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嘆了口氣,過去俯身問,“爸推你出去走走吧,你早上飯還沒吃,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你想吃的東西。”
安清好半天才抬頭看他,點了點頭。
安老先生推著她從房間出去,用厚一點的毯子把她蓋好,下了樓。
在小區裡碰到幾個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後對方的視線都落在安清身上。
雖然誰都沒提,但能看得出來,那些人也是一臉惋惜。
老先生也忍不住嘆氣,最近這段日子安清的情況越來越糟。
自從受了傷,她精神狀態就不太好,他以為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打擊,時間長了就能緩過來。
可等了又等,隻等到她情況越來越不好。
實在沒辦法,他才聯系了陸沉。
陸沉幫忙找了醫生,老先生不懂那麼多,隻聽醫生說是重度抑鬱,是一種需要醫學幹預的病症。
醫生給開了藥,按時按點的吃,可絲毫不見好轉,反而肢體上的反應越來越嚴重了。
他也給醫生打電話問了,醫生隻說這病情想恢復沒那麼容易,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讓他有耐心一點。
當醫生的都這麼說,他也隻能接著熬。
從小區出去,在幾家飯館門口轉悠了一圈,飯館裡人多,安清現在有點抗拒與人接觸,最後他隻能打包。
拎著打包的快餐在小區裡轉了一圈,時間差不多了,倆人又回了家。
把飯菜擺上桌,安老先生的電話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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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他隨手放在餐桌上,安清在旁邊,瞟了一眼,神色終於有些波動。
她把手機拿過去,接聽,按了免提。
隨後趕過來的安老先生看到她的動作,腳步一停。
不用問他都知道電話那邊是誰,也就隻有對上陸沉,安清對外界的反應才會大一點。
果然,電話那邊傳來了陸沉的聲音,開口叫了聲安叔叔。
安老先生幾步過去,應了一聲,“哎,阿沉啊,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陸沉說,“沒什麼要緊事兒,主要想問問你最近生活怎麼樣。”
安老先生笑了,“還挺好的,不用操心。”
那邊停頓了幾秒,又說,“好就行,對了,安叔叔,你還記不記得一個阿姨。”
陸沉說,“之前清清住院,有個阿姨經常去看她,你還記不記得?”
他一說,安老先生就想起來了,“哦,對,是有這麼個人。”
陸沉笑了笑,“那個阿姨正好認識我在醫院的一個朋友,要了我的聯系方式,其實她是關心清清的恢復情況,但你們倆沒留電話,他聯系不到你,找了我,詢問一下能不能把你的聯系方式給他。”
安老先生趕緊說,“給她吧,我還正好想謝謝她。”
他挺不好意思,“之前她經常來病房看清清,那時候事情剛出,我人也是懵的,就忘了留個聯系方式了。”
陸沉說了聲好,“那一會兒阿姨應該會聯系你,你注意著點兒手機,別錯過了電話。”
通話掛斷,老先生轉頭去看安清,安清盯著手機,表情有些失落。
也就這時候安老先生才反應過來,陸沉從頭到尾也沒提安清一句。
他趕緊安撫,“阿沉現在挺忙的,陸家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他可能就是抽空打個電話過來,話沒說太多,但心裡應該還是惦記你的。”
安清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倆人把買來的飯擺好,還沒等吃,果然有個未知號碼打了電話過來,正是之前在醫院經常見的那個婦人。
接通後對方先問了安清的情況,接著就開始感慨安老先生日子過得不順心。
倆人年紀差不多,那女人老公也是前段時間沒的,絕症,在家躺了兩年多才走,這兩年多都是女人精心照顧。
他們倆的境遇也差不多,所以談論這些還比較有共同話題。
安老先生日子過得也很是苦悶,生活裡的這些糟心事兒無人可訴,隻能自己默默消化。
現如今有個稍微懂他的人出現,於是這話匣子打開就有點關不上。
安清都吃完飯回房間了,安老先生這邊飯菜還一口沒動。
他索性把筷子放下,折身去沙發那邊坐下,安安心心的繼續聊。
……
窗戶被修好了。
姜棠轉頭對著陸沉,“今晚你回酒店去住,這裡不需要你守著了。”
陸沉把工具裝好,恨不得抽自己,昨晚怎麼話就那麼快,修什麼修,把後路給修沒了。
他嘟囔,“卸磨就殺驢,就沒見你這樣的。”
姜棠也不慣著他,“你以為我不知道窗戶是你弄壞的?”
陸沉動作一停,到底是虧心,不敢還嘴。
在姜棠這邊吃了晚飯,他磨磨蹭蹭到外邊天全黑才起身要走。
不過他一向戲多,走到門口的時候像模像樣的說這邊治安不好,大晚上的外邊危險,不知道回去這一路會不會遭遇什麼不測。
姜棠走到他旁邊,要不是腿腳不好,早一腳把他卷出去了。
她推在陸沉後背上,“走你。”
把他推出去後門關上,咔咔上了鎖,然後她大著嗓門,“幫我把院子門鎖上。”
陸沉在外邊兒嘟嘟囔囔,隔著門板也能清晰的傳進來,他說,“你真不怕我出事兒啊?”
姜棠說,“瑞德都怕你,你能出什麼事兒?”
