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陸景的手機突然響了鈴，打破了沉默。
陸景明顯被嚇了一跳，趕緊把電話撥出來，看了看來電，他沒有猶豫，接了，“媽。”
那邊說了幾句，他就轉頭看姜棠，“姜姜，我媽說讓你接電話。”
姜棠一聽，趕緊起來去接過手機。
她生孩子，秦婉沒去醫院，聽陸景說那段時間她旅遊去了。
在方城她日子一直過得壓抑，可能是決心開啟另一段生活了，所以她跟著男人天南海北逛了一圈。
前段時間她才回來。
陸沉看著接電話的姜棠，話是對著陸振肖說的，“我大伯母認識了個男人，那男人對她不錯，他們過了年就出去旅遊了，我看阿景給我曬的照片，他們去了好多地方，日子過得還不錯。”
陸振肖一開始都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他心裡亂哄哄，有些不在狀態。
他啊了一聲，盯著陸沉看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她……”
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念了這兩個字之後，他就停了，幾秒鍾後補一句，“這樣啊，那也挺好。”
陸沉還嗯一聲，“是挺好。”
姜棠那邊電話沒打太長時間，客套了幾句。
秦婉說有禮物送給小孩子，但是知道他們在老宅，她不方便過來，說是哪天她抽空去陸沉和姜棠的住處，順便看看小孩。
就這樣說好，隨後電話也就掛了。
姜棠回到陸沉身邊，剛坐下就看見陸振肖盯著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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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開口，“沒說什麼要緊的，大伯母給小孩子準備了禮物，說哪天有時間會送到家裡去。”
說到這裡她才想起小孩還在二樓，姜鴻海在樓上看著。
她說，“我上去看看小孩。”
宋蘭芝和穆婧芙自然也跟著她上樓，樓下都是陸家人，估計還要聊剛才的事兒，她們母女倆不方便留下來聽。
在樓上的客房，小孩已經醒了，自己蹬著小腳在玩。
姜鴻海就站在窗口看著外邊，很顯然剛剛的那場鬧劇他是都盡收眼底了。
見姜棠進來，示意她們反手關門，他壓著聲音了，“怎麼還打起來了？”
他對陸家內部的這些關系不太清楚，過來後在下面坐了一會兒就躲上樓來了。
姜棠過去逗了逗小孩，“沒辦法說，這裡面事兒挺多。”
宋蘭芝走到窗口往下看，院子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她說，“白瞎百日宴了，出這麼個鬧心事兒。”
“可不就是。”姜鴻海也附和，“早知道在家吃一頓，或者去飯店好了。”
姜棠把小孩子抱起來，小家伙什麼都不懂，瞪著大眼睛咿咿呀呀，然後就開始笑。
穆婧芙喜歡的不行，搓著手過來，“給我抱一會兒，快快快。”
宋蘭芝斜了她一眼，“有本事自己生，天天饞別人家的孩子算怎麼回事？”
穆婧芙根本不接她的話，抱著小孩子親了又親，“你管我那麼多。”
在樓上待了沒一會兒，就看到有人風一樣的從大門外衝進來。
姜鴻海站在窗口，第一時間發現，“哎，他怎麼又回來了？”
姜棠過去一看，是那個繼子阿海。
他一個人回來的，怒氣衝衝，像是要找誰幹一架。
客廳裡的人也發現了，最先衝出來的是陸景，也擺出幹架的姿態。
但是阿海沒那個膽子，他停在客廳前的空地上，扯著嗓子說是回來替他媽收拾東西的。
他說既然陸家這些人瞧不上他們母子，他們也不稀罕，他現在就把自己母親的東西收拾走，明天找時間讓陸振肖按時去民政局。
陸景開口，“收拾東西，收拾什麼東西？”
阿海說，“自然是把我媽的東西收拾走，你們陸家人這麼清高，不會還扣著我們母子的東西不給吧？”
陸景都笑了，“這家裡有你們母子什麼東西，你告訴我，你們兩個空手進來，有什麼東西是你們的？”
他這話一說，阿海臉色就漲紅了。
陸沉走過來，跟陸景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後陸景折身又進屋去。
阿海比較怕陸沉，有他站在那兒，他不敢進門，但是嘴巴不闲著，“別以為你們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以為誰都要扒著你們，我們不稀罕，有種就明天按時去民政局，別到時候找借口拖拖拉拉不去。”
後邊他的聲調調高一些，應該是給客廳裡的陸振肖聽的，“我媽雖然脾氣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她說了，今天這事兒對她來說就是羞辱，她是不會輕易回頭的，以後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欠你們的錢，我們砸鍋賣鐵也會還，一分便宜不佔你們的，別看我們人窮，但是我們志不短……”
陸沉被他叭叭的心煩，沒忍住直接打斷他，“你可閉嘴吧，再說揍你。”
阿海話音一停，脖子梗了梗，有點拉不下來臉，但最後還是閉嘴了。
又等了一會兒，陸景從屋子裡出來，提了個行李箱，直接扔到對方腳下，“你媽來的時候就帶這點東西，你檢查一下。”
阿海肯定是不信的，說著不可能，同時彎腰卻把行李箱打開，裡邊隻有幾件衣服，確實是他們從前的舊衣服。
他自己也心明鏡，他跟他媽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隻穿了一身衣服過來。
