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宴停在門口，還是背著身子，“阿錦下午有點事兒，我就先回來。”
他偷著回頭瞄了一眼，看那樣比兩個當事人還不好意思，“阿錦和你媽去機場了，好像是去接什麼人，我一個外人在你們家公司，那些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索性就回來了。”
接人？
顧念安趕緊把手機摸出來。
江之行去沙發那邊坐一下，問方書宴，“那邊事情進展還順利吧？”
方書宴想了想，進門來，“還行。”
他就站在門口，“能看得出公司內部關系盤根錯節，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都挺能裝的，表面上全都是好人。”
說完他笑了，“這樣也有好處，那些人都顧及著面子，所以有時候束手束腳，隻要我們這邊能豁得出去，就什麼事都能解決。”
江之行點點頭，“你跟他們沒關系，有些事情放手去做，沒人敢說你。”
方書宴頓了頓，突然笑出聲，“你就直接說讓我去做這個惡人不就得了。”
他往後退兩步，直接靠在門板上，抱著胳膊，“說實在的，其實也用不著我，阿錦比你們想的有能力的多。”
又或者說他看的比別人都開，戰場無父子，別看是剛出茅廬的小子，別說面對的一群虎視眈眈的長輩，就是他自己老爹，今天到公司來，他也沒給好臉色。
挺不一樣，至少在方書宴看來，以後商場上的那些麻煩，他應該都能處理。
顧念安那邊已經發完了信息，手機放下，“我媽和阿錦去機場接那男人了。”
“哪個男人？”方書宴不太清楚，隻知道程蓮霜接了個電話，就叫上顧念錦，匆匆忙忙出門了。
但江之行知道她的意思，點了下頭，“居然找過來了，可見是真的動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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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顧念安心裡有些擔憂，安撫她，“我叫人查查，看看人品行不行。”
隨後他才看向方書宴，“老方，你今年多大了？”
方書宴突然被點名問年紀，一下子有點懵，“我？我不是就比你大兩歲麼。”
江之行嗯了一下，隨後起身走到顧念安旁邊，不管不顧，捏著她的下巴，突然湊過去親了一下。
顧念安被嚇一跳，剛想把他推開，江之行已經松開。
他轉身朝門口走，招呼方書宴，“既然暫時沒什麼事兒，就先回去幫幫你那小助理，這幾天他可是焦頭爛額。”
方書宴一聽差點跳腳，“你是資本家投胎啊，我好不容易有個休息的空檔，這點功夫你也壓榨我。”
江之行開了門，抬腳往外走，“這麼大歲數了，女朋友都沒有，不好好工作還能幹點什麼？”
方書宴一頓，緊接著龇牙咧嘴，似是沒想到會在這方面受到攻擊。
他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江之行，你你你，你嘲諷我？”
江之行都走出去了，沒回答他的話。
方書宴又看顧念安。
顧念安點頭，“對，他嘲諷你。”
……
晚上的時候顧念安在飯店裡見到了那男人，長相中規中矩，不過看著老實本分。
對方挺拘謹的，坐在那裡板板正正，面上帶著有些局促的笑意。
打過招呼後，顧念安坐下，轉眼看顧念錦。
顧念錦朝她湊了湊，壓著聲音，“他一個人過來，都沒通知我們，後來問起，說是想給咱媽一個驚喜，咱媽驚不驚喜我不知道，我挺驚嚇就對了。”
顧念安垂下視線，嘴唇不動，隻有聲音發出，“我看咱媽好像挺高興。”
“可不就是高興。”顧念錦說，“以往都是她捧著哄著咱爸，沒想到有人也會這麼把她放心上，再怎麼淡定驚喜也還是有的。”
顧念安笑了一下，沒說話。
菜已經點完了，正陸陸續續的端上了。
江之行和那人聊天，問幾時到的，酒店定了沒有，明天想去哪裡逛逛。
都是闲聊，但男人像是被提問的學生，有問必答，規規矩矩。
顧念安端起杯子，又問顧念錦，“他之前面對你們也不是這副模樣。”
“我跟他沒怎麼碰過面。”顧念錦說，“在學校那邊的時候，他有幾次跟咱媽出去吃飯，晚上送她回來，看到我，離老遠就停了腳步，跟咱媽交代兩句就走了。”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咱媽說他怕我，我就搞不明白，我有什麼好讓人害怕的。”
顧念安也笑了笑，“這麼看還算老實。”
顧念錦不以為意，“誰知道呢，隻是有的時候老實人也不靠譜。”
那倒是，顧念安嗯了一下，再沒說什麼。
晚上這頓飯時間不長，那男人不會喝酒，加上他今天坐飛機趕過來，也算疲憊，所以差不多就散了。
男人訂了酒店，在飯店門口，他沒讓程蓮霜送，說自己可以。
程蓮霜看樣子也沒有要送送他的意思，估計也是為了矜持，最後看著他一個人上了出租車。
男人訂了酒店的，剛剛聊天的時候也說了酒店名字。
顧念安跟江之行隨後上車，不過沒有馬上回家，而是一路跟著到了酒店門口。
那男人下車後進去，上了樓。
顧念安在外邊等了一會兒才說，“走吧。”
