹿不謹慎呢?全是那人言而無信,這才有了後面的事,難不成世人都該見死不救不成?臣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