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陸江寒也哭笑不得,“去讓酒店換個雙人房,顧揚來和我住。”
“別啊陸總,這多不合適。”助理趕緊擺手,“這樣,今晚我把自己捆在沙發上。”
“你少嚇唬顧揚了。”江峰呲牙,“萬一捆著還能站起來,滿屋子跳著蹦跶,更嚇人。”
助理:“……”
“現在九點半,換完房間後十點出發。”陸江寒說,“車已經在等了,我們先去Selfridges.
那是牛津街上最古老的百貨,創建於1909年。每年除了能吸引大批天南海北的顧客,還能吸引許多零售業同行來參觀。
“之前聽說過這家百貨嗎?”陸江寒問。
“來過一次,印象深刻。”顧揚駐足在玻璃櫥窗前,裡面有一隻可愛的帕丁頓小熊,“當年這裡是LV和草間彌生概念展。”那時候他對零售業還知之甚少,隻顧著欣賞櫥窗裡的高級成衣、手袋和鞋子,以及草間彌生標志性的、被做成吊燈和展示臺的巨型南瓜。
“喜歡LV還是草間彌生?”陸江寒帶著他走進店裡。
“都喜歡。”顧揚說。一個是世界頂級奢侈品牌,另一個則堪稱日本近現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二者的結合像一場絢爛的煙花,無窮無盡的波點混淆了虛幻和現實,那是一場狂歡,而世人唯有驚嘆。
其他人都在男裝部,顧揚問:“我們也要過去嗎?”
“你可以自己隨便逛。”陸江寒笑了笑,“不用覺得自己在工作,好好享受逛街的過程。”
幾乎所有的零售業書籍上,都會提到Selfridges百貨創始人Harry Gordon先生的一句話——顧客總是對的。而這種理念也深刻地體現在了商場的每一個角落,如果換做之前,顧揚可能隻會對商品和櫥窗感興趣,但現在,他不由自主就會留意每一處服務細節,從收銀臺到洗手間。
“這樣會累嗎?”陸江寒問。
“不會。”顧揚說,“我的腦袋夠用。”完全可以一分為二,一半歸藝術,一半歸零售。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算是和草間彌生有了共同點,都能任意穿梭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
“陸總,我們要去下一家了。”過了一陣,助理打來電話,“您和顧揚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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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要在這兒待一陣子。”陸江寒說,“先和老唐他們過去吧,不用安排車等我了。”
“我們要走了嗎?”顧揚從後面跑過來,他懷裡抱了隻帕丁頓熊,是陸江寒買的禮物——又是為了送給老閻的女兒,至於能不能成功送出去,另說。
“不用。”陸江寒說,“你剛剛才走完第一層。”
藝術家看展覽的習慣成功延續到了逛商場,顧揚掃店的速度慢到人神共憤,想當初不管是林璐還是張雲嵐,踩著高跟鞋一天也能看完十幾家店,要是換成顧揚這效率,估計得氣出心肌梗塞。
不過陸江寒這次並不打算糾正他,他說:“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一整天。”
“那我去把這隻熊存了。”顧揚說,“順便看一下他們的寄存服務。”
陸江寒微微點頭:“我去頂樓餐廳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某位不知名的朋友:我覺得有人在覬覦我的菜地.JPG
第29章 被關掉的鬧鍾
相比起堪稱業界標杆的櫥窗擺放, Selfridges的食物顯然和“標杆”兩個字相去甚遠, 顧揚把盤子裡的煙燻魚肉切成小塊,順便思考等會要是教導主任隨堂測驗, 自己該怎麼交答卷。他喜歡這家百貨的理念和歷史, 也喜歡它奪人眼球的創新營銷方式, 想法不算少,加起來大概可以滔滔不絕說半個小時。但偏偏這次陸江寒卻並沒有要考試的意思, 他隻給自己要了杯香檳, 就悠闲地靠在椅背上,隔著裝飾花和葉看窗外風景, 仿佛真的在度假。
於是顧揚就相信了, 這次出差的確是半福利性質。
黑色商務車上, 唐威他們匆匆啃完半包餅幹,就又馬不停蹄地進了下一家百貨,一天要看完四家店,並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浪費——更別提是在頂樓餐廳吃燻魚喝香檳。
無良老板了解一下。
……
“日程表上有很多家店。”顧揚放下刀叉, “我不需要都看完嗎?”
