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趕緊衝他搖搖頭。
姜鴻海也就再沒說別的。
陸振亭神色自然,很顯然這種話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說。
姜棠不知道這倆人從前有多相愛,才能靠著那僅有的回憶支撐著陸振亭一個人走這麼多年。
不過她想起之前穆婧芙的評價,說陸家人都是戀愛腦,如此看來,評價的倒也貼切。
又在這邊聊了一會兒,姜鴻海的手機就響了。
他愣了一下,“這種時候,誰還能……”
話沒說完他就停了,往外摸電話的動作停了停,轉眼看姜棠。
姜棠笑著,示意他接電話,“接吧,你要是不接,她還會打過來。”
姜鴻海拿過手機看一眼,果然是許雲舒打的。
他有點不自在,朝遠處挪了挪,把電話接了。
那邊也不知說著什麼,他啊了一聲,“還行。”
又等了幾秒,他嗯嗯兩下,“挺好。”
抬眼見姜棠看向他,他趕緊斂了斂神色,問,“寧寧呢,還跟你鬧著別扭。”
中間隔了將近半分鍾,他嘆了口氣,“母女之間,哪那麼多過不去的坎,你從前最喜歡的可就是她,這個時候又跟她較著什麼勁。”
姜棠把視線收回來,進了廚房,幫陸振亭端炒好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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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那個徐嬸,還經常去找你嗎?”
陸振亭神色淡淡,就像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偶爾會給我送點東西,但我都沒要。”
姜棠點了下頭,思量半天才說,“你也不能一直這樣,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看不了。”陸振亭回應的幹脆,“我這輩子也就站在原地了。”
他並未覺得遺憾,“這樣子也挺好,我覺得很滿足了。”
姜棠沒辦法再勸別的,猶豫半晌也就隻能說,“不後悔就好。”
陸振亭瞥了她一眼,“要說後悔自然也是有的,隻能說後悔當初招惹她。”
若是沒有他,葉素這輩子最起碼能平平安安,健康終老。
可人生已經走了大半,再去懊悔從前已然沒有意義,所幸這輩子剩下的時間不長,他也知足了。
飯菜做好,四個人坐下。
陸沉拿了酒出來,“今天難得聚得齊,喝點兒。”
陸振亭也點頭,“我跟姜老弟第一次碰面,是得好好喝一頓。”
他說,“你養的好女兒,讓我家兔崽子拱了。”
陸沉拉著臉,“你是我親爹。”
飯桌上氣氛不錯,姜鴻海跟陸振亭一見如故,酒也沒少喝。
一頓飯吃到半夜,能看得出陸振亭是真的醉了。
陸沉扶著他上樓,走到樓梯上,他又回過頭來,對著樓下的姜鴻海,“謝謝你。”
姜鴻海也迷糊了,但很明顯聽出來他的意思了,“也謝謝你,阿沉很好,是姜姜的運氣。”
隨後兩位老人各回各屋,姜棠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餐桌,也去洗漱睡覺。
陸沉沒回自己房間,等了一會兒磨到姜棠屋子裡來。
他身上還染著酒氣,“我那個房間給我爸住了,我沒地方去。”
姜棠一腳蹬在他小腿上,“那麼多空房間,你在這跟我裝什麼?”
陸沉悶笑,頭埋在她頸窩,“好吧,我是故意的。”
他又蹭了蹭,“今天難得那麼高興,就給我點甜頭好不好?”
姜棠思慮幾秒,最後還是壓下將他踹下床的衝動。
陸沉也沒做別的,他沒比那倆人少喝,如今也暈乎。
沒一會兒倆人睡去,但沒睡多久姜棠就醒了,在黑暗中仔細聽了聽,然後推著身後的陸沉,“你聽,是不是有聲音?”
陸沉一下子醒來,還有一些迷糊,“什麼聲音?”
姜棠說,“外面有動靜。”
陸沉思緒稍微清明一些,靜默幾秒,噌的一下起身下床,他快速從房間出去,沒幾秒鍾就叫姜棠的名字。
姜棠也趕緊套了外套,出去就見陸振亭靠著牆壁坐在地上,陸沉蹲在他旁邊。
陸振亭面色不太對,看到她也出來,擺了擺手,“沒事,你進去吧,我就是酒喝多了有點難受,想下去喝個水。”
姜棠問,“是摔倒了嗎?”
陸沉說不是,“把東西碰倒了。”
他面色有些凝重,“不過我爸這個狀態不太對勁兒,得去醫院。”
陸振亭嘴上說著不用,可撐著旁邊的牆壁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這種時候自然是不能讓他逞強,下樓跟姜鴻海打了招呼,姜棠開車,帶著陸振亭去了醫院。
掛好急診,各科醫生過來一看,趕緊推進去動手術。
腦出血,可不是小問題。
陸沉站在手術室門口,整個人還有點懵。
姜棠也才將將緩過來,過去順了順他胳膊,“去坐吧,剛剛醫生也說了,送來的及時,應該沒有大問題。”
陸沉一臉茫然,轉頭看姜棠,“怎麼會這樣?”