再沒聽陸沉絮叨,她轉身回了房間。
其實是睡不著的,她現在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生物鍾都是亂的。
躺在床上刷手機,沒一會兒就刷到了陶特助發的條內容。
程總過生日,定了個很多層的蛋糕到公司,跟員工一起慶祝。
照片裡看到程總和程夫人,倆人笑的滿臉褶。
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程總也是半路發跡,他夫人還不能生育,卻依舊被他捧在手心裡。
姜棠給點了個贊,本來想評論點什麼,又覺得詞窮的很。
接著往下翻了翻朋友圈,手機突然嗡嗡兩下,有信息進來。
她退回去看,是陸景給她發的。
姜棠跟陸瑾早就加了微信,她剛嫁入陸家,大家都是面子上能裝的人,走過場就把微信都互相添加了。
但兩人從未發過隻言片語,現在對方發信息過來,把姜棠整的還挺懵。
點開來看,陸景先是問她身體恢復的怎麼樣,接著又說讓她多關心關心陸沉,雖說她自己身體沒恢復是挺糟心,但也要多注意注意周圍人的情緒變化。
說的有點含糊,而且顛三倒四,姜棠看半天也沒看懂。
還在猶豫要不要詢問對方到底什麼意思,讓他有話直說,陸沉的信息也發了過來。
他還沒到酒店,給姜棠發了張照片,應該是他回去路上拍的。
一開始姜棠沒看出來,盯著看半天才明白,照片裡是一群人在互毆,都是小青年,也不知因為什麼發生了口角,看著應該是兩幫人。
他還發過來一句感慨:國外就是不安全,尤其是晚上。
姜棠快速打了條信息過去:這麼害怕就別拍照了。
那邊沒動靜了。
姜棠躺在被窩裡忍不住笑出聲。
可笑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趣,她翻了個身,把手機靜音放在一旁,閉眼睡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她做了個很亂的夢。
明明這段日子心態好了不少,按理說做夢也應該夢點快樂的東西,可莫名的就是夢到了讓人很難過的事情。 那些讓她不喜歡的過往走馬花一樣在她夢裡一一閃過,比如嫁給陸沉後受的那些羞辱,比如許雲舒對她的那些嫌棄,比如外界對她的指指點點。
她是個挺能隱忍的人,也向來阿Q精神會自我安撫。
可並不代表不會難過。
夢裡的難過被放大了無數倍,惹的她早上醒來還心緒難平,盯著天花板久久緩不過那一口氣。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要經歷那麼多讓她很傷心的事情。
多不公平。
心情不好,於是情緒低落,於是看到陸沉就更加暴躁。
陸沉沒有覺得莫名其妙,他看懂了她,沒有詢問,隻拉著她的手一遍遍的說,“是我的問題,你很好,是我錯了。”
姜棠控制不住的在他一遍遍的認錯中紅了眼眶。
第253章 就差一步
上午到醫院的時候,姜鴻海的康復項目已經做完了,正靠坐在床上休息。
看到陸沉和姜棠,他笑著開口,“你們來了。”
不過視線落在姜棠臉上後,他笑容斂了斂,語氣卻依舊溫和,“吃飯了沒?”
陸沉說吃了,問姜鴻海今天復健的情況。
姜鴻海說一切都好,等了幾分鍾,他又說,“昨天做了個檢查,檢查單應該是出來了,阿沉,你英文比較好,麻煩你幫我去問問醫生,看看結果是什麼樣。”
陸沉也沒多想,低頭看了看坐在輪椅上的姜棠,柔著聲音,“我馬上回來。”
等他人走了,姜鴻海對著姜棠招手,“過來。”
等姜棠靠近床邊,他問,“你們倆吵架了?”
姜棠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但也挺意外被姜鴻海一眼看出來。
她說沒有。
姜鴻海嘆了口氣,“跟我你還有什麼不好說的,是不是他惹你不高興了?”
他有點兒沉著臉,“之前他跟我保證會對你好,這才幾天他就守不住了。”
姜棠趕緊說,“他沒惹我,是我自己情緒出了問題。”
猶豫一下,她多解釋了兩句,“之前跟他鬧過不愉快,昨晚做夢全想起來了,今天心情就不好。”
姜鴻海一愣,然後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音來,“做夢的事兒啊。”
他松了一口氣,“我以為他欺負你了,都想好他一會兒回來我怎麼罵他了,爸跟你說,他要是對你不好,我第一個不同意,馬上讓他滾。”
姜棠垂著視線,好半天才說,“他現在對我挺好,以前……以前也不能說不好……”
以前對她也行,不過終究是男人,心不細,做了很多讓她傷心的事。
姜棠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有太多的事情瞞著姜鴻海,如今開口都不知該挑著什麼地方解釋。
遲疑了一會兒,她突然抬頭問,“爸,你恨我媽嗎?”
話題一下子扯到許雲舒身上,把姜鴻海整一愣,“啊?”
姜棠重新找了措辭,“如果我媽又回頭找你,你會原諒她嗎?”
其實這麼說並不貼切,陸沉可跟許雲舒性質不一樣。
姜鴻海笑了,“這是什麼問題,我跟你媽之間已經談不上原諒不原諒了,分開了十多年,感情沒了不說,糾葛也都放下了,她是她,我是我。”