“那是家居部和男裝部的任務, 和你沒關系。”陸江寒說,“按照我的計劃, 走三四家店就行,也不用刻意去觀察什麼, 等到行程結束後, 把你印象最深刻的部分寫下來就可以了。”
服務生及時撤掉餐盤,幫兩人換上了甜品。擺在顧揚面前的是一小份Trifle, 奶油、蛋糕和水果層疊交融盛在透明的矮腳玻璃杯裡,漂亮得像藝術品。
“喜歡吃甜的?”陸江寒問。
顧揚想了想:“喜歡吃好吃的。”要是齁甜一把糖,那他也是不吃的。
陸江寒笑了笑,把自己的法式布蕾也輕輕推給他:“勞駕。”
軟滑的蛋液和脆脆的焦糖,混合出奇妙又浪漫的口感。
顧揚欣然接受。
他說:“不客氣。”
在Selfridges裡,總能找到很多小眾品牌,買手店裡匯聚了世界各地的設計師精品,樸素或華貴,低調或張揚,端莊的、怪誕的,不同的風格和主題在這裡相遇,對於顧客而言,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和滿載而歸的shopping,而對於顧揚來說,更多的則是創意和靈感的聚會。陸江寒給了他足夠多的時間,多到可以花整整十分鍾來仔細觀察一枚小鳥胸針上的寶石,或是一隻手袋上的縫線。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助理打來電話,說車子已經到了樓下。
唐威和江峰都在捶腿,感慨男人和女同胞就是不一樣,也不知道當初林璐那踩著高跟鞋一天十家店的精力是從何而來。助理幫陸江寒拉開門:“陸總,我們是直接回酒店?”
“吃過晚飯了嗎?”陸江寒問。
“哪有時間吃飯,填飽肚子就行,車上還剩了點餅幹和面包,您沒吃的話先墊點兒?”唐威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小顧也吃吧,回酒店再叫別的。”
顧揚頓了頓:“我們……吃過了。”
助理隨口問:“吃的什麼?”
海鮮面、烤蔬菜、披薩、紅酒和安格斯牛排。
雖然不是什麼頂級豪華大餐,但還是要比餅幹強不少的。
為了不讓對比太明顯,顧揚淡定地說:“一樣。”
陸江寒坐在前排,嘴角揚了揚。
其實他之所以讓顧揚在Selfridges待一整天,除了想讓他好好體驗這家百年商場外,還因為顧揚明顯沒休息好,雖然早上喝了七八杯咖啡,但眉宇間的疲憊是遮不住的,估計全靠年輕在撐。
新換的客房房間很大,顧揚把自己的箱子整理好,在昏暗燈光下,連續四十多個小時睡眠不足的時差症狀才終於顯現出來,腦袋昏昏沉沉,走路也要撞牆。
陸江寒從身後扶住他:“小心玻璃。”
顧揚回神:“嗯。”
陸江寒問:“生病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顧揚打著呵欠如實回答:“就是困。”這鍋主要得歸助理,要不是他昨晚滿屋子亂竄,自己也不會裹著被子幹坐一整夜。
“洗完澡就早點休息吧。”陸江寒好笑,“我去外間看會兒文件。”
“好。”顧揚說,“陸總您也早點睡。”
陸江寒點點頭:“晚安。”
……
時間一點一點溜走,浴室裡的水聲也停了下來。
等陸江寒進屋的時候,顧揚已經洗完了澡,正深陷在柔軟的枕頭裡,睡得一臉香甜。
床頭電子鬧鍾顯示9:00,陸江寒想了想,輕輕按下刪除鍵。
……
第二天清晨,或者說是中午,顧揚才在一片嘈雜聲中猛然驚醒。
也不記得到底是做了什麼夢,好像是高考遲到,又好像是趕飛機遲到,總之無論是哪種遲到,都很令人心驚膽戰。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太陽,房間裡的光線很黯淡,空氣中隻有微小的灰塵浮動。
旁邊的床上空空蕩蕩,顧揚伸著懶腰,抓過鬧鍾看了一眼。
13:30
哦。
下午一點半?!
想起昨天唐威說的“早上十點出發”,顧揚瞬間清醒,跳下床風一般衝進洗手間。
他一定要投訴這家酒店的破鬧鍾,並且在明早訂十個morning call!
……
“和鬧鍾沒關系,是我關掉的。”陸江寒拿著手機站到一邊,“你的時差沒倒好,需要好好休息。”
顧揚叼著牙刷站在洗手間,也不知道要感動還是要反駁,之前在學校的時候,為了參展通宵趕作品也不是沒有過,第二天照樣能打球或者考試——他的身體其實很結實,完全不需要專門用一天時間來睡覺,而且被別的同事知道會怎麼想?
“我告訴他們你生病了。”陸江寒說,“行了,今天放你自由活動。”
“……謝謝陸總。”顧揚說。
“陸總,真不要給小顧買點感冒藥?”助理問,“前面就是藥店。”
“他自己帶了。”陸江寒看了眼時間,“走吧,去下一家店。”
……
外面天氣有些熱,顧揚換了件短袖,打算一個人出去玩。
“請問您要去什麼地方?”酒店門童問。
顧揚想了想,回答:“Harrods.”
那是倫敦另一家知名百貨。雖然在這座古老的歐洲城市裡,至少也能找出一百個地方比Harrods更加吸引藝術家,但顧揚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掃店,哪怕總裁已經給了他假期——可謂相當有職業操守。
擁有160餘年歷史的老牌百貨,也是全世界最奢華的商場之一,甚至還可以找到戴安娜王妃和多迪法耶茲的跳舞銅像。顧揚還在人群外往裡看,身後已經有人在叫:“咦,你怎麼在這?”
陸江寒眉梢微微一挑。
“生著病呢,怎麼還到處亂跑。”唐威埋怨,“穿這麼點兒,不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