當初倆人被王家人趕出來，牙刷都沒帶出來一支。
是陸振肖把他們倆接回來，給了他們容身之處。
陸景問，“要不你說說，我們家還有什麼東西是你們的？”
阿海盯著行李箱看半天，最後一鼓作氣將拉鏈拉起，提著就走。
這是說不出來又掛不住臉了。
等他出了院子，陸景遙控著將大門關上了。
再一回頭，看到陸振肖站在客廳門口，看著大門的方向。
第325章 活該
廚師按著時間把飯菜做好，擺了滿滿一桌。
陸沉上樓叫姜棠他們下去吃飯。
姜棠壓低聲音問，“大先生情況怎麼樣？”
陸沉說，“強撐著在下邊坐著，應該吃不了幾口，我們也去做做樣子。”
隨後他過來抱起孩子，“走吧。”
幾個人下了樓，樓下的人都去餐廳那邊坐下了。
院子裡開始放鞭炮和煙花，叮當一頓響，震的小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家伙也沒哭，盯著姜棠看一會兒就開始笑。
陸振肖看向這邊，視線落在小孩子身上，表情才緩了緩。
隨後落座，大家開始塞紅包。
陸振肖的紅包最厚，他把紅包塞在小家伙懷裡，手看著還有些發抖，應該是情緒沒退下去。
陸年和陸湘文也包了紅包，倆人沒被影響，面上依舊喜滋滋。
陸沉將紅包收起來，說了謝謝。
陸湘文盯著小孩子看一會兒，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你們孩子都這麼大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陸景，緊接著又去看穆婧芙。
穆婧芙跟陸湘文關系一直不好，她以前除了跟陸景，跟陸家別的人關系都不怎麼樣。
所以在陸湘文看過來的時候，穆婧芙一瞪眼睛，“看我幹什麼？”
她語氣不好，聽著瓮聲瓮氣。
陸湘文倒是沒了從前那股子大小姐脾氣，就哦了一聲，“覺得可惜。”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說，“明明你跟我大哥早就應該修成正果，孩子滿地跑的。”
原本餐桌上氣氛就不好，她又說了這麼個事情，大家表情就更是不怎麼樣。
陸振肖嘆了口氣，打斷她們，“好了，吃飯吧。”
餐桌上還備了酒，陸振肖給自己倒滿，然後把酒瓶子遞給陸振亭。
陸振亭沒什麼心思，他雖然貪酒，但要看場合。
姜鴻海也沒喝，陸沉倒了一些，陸景也倒了一杯，算是陪陸振肖。
一頓飯吃得不尷不尬，明顯大家都各懷心思，一點兒喜慶勁兒都沒有。
姜棠稍微吃了幾口就停了，抱著孩子逗弄。
陸振肖吃的也不多，但酒沒少喝。
他原本情緒就不好，特別容易上頭，沒一會兒就喝高了。
他倒是沒耍酒瘋，就是話變得特別多。
他轉頭對著陸景，“我對不起你媽，對不起她。”
陸景皺了下眉頭，示意他別說了，“都過去了。”
陸振肖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又自顧自倒了杯酒，捏著杯子輕輕轉動，“是我糊塗，那些年也不是沒看到你媽的好，就總是會覺得不甘心，我就是賤的。”
陸景不說話，陸振肖也不停下，“你媽是個好女人，家裡被他照顧的井井有條，從沒讓我有過後顧之憂，你爺爺跟我說過，有你媽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在外面打拼事業，她能幫我顧好一切。”
他苦笑了一下，“我那個時候不懂啊，還怨恨你爺爺不懂我。”
說到這裡，他抬眼看了一下陸振亭，“對老二也存了一些埋怨，是我的問題。”
他又接著說，“跟你媽離婚，我對不住她，我太混蛋了。”
陸景捏著杯子，似乎是受不了他，直接砰的一下砸在桌上，“行了，說這些幹什麼？你不嫌丟人啊？”
他也是有脾氣的，他說，“你早幹什麼去了，跟你那新老婆你儂我儂的時候怎麼想不起我媽，現在人家不如你的意了，又想起我媽的好了，陸振肖，你虛偽不虛偽？”
陸振肖被他嚇了一跳，緊接著面色變了變。
被自己兒子在這麼多人面前指責，他是覺得丟人的，但也知道自己活該。
他抹了把臉，眼底的猩紅就現了出來，“是啊，我虛偽，我活該，都是我自找的。”
他一仰頭把酒幹了，“你媽現在過得好，我也覺得欣慰，她在我這個爛人身上耗了半輩子，希望以後那男人能對她好一些。”
“可用不著你管。”背景說，“我媽跟別人如何，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別在這裡自我感動。”
陸振肖不說話了，陸景想了想，也仰頭把酒喝了。
飯桌上沒人吱聲，陸振亭不知在想著什麼，抱著胳膊靠著椅背，視線定在一處不轉。
陸沉把孩子抱過去，捏著小臉兒親他，似乎根本不把外界任何事情放心上。
剩下宋蘭芝和穆婧芙，還有陸年和陸湘文，就完全是看熱鬧八卦的模樣。
陸景緩了一會兒又說，“你剛跟我媽離婚的時候，我媽狀態那麼差，差點要出家，你不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守在別人老公病房裡，就等著人家咽氣，你好把別人老婆弄回家，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轉頭看陸振肖，“你知不知道外邊那些人都是怎麼評價你的，都是怎麼戳你脊梁骨的，誰看見你不呸你一聲。”
陸振肖也不知是酒勁兒上來了，還是被說的掛不住臉，一張老臉通紅一片。
陸景又去拿酒瓶子，姜鴻海趕緊抬手按住，衝著他搖頭。
陸景想了想，把手收回去，將手裡的杯子倒扣桌子上，“你也就是我爸，我今天才會這樣子的護著你，要不然我也跟別的人一樣，站在這裡看熱鬧。”
陸振肖的頭垂得很低，用雙手捂著臉。
他氣息粗重，不知是不是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