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江之行在外邊守著,外邊有長椅,人不多,他在最近的那一張坐著,視線落在手術室門口。
這麼沒一會兒,兜裡的手機嗡嗡幾下,是有信息進來。
他拿出來看,是陸沉給他發的。
這次說的是正事兒,兩個公司有合作,有一些數據上的問題,需要雙方核對一下。
他給江之行發了張文件,江之行點開放大。
還在看,就感覺身邊有人停了下來。
手術室外人雖然不多,可也有等著的家屬。
他隻以為是別的患者家屬過來坐在他旁邊,沒當回事兒。
文件看完,剛要給回復信息過去,身邊的人就開口了,嗓音沙啞,聽著還帶了股滄桑感,“江之行。”
江之行被嚇一跳,轉頭看去,一愣。
坐在他身邊的是古月,她並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著輪椅。
她頭上纏著紗布,臉慘白如紙,眼眶凹陷,眼裡一點神色都沒有。
江之行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古月像是看不出來,笑了一下,“我在這兒坐好一會兒了,你居然都沒發現。”
應該是聲帶受了損,她說話的聲音像喘息不均勻的老太太,又沙啞又無力。
她整個人也顯得幹癟,早沒了之前的俏麗模樣,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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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行將視線收了回來,沒看她,但話是問著的,“你自己出來的?”
古月說,“那邊有個護工,她帶我過來的。”
她也解釋,“我剛才看見你們了,你們從病房出來,我的病房離著你們不遠。”
她不知道顧念安怎麼了,看了一眼手術室,“她動手術?什麼手術?”
“祛疤的。”江之行說完問她,“這次住院是你家裡人打的?”
古月說了句是,然後笑了兩聲。
隻是她聲音實在是難聽,笑的這兩聲像鴨子叫,聽著很是怪異。
然後她說,“我爺爺被我打了,現在臥床不起。”
她毫不愧疚,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他們把我害成這樣,還有臉來埋怨我,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要死就大家一起死。”
江之行沒說話,古月就砸吧了一下嘴,“他們那天沒把我打死,等我好了,我回去還會鬧,我的人生反正就這樣了,我要拉他們做墊背。”
她轉頭看江之行,“你特別恨我是吧?”
“恨算不上。”江之行等了會兒才說,“確切的說是厭惡。”
古月再流露不出受傷的神色,她現在整個人沉的像一塊鉛,對外界再不抱任何期待,也就沒有失望或者受傷。
她還嗯了一聲,“也是,我猜也是。”
她腿上蓋了個毯子,輕輕的整理了一下,“那你就再等等,等我把古家鬧個天翻地覆,你再來找我算賬,要不然便宜了他們,我心裡不舒坦。”
那護工不知道在哪裡,過了幾秒便走過來,叫了一句古小姐。
然後她視線轉到江之行身上,明顯帶著打量。
江之行抬眼看她,面無表情。
護工被看的很心虛,趕緊收了視線,對古月說,“我們該回去了,您現在身子不好,醫生說要多在床上休養。”
說完她低頭幫古月整理腿上蓋著的毯子,像是故意的,好巧不巧就露出那麼一塊。
江之行掃了一眼,那應該是導流管下面掛著的血袋。
古月腹腔內出血,大概率做的是腹腔鏡的手術,術後需要導流管倒出腹腔內的血。
不知道的人大概率會以為是掛的尿袋。
護工推著古月離開,電梯就在旁邊,她推古月進去,回身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沒來得及收了臉上的不耐煩。
若是沒猜錯,這護工應該是古家的人找的,說是照顧古月,但最終目的應該是看管她。
一直等到手術室的門推開,顧念安被推了出來。
江之行一個箭步衝過去,顧念安是醒著的,面色還好。
他放心下來,握住她沒受傷的手,“還好吧。”
醫生在旁邊說,“什麼意外,隻是後續的護理一定要當心,一會兒我給你們一張清單,按照上面的做,你這個疤痕面積大,不能掉以輕心。”
一邊說一邊推著移動床進了電梯,回了病房。
醫生又交代了一些,然後說後續觀察就行。
等著他們離開,江之行在床邊坐下,“疼不疼?”
麻藥勁兒還沒過,自然是不疼的。
顧念安也能坐起身,“就是躺的身子有點酸。”
江之行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手有點冰,他很心疼,“有沒有很想吃的……”
話說完他停了,想起飲食要忌口。
他無奈的笑笑,“一會兒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家裡用人做點清淡的送過來。”
他嘆口氣,挺心疼的,“可憐的小姑娘,遭罪了。”
顧念安看著自己動完手術的手臂,“希望效果能好一些吧。”
江之行轉身去洗了毛巾過來給她擦臉,邊擦邊說,“剛剛看到古月了。”
對了,她也在這邊住院,顧念安沒想起這一茬。
她看著江之行,“然後呢?”