江之行啟動車子，“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剛剛跟他聊了聊，感覺挺木訥，不像是裝的。”
顧念安看著車窗外，“可能吧。”
隻是她條件反射的不相信別人，總是要求證一下。
車子開到半路寺，程蓮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詢問顧念安對那男人印象如何。
她挺高興的，即便看不到表情，都能想象出她滿臉笑意的樣子。
顧念安的聲音淡淡的，“嗯，感覺很老實。”
“是很老實。”程蓮霜說，“今天他過來都沒跟我說，兩眼一抹黑的就來了，結果也不知道我在哪裡，拎了個行李箱在機場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才敢給我打電話。”
她笑出聲，“你說這男的多有意思。”
顧念安猶豫一下還是問，“你怎麼打算的，他又是怎麼打算的？”
“啊？”程蓮霜頓了頓，“我問了他，他說先過來看看，他現在也是單身，在老家那邊有房子，但是他說能放下，過段時間他回去把家裡收拾收拾，房子掛出去租了，然後打算到這邊謀生。”
顧念安沒說話，就聽程蓮霜在那邊絮絮叨叨。
她說那男人有點手藝，所以說換了城市，隻需要適應一下，工作這方面不是問題。
至於她自己的打算，還是之前的想法，合則聚，不合就散。
她看起來很是高興，像是要被衝昏頭腦，但是說起之後的事情也還算冷靜。
她說男人來了，倆人就試試，若是不合適再分開。
她長長吐了一口氣，“我都這個年紀了，也不是大款，他若是想騙，就讓他騙去，我其實也不會被騙走什麼東西，還有人給我提供情緒價值，我也不虧。”
顧念安沒忍住，“萬一以後……”
“不會的。”程蓮霜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以後可能會很喜歡，但不合適我也會及時抽身，放心吧，你媽被坑了一次，不會再給別人第二次機會。”
“行吧。”顧念安說，“既然你有打算，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
程蓮霜隨後又笑了，“這幾天我帶他四處走走看看，然後再好好聊聊，其實我也怕他是一時衝動。”
她又感慨，“這人啊，最怕的就是衝動。”
可不就是，話糙理不糙。
一直等車子開回老宅，電話才掛斷。
跟江之行下了車，顧念安過去挎著他胳膊，突然問，“你這輩子有沒有做過特別衝動的事情？”
沒想到她問這個，江之行有些奇怪，“衝動？”
雖然不太明白她問這個問題的原因，但還是說，“我從來不衝動做事。”
客廳沒人，兩人直接上樓。
回了房間，江之行才繼續，“如果真的說衝動，應該是去跟你相親。”
江夫人跟他提過好幾次，要安排他和顧念安碰面，喜不喜歡的另說，至少先見一面，面子上過得去。
他總是避著不見，挺傷女方面子的。
江夫人那個時候還不是什麼很講理的人，但在這種事情上，做事還算周到。
他不願意，而且很明確的拒絕。
後來為什麼突然又點頭，用衝動來形容也說得過去。
某天洗完澡出來，手機正好推送社會新聞，關於閃婚的。
年輕男女，機緣巧合下相識，兩天便領了證。
倆人發了視頻於網絡上，小火了一下，然後有電話採訪，男人說，沒想那麼多，就跟隨本心去做了這件事。
沒想那麼多。
當時這話對江之行稍微有些觸動。
他做事情習慣於計劃周全，還沒有過不想那麼多就行動的時候。
所以那一刻，腦子裡有根弦松了松，他關閉新聞頁面，直接給江夫人打了電話，說同意相親。
一直到後來坐在飯店包間裡，看到小小的顧念安坐在他對面，一臉懵懂和惶恐，他才一下子反過勁兒了。
隨後而來的便是後悔，真就不應該來的，面對那麼小的姑娘，他覺得自己有點無恥。
所以後來回去，他很堅定的拒絕了，說不喜歡，沒感覺。
顧念安坐在床邊蕩著雙腿，聞言就笑起來，“這樣啊。”
所以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再沒什麼接觸，一直到那天她被大雨隔在街上，遇到了陸沉。
陸沉打電話把他叫去，他送她回了家。
大概率就是因為那次被二先生看到了，他突然有了危機意識，才安排她和祝鵬飛見面。
好巧不巧的，相親那天又碰見了姜棠。
打那之後，倆人才有了過多的接觸。
現在想想，隻覺得挺神奇的。
洗漱過後躺在床上，關了燈，江之行不知想了什麼，突然翻身過來，“那你呢，你有沒有做過什麼特別衝動的事情？”
顧念安就知道他會問自己，她笑嘻嘻的鑽進他懷裡，“沒有啊。”
江之行肯定是不信的，低頭去咬她的唇，“真沒有？”
今天被他在辦公室壓著親了一通，嘴唇沒被咬破，但挺疼的。
現在再咬過來，她有點吃痛，趕緊說，“有有有，有的有的。”
江之行退了退，“什麼事情讓你衝動了？”
顧念安想了想，“我去找過姜姜。”
她笑了，“我比你以為的，還要早的知道你喜歡過她，也比你以為的，更介意這件事。”
不過她緊接著又說，“我去找姜姜，原本是想要問一些事情，但最後沒開口，隻說是路過，碰巧遇見他。”
但其實她也明白，姜棠早就看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