姜棠說,“當時在村裡,我看他有吃降壓藥,平時血壓應該有些高,高血壓誘發腦出血幾率會大一點。”
她還是安撫著,“那醫生跟你認識,應該是實話實說,並不是安慰你,放心吧,會沒事的。”
手術時間有點長,他們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
陸沉一直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牌子,好一會兒突然開口,“他居然也會生病。”
他一直以為陸振亭無所不能,即便他肉眼可見的比從前蒼老,他也一直認為他堅不可摧。
他說,“我都不知道他高血壓。”
他緩了口氣,“我這個做兒子的是不是特別不稱職?”
姜棠去握住他的手,“也不能這麼說,二叔是比較要強的人,那些年他沒怎麼管過你,自然也拉不下臉來讓你知曉他太多,在小村莊的時候,我問過他身體狀況,他逞強的很,跟我都不說實話,更別提你了,所以這個事怪不到你身上。”
陸沉抹了一把臉,再沒說話。
手術結束的時候已經快清晨了,陸振亭被推出來,後面跟著出來的醫生一看到陸沉就對他點了點頭。
陸沉松了一口氣,跟著醫護人員把陸振亭推進了病房。
麻藥勁兒還沒過,陸振亭還在昏睡中。
陸沉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轉頭對姜棠,“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守著。”
姜棠也不困,“我給我爸打個電話,我在這陪你。”
陸沉猶豫半晌,沒拒絕。
他把旁邊的陪護床鋪好,讓姜棠躺上去休息。
他就坐在椅子上,守在病床邊,不知在想著什麼。
姜棠也睡不著,她盯著天花板,突然開口說,“我爸是醉酒之後被車撞傷的,那時他跟我媽離了婚,終日酗酒,後來是他迷迷糊糊跑到了路中間,若真的劃分責任,其實是他全責。”
但是肇事司機出於人道主義,出錢給姜鴻海動了手術。
命是保住了,但腿搭進去了。
姜棠說,“我當時還在學校,接到電話趕去醫院,我爸已經在手術室了,我跟你現在的狀況差不多,整個人發著懵。”
後來姜鴻海臥床,家裡沒了經濟來源,她開始出去打工做兼職。
姜棠轉頭看陸沉,“那個時候太苦了,讓我一度以為我撐不下去,可你看,誰能想會一步一步又走到現在。”
她吐了口氣,“我爸當時狀況比二叔慘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很好了。”
陸沉有些無奈,“你是在安慰我嗎?”
姜棠仔細想想,她是想安慰他,但好像不太奏效。
她笑了一下,“就當我突然想跟你念叨念叨吧,這些事沒對別人說過。”
即便後來跟許雲舒重逢,許雲舒像模像樣的問起姜鴻海當年的情況,她也隻是說一切都好,未曾提及他們最難的那些日子。
陸沉盯著姜棠看了好一會兒,語氣帶了些心疼,“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別。”姜棠說,“早點認識我,早點兒帶著你的安清妹妹氣我?”
陸沉滑著椅子到她床邊,握著她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姜棠抬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我知道,逗你的。”
一直等到早上,陸振亭緩緩醒了。
他還有點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轉頭四下看看,張張嘴。
陸沉趕緊湊過去,“你剛動了個手術,別亂動。”
陸振亭隨後就明白了過來,閉了閉眼,很是無奈。
陸沉說,“醫生說好在出血量不多,也沒在危險區域,這次算是走運了,不過以後要多加注意。”
陸振亭的視線略過他,落在姜棠身上,“給你添麻煩了。”
姜棠搖搖頭,“沒有,你好好養著。”
陸振亭又看像掛著的吊瓶,“挺奇怪的,麻醉的時候人應該是處於昏迷狀態,但我總覺得我做夢了,看到你媽了。”
陸沉故意問,“我媽有沒有罵你,說你沒好好照顧自己。”
“她不理我。”陸振亭說,“我一直追著她,她比我跑的還快,怎麼都追不上。”
說到這裡他有些感慨,“這是生我氣了,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一句。”
姜棠在旁邊心裡挺不是滋味,陸振亭在那小山村,平平淡淡過了這麼多年,看起來生活富足,但仔細想想,應該也挺苦的。
上午的時候,穆婧芙過來了。
她拎著禮品,進了病房,乖乖巧巧地叫著二叔。
陸振亭看她一眼,“變樣了,以前追在阿景屁股後,還是個安靜乖巧小姑娘的模樣。”
第295章 她有那個意思
陸振亭精神不濟,沒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穆婧芙坐在姜棠旁邊,仔細盯著她看,“二叔說我變樣了,那是因為我們太長時間沒見,可我才幾天沒見你,你怎麼也變了?”
姜棠以為她說自己憔悴,摸了摸臉,“昨晚沒怎麼休息,狀態不好。”
“不是不是。”穆婧芙說,“白了,嫩了,好像臉上還有肉了?”
她語氣也不是很確定,“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她還抬手捏了捏姜棠的臉,“難不成是被愛情的滋潤?”
姜棠輕笑一聲,“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