第513章 是他的女朋友
江夫人下午到了醫院,拎了個大號保溫桶,裡邊裝了好幾樣菜,都挺清淡。
她說怕顧念安不喜歡,特意讓廚房多做了幾樣,讓她挑著能合胃口的吃。
小飯桌擺上,她坐在一旁,想了想還是說,“顧家人前兩天去了老宅。”
見顧念安看過來,她繼續,“是你大伯和大伯母,拎了很多禮品,登門道歉的。”
顧念安點點頭,雖然沒想到,但也並不算意外。
江夫人嘆口氣,“他們也知道公司出事與阿行有關,雖然沒提,但是顧念琪那邊鬧出的動靜想來他們也是知曉的,兩個事兒疊在一起,他們顯然是怕了,過來討饒。”
她看著顧念安,“他們說的情真意切,說車禍的事情他們不知情,也是被連累的,還讓我們把這話轉達給你。”
大房兩口子不知曉這件事顧念安是信的,就不說他們,顧家別的人應該都不知道。
那些人又不傻,這事兒對他們隻有弊沒有利,若是知曉,他們大概會第一個站出來阻止。
江之行問,“然後呢,你們怎麼說的?”
江夫人聞言,“是你爸跟他們談的,你爸那個人最是喜歡裝老好人,這麼多年了,你心裡也清楚。”
提起這個,她稍微有些不太自在,不過話還是繼續說了,“從前不就是這樣,但凡有什麼事兒都讓你去做惡人,他在後邊等現成的。”
不過她隨後話鋒又一轉,“我本來以為你爸還會這樣,就算不高興,無非也就是在合作上拿捏一下對方,不會怎麼樣,結果沒想到,你爸直接讓人把他們送的禮品都扔出去了。”
說到這裡她就笑了,“我還沒見你爸這麼跟人撕破臉過,商場上為人處事不容易,他那個人向來主張以和為貴,結果這次這樣,可見他也不是沒脾氣,隻是以前沒到他生氣的那個點。”
她看向顧念安,“這次事情涉及到你們倆,他是忍不了了。”
看得出來,江之行也是有些意外的,“真是不容易,有一天他還能自己當這個惡人。”
“也別這麼說你爸。”江夫人自己吐槽老公可以,但是聽別人說心裡還是不舒服,即便是自己的親兒子。
她說,“你爸這些年也不容易,有些事情你當小輩的莽撞一點,也好解釋,但是真讓你爸自己站出來跟他們丁是丁卯是卯的掰扯,以後可就沒辦法相處了。”
江之行也能理解她這番說辭,到顧念安床邊坐下,“你老公你護著,我理解,不用跟我講那麼多。”
“你這孩子。”江夫人白了他一眼,隨後看向顧念安,“念安怎麼想的,我還是想問問。”
顧念安啊了一聲,“我沒有什麼想法,隨你們。”
江夫人緩了口氣,“你那個大伯被阿行他爸下了面子,也有點不太高興,走之前軟話硬話摻合到一起,也不知道幾個意思,說是顧家現在日子不好過,人心本就不齊,看樣子這日子是過不起來了,說之前他們開了個家庭會議,大家都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以後說話辦事幹脆可能就什麼都不顧及了。”
她又看著江之行,“你說說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沒什麼顧忌。”
顧念安能明白,什麼都不顧忌,顧家那邊能攀咬的也就隻有她。
到時候往她身上潑潑髒水,拉踩拉踩她,也能給江家人添添堵。
隻是她不是很在意,“隨他們去吧,看他們還有什麼能耐。”
飯菜過於清淡,顧念安吃的不多,差不多就放下了筷子。
江之行把東西收了,又洗了毛巾過來給她擦手。
他一邊擦一邊對江夫人說,“顧家那邊你們不用管,反正也沒有合作,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要收拾他們那是我的事兒,跟你們扯不上關系,畢竟這方城很久之前就流傳著我跟你們決裂的消息,你們是你們,我是我。”
江夫人沒在這邊停留太久,有老姐妹打電話約她搓一個,她也就去了。
這邊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手術,沒必要弄多大的陣仗。
她走後顧念安靠著病床,狀態有些恹恹的。
麻藥勁兒早就過了,手臂疼的發麻,以至於看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江之行也看出來了,“要吃個止疼藥嗎?”
顧念安想了想就說,“我躺下睡一會兒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江之行說了聲好,給她蓋了蓋被子,就坐在床邊守著。
顧念安也確實是疲憊,沒一會兒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隻是手臂上的刺痛終究是讓她睡得不踏實,以至於有點什麼動靜,她馬上就察覺了。
躺著沒一會兒,就感覺身旁的江之行一下子站起了身。
緊接著病房門那邊傳來了聲音,壓的挺低的,但顧念安還是聽清了,“睡著了,那那我們進不進去?”
話雖是這麼說,但病房門還是被推開了。
然後是江之行的聲音,“別進來。”
他也是盡量壓著聲音。
門口的人啊了一聲,“好好好,不進去不打擾她。”
顧念安這才聽出來,是顧家二先生的聲音。
她想起江夫人說的,大房那邊拎著禮品去江家討饒。
二房這邊應該跟他們差不多的意思,也是過來求饒的。
雖然有些事情沒有攤開講,但想必大家心裡都清楚顧念安之前的那場車禍,顧念琪是有參與進去的。
也不知道上次二夫人去公司找她,在樓下跟江之行到底說了什麼。
江之行走出去了,帶著門外的人走遠了一些,門外再聽不到聲音。
可顧念安躺著依舊不安穩,手術的傷口疼的厲害,讓她有點抓心撓肝。
最後她直接睜開眼坐起了身,床頭的櫃子上放了止疼藥,江之行還給備好了水。
她趕緊摳了一粒混水吞下,然後就這麼靠坐在那裡,閉著眼。
江之行回來的挺快,進門看到她坐起來愣了一下,趕緊過來,“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