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一下子就哭了,她說,“我媽不管我,她不管我了。”
她抬起骨瘦嶙峋的手抹著眼淚,另一隻手撐著床鋪坐起身子。
她太瘦了,以至於坐在那裡看起來搖搖欲墜。
姜鴻海問,“她為什麼不管你了,明明之前你媽對你那麼好,最是偏心你了。”
問到這個問題,姜寧就不說話了,隻一個勁的哭。
姜棠突然覺得無趣,就站起身,“你們先聊著,我上樓了。”
陸沉也跟著起來,“我跟你一起。”
兩人一起上樓,到了二樓走廊,陸沉拉住了姜棠。
屋子裡安靜,站在這裡也能聽到樓下的聲音。
果然沒了他們倆在旁邊,姜寧就停了哭泣。
她不停的訴說著自己的慘狀,說她快活不下去了,讓姜鴻海趕緊救救她。
姜鴻海一直安靜的聽著她說,直到最後姜寧受不住了,“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聽的。”姜鴻海說,“你不是自己有點錢麼,怎麼還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這到這個,姜寧更是沒了言語。
姜鴻海等了等,“我今天給你媽打電話了,你媽說了一些你的事情……”
他還沒具體說許雲舒說了什麼,那邊的姜寧就有些受不了了,突然扯著嗓子喊,“別說了,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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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一個勁兒的追問姜鴻海,“你到底要不要管我,我現在落到這種地步了,你怎麼還捏著從前的事兒問來問去,你也不管我死活了嗎?”
姜棠嘆了口氣,回了房間。
陸沉隨後跟進來,姜棠站在窗口,他過來從後面抱著她,“難受了?”
“怎麼可能。”姜棠說,“有什麼好難受的?”
她都笑了,“時至今日,我要是還會因為這些事情難受,那以往所受的委屈就真的是我活該。”
陸沉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臉,“不難受就好。”
姜棠問他,“我爸都問你什麼了?”
陸沉語氣帶了些無奈,“那哪裡是問我,分明是找我算賬。”
他說,“他給你媽打過電話,把過往那些事兒都問了個清楚,無需再向我求證什麼,找上我,就是質問安清的事兒。”
姜棠點點頭,“想必我媽會著重講述你跟安清一起氣我的事情。”
陸沉嘆口氣,“是我做錯了,也就不怪這種時候你媽把重心都移到我身上。”
姜棠隨後又問了問安清的情況。
陸沉不愛提起她,隻說了句就那樣。
姜棠便已經不問了。
倆人在樓上待了將近半個小時,聽著樓下沒動靜了,這才下樓。
陸沉的手機放在茶幾上,但姜鴻海不見了人影,房門關著。
姜棠瞟了一眼,跟陸沉很有默契的,誰都沒過去查看。
想必也是難受了,即便姜寧作惡,終究父女一場,於心不忍。
姜棠想了想,“一起去醫院吧,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他們倆換了身衣服,直接出門去了醫院。
陸振亭是醒著的,正在視頻。
視頻那邊是安家老先生。
也不知他打哪兒得的消息,擔心的不行,一直詢問手術情況。
姜棠走到病床邊瞟一眼,安老先生已經跟著崔麗去了她老家,看背景是房間裡,確實有些破舊。
不過安老先生紅光滿面,稍微胖了一點,比前段時間有精氣神的多。
倆人聊了一會兒,電話裡又傳來了崔麗的聲音。
以前她都稱呼安老先生為老安大哥,現在直接叫老安,語氣熟稔。
安老先生應了一聲,“怎麼了?”
崔麗說,“藥趕緊吃了,別身體好點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也別讓我再催你第二次。”
安老先生嘟嘟囔囔,“這一天天的事兒可多了。”
陸振亭也聽說了崔麗,挑了下眉頭,“人家這是關心你,是好心。”
“我知道。”安老先生笑了笑,“我就是這麼隨口一抱怨。”
視頻晃動,安老先生從房間出去,然後又是崔麗的聲音傳來,“今天晚飯我就不做了,姨婆剛才打電話過來,讓我們去他們家吃飯,衣服我給你挑出來了,出門之前換上。”
倆人這麼看可不像是僱主和保姆的關系,跟老夫老妻已經差不了多少。
安老先生嗯嗯的應著,“前兩天剛去,今天還去,是不是不太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崔麗不當回事兒,“都是一家人,到年跟前了,多走動走動很正常。”
第298章 你不覺得膈應就行
陸振亭跟安老先生的視頻沒打太久,畢竟那邊還要出門,聊的差不多就掛了。
手機放在一旁,陸振亭忍不住感慨,“跟女婿上門似的,這倆人看來也差不多了。”
姜鴻海下午去找過安清,姜棠惦記著這事兒,順勢問一句,“他在那邊都還好?”
“好,相當好。”陸振亭說,“那女的對他不錯,據說老家那邊也就剩一兩個常年不走動的親戚,還都挺喜歡他。”
陸振亭說,“都是聰明人,他都跟著人家回老家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大家心裡都明白。”
姜棠點點頭,猶豫一下又問,“他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說。”陸振亭說,“他在方城這邊沒什麼親戚,真要算,也就隻有一個安清值得他惦記,現在他徹底放下了,也就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我看剛剛他那樣,挺樂不思蜀。”
他又說,“其實這樣也好,回來幹什麼,這邊隻有糟心事兒,影響心情。”
姜棠嗯了一聲,“說的也是。”
這個話題也就聊到了這裡,陸沉隨後問醫生有沒有來查房。
陸振亭說,“剛查過,之前的驗血報告也出來了,沒什麼大問題,醫生說看我狀態還可以,後續休養應該也差不了,打幾天消炎針,然後觀察觀察,沒事就能出院了。”
說完他笑了,“你們都別擔心,雖然我年紀大了,但也沒那麼脆,常年在村裡幹粗活,身子骨養的還是可以的。”
陸沉可不這麼認為,“別逞強,你學學我大伯,有點什麼事兒都往醫院跑,生怕一個沒注意遭了殃,所以說有時候是小題大作,但人家那也是對自己負責。”
“別提他。”陸振亭說,“拿那個完蛋玩意兒跟我比,他跟我比得了?”
他輕哼,“被一個女的耍的團團轉,我瞧不起他。”
姜棠聽出問題了,“怎麼,他後來有找過你?”
“你們來之前他剛走。”陸振亭躺在那兒不太舒服,艱難的轉了轉身子,“他想讓我跟阿沉好好說說,在公司給他那繼子安排個職位,不用太高,但也不要太低,大概意思是不需要出什麼力,就養這麼一個人。”
“他想的美。”開口的是陸沉,直接回絕,“公司裡不養闲人。”
他向後靠著沙發背,翹著二郎腿,不自覺的就擺出陸總的架子,“本來公司就在走下坡路,還往裡邊塞無關緊要的人,他是嫌我們鹿家公司倒閉的慢?”
頓了頓他又說,“他可是撤了,一堆爛攤子扔給我們,還好意思給我們添亂。”
陸振亭趕緊說,“放心吧,我沒答應他,公司那邊我一手不伸,他都不敢直接承諾,我哪有那個能耐答應。”
他砸吧砸吧嘴,“隻是你大伯走的時候垂頭喪氣的,估計回去跟那女的還有的吵。”
中間停頓了一會兒,又說,“當初你大伯跟那女的,我是知曉的,你爺爺橫欄著豎擋著不同意,他也曾反抗過。”
隻不過他心性不堅定,老爺子明確告訴他,若是不聽家裡安排,公司那邊就會將他除名。
感情和利益,陸振肖選擇了後者。
陸振亭說,“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結果不管是什麼他都應該認,不應該回頭。”
感情這東西,變數太大。
若幹年後,那女人有了兒子,當年的事情是一根刺,後面這二十多年無法抹去的經歷同樣也是一根刺。
問題隻多不少,從前沒能在一起,後續也未必會堅持到最後。
陸沉轉頭看姜棠,不自覺的去握她的手。
姜棠知道他是由人及己,安撫性的捏了捏他的手。
在醫院陪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倆人回了家。
一開門就看到姜鴻海坐在輪椅上,輪椅停在陽臺,天色黑了,外面看不到什麼風景。
姜棠走過去,“爸,怎麼還沒休息?”
姜鴻海開口說,“陸沉,你上樓去,我跟姜姜有話聊。”
很明顯他就是坐在這裡等他們倆。
姜棠回過頭,見陸沉站在空地上不動,衝他使了個眼色。
陸沉挺不放心的,猶猶豫豫的轉身上樓。
走到二樓的樓梯口,他停下來,朝著下邊看。
正好姜鴻海調轉輪椅,也抬頭看他。
想偷聽的路被堵死了,他隻能尷尬的回了臥室。
姜棠推著姜鴻海回了一樓的房間,關上門後問,“怎麼了?”
姜鴻海說,“我今天去看那個安清,跟她單獨聊了一會兒。”
姜棠有些意外,“你還單獨跟她聊了,她精神不正常,你也不怕受傷。”
“她哪裡傷得了我?”姜鴻海說,“她比我狀況很差。”
是了,姜鴻海這兩條腿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安清可是實打實的癱了。
姜棠嗯了一聲,“然後呢?”
姜鴻海說,“她跟我說了很多她和陸沉的事情……”
他看向姜棠,眼裡全是心疼,“你媽也跟我說了很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不知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
他說,“現在我倒是慶幸,當初你選擇不結婚,就陸沉從前做過的那些事兒,你就是想跟他結,我也不會同意的。”
姜棠一聽他說的是這個,沒忍住笑了,過去順著姜鴻海的胳膊,“你放心吧,我不跟他結婚。”
姜鴻海繃著臉,“你別以為我是一時上頭才說這樣的話,我是真的很生氣。”
他說,“我姜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不能讓他這樣子糟踐。”
姜棠放緩了語氣,“他以為娶的是姜寧,他跟姜寧之前打過照面,鬧得不太愉快,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你應該也能看出來,他是個挺小心眼兒的人,婚後故意報復,所以才做那些事,也不是在針對我。”
她又說,“後來他察覺出不對,對我態度好轉了很多。”
姜鴻海皺眉看她,“你這是替他說好話,心疼他了?”
“沒有沒有。”姜棠趕緊說,“不心疼他,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她故意笑了笑,“我就是實話實說,不偏不倚,他確實混蛋,但也有對我好的時候。”
姜鴻海聽不進去那些,“你隻要知道,我不同意你嫁給他就行,你現在懷了孩子,生下來我們自己養,又不是養不了。”
姜棠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就是這樣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